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靈界

車門打開，秦珏走下駕駛位，看著慌亂的人群以及地上如潑墨般揮灑的血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小區的群眾都躲在角落，不敢看那站在中央，渾身上下被粘稠鮮血浸透的顧清寒。

先是一個黑衣人掏出一把加特林，然後一個很好看的女孩不過一分鐘就連殺了三個人....

聞著空氣中那濃郁的血腥味，再看看地上的三具屍體，有些人再也撐不住，趴在地上嘔吐起來。

這一切都太荒誕了，做夢都想不出這場景....

普通人哪裡經過這種陣仗？即使女孩殺的是那個開槍的歹徒，即使剛才她還幫人們擋住了子彈，但看著地上那三具屍體...什麼勇氣都被這血腥的一幕狠狠的擊碎了。

沒有人敢和顧清寒搭話，更別提關心她有沒有受傷什麼的了...

而顧清寒依舊是那般淡漠的神情，絲毫不在意周圍人們的眼神，只是略帶嫌棄的甩了甩手上那粘稠灼熱的血液。

看到秦珏來后，她銀藍色的雙眸一動，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被一道凄厲的哭嚎打破了。

「老頭子，你可別嚇我啊！有救護車嗎...快叫救護車啊！」

秦珏腳步一頓，尋著聲音望去，看見一個年邁的婦人正抱著一個老人，老人的衣服上有一灘醒目的血跡，

顯然被剛才作戰時的流彈打中了，顧清寒雖然及時釋放了冰牆阻擋，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兩顆子彈成為漏網之魚，穿透了冰牆，打在了人群中。

老人很不幸的被一顆子彈打中，整個胸膛都被強大的動能炸開一個大洞，粘稠的血液從大洞上汩汩流出。

老婦人慌亂無神的抱著老伴，試圖用手去堵住老人身上流出的鮮血，彷彿這樣就能抓住老伴逝去的生命一般。

但很可惜，老人洶湧的血液還是在她的指縫間流出，亦如老人註定逝去的生命。

隨著鮮血的流逝，老人的臉色顯得愈發青白，他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也只能發出「嗬~嗬~」的喘氣聲，什麼也說不出口。

老婦人蒼老的臉上布滿淚水，慌亂無神的叫喊著，向周圍的人求助。

顧清寒扭頭看了一眼老人的狀態，搖了搖頭，人老了之後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被子彈打中....

估計是撐不到救護車來了....

「生命...還真是脆弱啊，稍有意外就...」顧清寒在心中暗暗想著。

卻看到秦珏踱步走向那老人，只見他伸手掏出一顆通體綠色的丹藥，丹藥拿出的一瞬間，距離秦珏十米遠的顧清寒都能聞到那股草藥般的清香。

「還陽丹...聽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用了它就能得到治療，能將瀕死之人從冥界拉回來，謂之還陽...」顧清寒心中閃過這些念頭，銀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但很快，她還是搖了搖頭，那老人本就年老體虛，大限將至，而且還不是超凡者，根本無法將還陽丹的藥力全部吸收，還陽丹最多將他的肉體修復，但那裂解逸散出的靈魂，卻是無法補救的。

徒勞罷了...

顧清寒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在她的視角中，能看到一絲絲渾濁的能量在老人身上不斷溢出，最後消失在天空中。

這是獨屬於她種族特有的「靈界視角」，那從老人身上溢出的渾濁的能量，正是他的「靈魂」，這表明老人的靈魂已經處於裂解的狀態，按照這樣的速度，

不出一個小時，老人的靈魂將全部分解消散。

魂歸靈界，然後在靈界中經過研磨熔煉后，化為一道純凈的靈魂體投入現實。

靈魂一旦開始裂解，任何手段都無法阻止，還陽丹修復好老人的肉體后，最多只能減緩靈魂裂解的速度，但這老人不是超凡者，而且年事已高，最多拖延兩天的時間...

靈魂完全裂解后，老人的腦功能將會癱瘓壞死，空餘一具保持著生理功能的肉體，但若是沒有大腦的輔助，肉體也將很快出現問題，最後會導致生理系統完全崩潰。

最後還是靈魂和肉體的雙重死亡，世界將收回所有的一切，肉體化為現實世界的養料，靈魂也將化作靈界的燃料...

這是世界的規則，不可違抗，所以當靈魂開始裂解時，沒有任何拯救手段，一切都將是徒勞，除非是....神

就在顧清寒思緒涌動之際，秦珏那邊很快就傳來了老婦人驚喜的聲音。

「這...這...神仙！謝謝大仙救我老伴...謝謝大仙...」

只見秦珏將還陽丹送入老人的口中，隨後指尖泛起澹澹的金光，順著老人的筋脈運行，幫助他消化藥力，沒一會時間，老人那胸口上的大洞就奇迹般的癒合，臉上也從清白轉為紅潤。

老婦人在旁邊激動的大喊著，想要下跪感謝，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碰到神仙！

而秦珏只是伸手將她扶起，笑著搖了搖頭，在老婦人敬畏的眼神中向顧清寒走來。

「唉...徒勞罷了...」顧清寒微不可查的搖搖頭，看著走來的秦珏，腦中不由得浮想聯翩。

「秦珏...身為一個道士，就算沒有靈界視角，多少還是能感受到老人開始裂解的靈魂的，但為什麼還要做這種無用功呢...」

「道家不是都講究無為而治，順應天地嗎...難道道教身份只是他的偽裝嗎？他其實是一個相信人定勝天的武夫？」

每一個超凡者都有自己對於世界的理解，以及獨特的行事理念，所以從超凡者的職業中，可以大概預測一下他們的性格以及行事邏輯，但也只是大概預測，沒有什麼可信度，千人千面，而且人完全可以偽裝成另一種性格。

但是自從顧清寒接到任務后，和秦珏一起共事的這幾天，感覺他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是印象中道士，因此她現在懷疑秦珏是一個披著道士皮的武夫...

秦珏看著顧清寒那古怪的眼神，不由的放緩腳步，詢問道：「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說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納悶，實在是顧清寒剛才那眼神太怪了，警戒的眼神中透露著好奇，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但又不敢去確認。

「沒什麼...」顧清寒聽到后搖搖頭，但過了一會後，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的詢問道：

「你知道的吧？那個老人...就算修復好他的肉體，但他最多只能活兩天...」

「為什麼還要浪費一顆珍貴的丹藥？」

秦珏聞言有些驚訝道：「你能看到那老人的靈魂狀態嗎？」

顧清寒沒有回答，秦珏見狀也沒繼續追問，他聳聳肩，說道：「我當然知道...」

「這些普通人的記憶很快就會被篡改...那老婦人第二天只會記得自己的老伴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但具體是怎麼去世的，去世之前說了什麼，去世時的回憶...這些她全都不得而知...」

「我只是想讓他們道個別而已，我留下了一些小手段，一天之後，那老人就會感到自己大限將至，這樣一來...他們至少能對陪伴自己一生的親人說聲再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突然間不辭而別...」

「不辭而別嗎...」顧清寒神色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銀藍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哀傷，但很快又重歸於淡然，開口反駁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老婦人失去親人的痛苦會在兩天後再次體驗到？如果是官方篡改記憶后，她能平淡的接受自己老伴的離去...」

「但你現在這樣做，不僅浪費了一顆珍貴的丹藥，還會讓那老婦人再次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說到底這一切都只是你自相情願的想法，她果真願意如此嗎？這種做法會是正確的嗎？」

秦珏聞言輕笑一聲，說道：「這世界哪有什麼絕對正確的事...」

「你說的對，這都是我自相情願的做法，完全沒考慮過那老婦人的感受...但我道教講究率性而為...所以即使知道救不活那老人，即使知道他們註定要承受離別之痛，但我看不慣他們之間的不辭而別。」

「所以即便要浪費一顆珍貴的丹，我也要把那老人從鬼門關里拉出來，讓他說聲再見再走...」

「我做這一切，不是為了任何人，單單隻是為了順應我的想法，愉悅自己而已...」

顧清寒詫異的瞥了一眼秦珏，發現他說這些話時神色坦然，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內心...

「率性自然...」顧清寒輕笑著搖了搖頭，清冷絕倫的臉上首次綻放了笑容，猶如白雪中盛開的雪蓮，但很快神色又重歸平淡，說道：

「你和我遇到的所有的道教人都不同...確實很...率性自然。」

「但你從客觀上又確實幫助了那老婦人，實現了她的願望，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

「但若論心的話，該說你是懸壺濟世，救苦救難的聖人，還是我心我素，隨性所欲的魔頭呢？」

秦珏聞言輕笑一聲，說道：「這誰知道？全看後世如何評價了...反正我自我感覺良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兜里掏出一盒藥膏遞給顧清寒，同時指了指她的腰間，說道：

「這些日後再談，諾，免費送你一盒藥膏...」

顧清寒詫異的接過，眼神順著秦珏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腰間，發現那裡的衣服被子彈撕裂了一大塊，露出周圍雪白的肌膚，以及中央那一片被子彈擦傷，血肉模糊的肌膚。

應該是突然竄出的那兩個黑衣人的留下的，但當時戰況緊急，這點小傷根本沒空關注，現在放鬆下來看到它，才陡然覺得疼痛火辣、

「謝謝...」顧清寒銀藍色的眼眸柔和了一些，沒有推辭，接過秦珏的藥膏，打開藥膏在纖細修長的手指上抹了一點，隨後塗抹在自己腰間受傷的部位。

「嘶...」藥膏塗抹在傷口上，顧清寒和漫畫一般的藍色眉毛微微皺起，挺翹嬌小的鼻子吸了一口涼氣。

「咳咳...」旁邊的秦珏輕咳兩聲，說道：「其實...我對治療一事頗有研究，有一種無痛的塗抹手法...你要試試嗎？」

顧清寒聞言眉頭一挑，神色平淡道：「這點小傷我自己來就好，無需勞煩你。」

「好吧...可惜了，我這種無痛的塗抹手法還沒給別人用過，我還以為今天它終於能問世了...」秦珏聳聳肩，自創的手法問世的良機錯時，讓他覺得頗為可惜。

嗯...真的是因為手法可惜，絕對不是因為摸不到清冷美少女而可惜....

「確實可惜...你還是留給別人用吧，我並不需要。」顧清寒一邊把藥膏塗抹在傷口上，一邊面色平淡的回答道。

秦珏面露微笑，剛想開口詢問襲擊的人是誰，但接著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一動，看向天空，旁邊的顧清寒也似有感應，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望著天空。

只見一道紅色的罩子在天空中展開，並且迅速籠罩了整個小區，不多時，小區的天空就變成了一片暗紅色。

「官方的人來了...」秦珏看著顧清寒說道。

「嗯...」顧清寒輕聲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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