第六十章(上)
二人飛得幾個時辰,遙遙便見下方不少房屋倒塌,地面裂痕滿布,縱橫交錯。越近昆州便越是觸目驚心。不時可見死畜死屍,又有不少修法之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忙碌交織。抑或搬石運土,土堆大石滿天飛。
及至昆州城時,兄弟二人俱都傻了眼。
一眼望去竟是所有房屋均被夷為平地,不辨原貌,連城樓也倒去部分,餘下部分也是裂紋密密,風雨欲摧。要知城樓用于軍事,本就建得極為堅固,風雨不動,但在地震之下也不能倖免。城中街道上凸石兀起,裂縫細的齊腰寬,粗的有丈余。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二人心驚肉跳,道日皺眉道:「這地震也太嚴重了,你看城門塌成那樣,城中居民困在其中根本跑不出去,只能坐以待斃。只怕這偌大城中,活著的已沒有幾個了。」
道月也黯然道:「那日地震時定是極為悲慘,也不知這地震為何來得如此強烈。」
二人抬眼,見一同門弟子背了一人自頭頂飛掠而過。二人便即追上,問道:「師弟,三清觀的其他同門在哪裡?」
那三清弟子道:「你們隨我去就知道了。」
三人飛掠至城外二里處,便見許多三清門人正忙得團團轉。療傷的療傷,端葯的端葯,煮飯的煮飯,……陳阿嬌與其父也在其中。二人各自惴惴落下。
其師陳商正吩咐一名弟子採藥來煎,二人小心翼翼道:「師……師父,我們來了。」
陳商掉頭見他二人,冷哼道:「你們還知道來?此間發生如此重大之事,天下動容,仙家正道之士無不齊出,儘力相助。你們倒好,這麼多日不見人影,你們還把我這師父放在眼裡么?」
日月兄弟齊齊跪倒,道:「師父,徒兒知錯了,請師父責罰。」
陳商冷冷道:「現在先不與你們算帳,你們速去幫忙,待到此間事了再說。」
二人如獲大赦,連聲拜謝。走到陳阿嬌身旁。那陳阿嬌本以為自己父親定要好好責罰他二人一番,便在一旁偷笑看笑話。不料陳商卻未責罰,不由大覺無趣。
「嬌嬌姐,」道月滿臉堆笑道:「多謝嬌嬌姐不計前嫌,召我二人前來,要不再過幾天,只怕我們便沒命活了。」
陳阿嬌說道:「你們知道就好,幫我把這葯餵給傷員。」
地震雖巨,死傷雖眾,但仍有不少人活了下來。仙家眾人移動各處廢墟,時不時能在廢墟下尋到被壓之人,氣息奄奄,卻未死去。有的缺手斷腿,有的面目全非,叫人看得心發寒。日月兄弟從未見過如此景象,駭然不已。
正道眾人一行數十人,日夜不眠,來來返返,見傷即救。
另有朝庭軍隊便在不遠處安營紮寨,白日也解救死傷,晚讓卻無修法之人這般夜視之能。仙家眾人原本極少暴露身份,但此時情況所迫,也顧不得許多。那些兵士往往能見到夜間許多光各色光芒在劃過夜空,極是好看。皆以為神仙下凡,救助蒼生,每每都望天跪拜。
數日間,仙家眾人與朝庭軍隊救得死傷無算,其間又有數次地震,震雖不大,但眾人皆是心有餘悸。紛紛猜測地震來源。
這夜,日月兄弟與十來名師兄弟將傷員送至朝庭軍隊之中。軍隊中大夫極多,每每救得傷員,若無性命之憂的,便將其送到軍中,自有人照看。
一行人正在樹下落腳,便聽得幾人在遠處悄聲議論著甚麼。長輩論事,弟子都不敢妄自去聽。日月兄弟卻是好事之人,躡手躡腳走得近了,豎起耳朵細聽。
「依我看,此次地震乃是地象異常,毫無半點征照。極像是人為,你們說有沒有可能是魔道惡徒作祟?」只聽一粗曠聲音道。
另一人道:「閔師兄此言差矣。我瞧著不大可能,魔道惡徒雖說無惡不作,但以他們本事,諒也無法發動如此大地震。再者說,便是他們當真能發動地震,卻是為何發動呢?」
「不錯,我認為康師弟說的對,」這個聲音卻是陳商,只聽他道:「你們可記得十九年前那場天象異變?」
「你是說……銘神珠?」
「極有可能。」陳商道:「十九年前,方天靈聲稱自己殺了銘神珠之主,但銘神珠下落他卻從未說過。以他之能,世間能讓他開口的也沒有幾個,是以此事一直不了了之。他是否真殺了妖女溫依媛則另當別論,那銘神珠卻到哪裡去了呢。我看八成是另有人得到了銘神珠,以此效溫依媛,要給我們仙家一個下馬威。」
這時還未開過口的一人道:「我贊成陳師兄的話,此人心狠手辣,害死這麼多無辜凡人,若是能找出此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日月兄弟退得遠了,道月才低聲道:「閔成,康永還有王廣一跟咱們師父在說甚麼?」
道日說道:「我也不知他們在說甚麼,似乎是說這地震是因一個叫銘神珠的物事引起的。……銘神珠,我想起來了,師父也曾跟咱們提過。說是我出世那年,天變異象,黑夜變作了白晝,白日白夜持續許久。後來是師尊自損千年道行,才得補天成功的。而天象異常,便是因那個名叫溫依媛的女子動用銘神珠之力。妄想以此嚇住仙魔二道。」
這二人自來不敬師長是出了名的,當著師叔師伯背後,從來都是直呼其名,至於師兄師姐更是不消說了。
道月點頭道:「我也想起來了,沒錯,便是那銘神珠。……若當真是那銘神珠重現人間,咱們不妨去找找。」
「找甚麼?」道日懶懶地道:「若是當真有人拿了銘神珠,你我二人去奪,還不夠人家動一下手,就先跨進閻王殿了。」
道月頓時無語。他本欲說可以叫上其他同門,但轉念想到銘神珠既有改天變日之能,對付仙家眾人自也不成問題了。屆時萬一銘神珠奪不成,反倒仙家眾人陣敗,詒笑天下事小,禍及蒼生事大。於是到嘴邊的話便又生生咽回了嘴裡。
次日,兄弟二人正在一座山下取水,道月抬眼見山上奇石怪樹,頗為有趣,便多看了兩眼。
突然,他腦海中閃過一絲異感。這異感一閃即逝,若有若無,但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山中召喚自己。
道月掉頭道:「阿日,你有沒有覺出那山上似乎有些不尋常?」
道日抬頭望山,隨口應道:「山上哪裡不尋常了,我怎麼沒覺得?」
話音剛落,腦海中閃過一絲異感,眼前一黯。脫口道:「有了,似乎有人在叫我,叫我上山呢。」
道月點頭道:「我也是如此。我方才感應過,那山中有一處無法感應到,可能這異樣感覺便是自那裡出來的。」
二人懷著心事,回去將此事告訴陳商。陳商看著那山頭沉吟片刻,道:「你們去請彭師妹和李秉輝,周東海,還有阿嬌也叫來。」
他說到「師妹」時語氣顯得生硬,顯然對於仙帝收彭粉娟為徒之事,他也不大讚同,但彭粉娟悟性極高,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日月兄弟不知何事,將那四人找來。
「師兄有何見教?」彭粉娟不知何事。
陳商指著日月兄弟道:「他二人說那山上有異感傳來,許是山中有甚麼奇怪物事,現今我們抽不開身,論起輩份,你是他們的長輩,便由你帶他們幾人到山中查看個究竟。」
彭粉娟有意無意看了日月兄弟一眼,點頭道:「是。」
那陳阿嬌小聲向道月問道:「你們又發現甚麼了,說來聽聽。」
道月聳聳肩道:「我也不知是甚麼,只是有種異感。待一會兒上山便會知道了。」
陳商又囑其他人幾句,這六人便即出發。由李秉輝與彭粉娟領頭,其餘四人隨後。那日月兄弟本就不喜與李彭二人相處,不料陳商偏安排他們在一起,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