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挽鍾
我是被一個沉重的雷聲驚醒的,睜開迷濛的睡眼,發現煙霧瀰漫,往四周觀看時才發覺,我已來到了地獄之谷的邊緣。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響著不絕於耳的雷鳴般的哭聲,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測,完全無法看見任何景象。————————《神曲》-地獄第一層。
殷紅的血液正順著巨大聖母像那悲天憫人的眼睛滴落在她合十著的雙手上,一個穿著已被鮮血浸透的白袍僧侶正拖著奄奄一息的神父緩慢的走上二樓,而從他那傷口中湧出的大量鮮血正如紅毯般浸染著整個階梯。
1976年12月4日加利福尼亞州肖肖尼小鎮警局00:24
「沃德,我跟你說過一定是那個老女人搞的鬼!就因為上次開會我讓她出了糗,她就一次次的給我找麻煩!」迪安傑洛狠狠把一沓檔案摔在桌子上。
「得了吧兄弟,你難道真的想今天住在辦公室嗎?」沃德略帶同情地說道,「要不是我今晚忘記帶鑰匙,安妮又回了老家,我才不會過來聽你在這裡發牢騷呢。」
「這個該死的議員,什麼時候出去不好,偏偏在發生連續失蹤案的時候消失......」迪安傑洛一邊看著檔案一邊從衣架上摘下大衣,「他們這些眼觀六路、隻手遮天的傢伙,也有失算的時候,哼!」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迪安傑洛的話,他和沃德對望了一眼,嘆了口氣,看來今晚連辦公室都睡不了了。
聖心教堂00:58
迪安傑洛扶著車門不斷地乾嘔著,旁邊的一名警員剛想問問他的狀況,就被他揮手打斷了,他現在真是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吃晚飯,要不這次就糗大了。讓他在這些年輕警員面前把晚飯都吐出來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稍微緩和了一會,迪安傑洛直起腰使勁地呼吸著這寒冷而乾澀的空氣。
「太殘忍了。我剛才可是把這一整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沃德遞了根煙給迪安傑洛。
「還好,我還沒老成你那樣子,你那老態的消化系統都退化了吧。」迪安傑洛強作鎮定,輕輕地推開了遞煙的手。
「我老了嗎?可像我這種小警察幾年也遇不到一件大案子,生活還是非常輕鬆舒適的,一定會比你多活幾年的。」沃德邊叼著煙邊摸索著打火機,「我說你在重案組那麼多年了,見過像今天這樣的場景嗎?」
「我說沃德,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說話的語氣,如果你嘴巴不是那麼的刻薄可能早就升職了。」迪安傑洛揉了揉太陽穴。
「改?哼,恐怕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我就是不喜歡你們那種阿諛奉承的樣子。」沃德沒有找到打火機沮喪的把煙又插回了煙盒。
「說實在的,你怎麼看?」迪安傑洛轉身看著被車燈照的忽明忽暗的教堂。
「我?」沃德也隨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他又想起了剛剛看到的血腥場景,不由自主的又想去掏煙,「變態!極端主義者!魔鬼!只有地獄里的惡魔才能做出這種事來!想不到在這種神聖的地方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鐺.....鐺.....」突如其來的鐘聲讓本就詭異的夜晚更加恐怖。
「鐘樓!」迪安傑洛和沃德瞪大了雙眼,彷彿聽到了魔鬼的咆哮,「媽的!」所有警員又再次沖了進去。
1979年1月15日20:00肯塔基州戰地報社
「怎麼?又是那個老傢伙寄來的?真不知道這個老瘋子下次會寄什麼過來,
詛咒娃娃?埃及木乃伊?」奈德看著這封來自韋弗利療養院的信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旁的布拉德邊換衣服邊繼續說:「再這麼下去,我看你還是去薩凡納街上的驚悚周刊上班好了,那裡一定會為你舉辦盛大的歡迎party的。」說著他捲起手邊的報紙,慷慨激昂地說道:「讓我們熱烈歡迎肯塔基州著名的新聞記者奈德.庫克先生成為我們探索地球神秘兄弟會的一員,就像他報道的所有事件一樣,他一定會用畢生的精力來證明這個世界……是有鬼的!」說著布拉德做出了可怕的表情。「閉嘴吧,布拉德!你要是能管住你的那張嘴,你的妻子早就等你回家了。」說著搶過了布拉德手裡的報紙。「哦!我親愛的瑪格麗特,我是那麼的愛她,不過……管她呢。」布拉德聳了聳肩「今晚要不要去對面街道新開的酒吧去喝一杯?聽說那裡可是多了很多新的服務員,我請客!」「......好吧。」奈德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說完就隨手把信件統統塞進了包里。
壁爐里的火苗噼啪作響,奈德深埋在自己舒適的沙發里,斜眼看著桌上那一沓沓的來信,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的宿醉到現在還有些頭痛,自從成為戰地日報的記者以來,他一直就為能夠獲得著名的普利策獎而努力著,每天、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回想當年自己的一時疏忽,竟讓對手『竊取』了大獎,他實在是無法釋懷,而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自己差點就從辦公桌旁的窗戶跳下去,也是自那次起他就養成了親自看完每一封信的習慣,哪怕是一個孩子寫來的信,但要知道這裡大多都是為了一點點酬勞而冒充所謂消息靈通人士來的假消息,想想就頭痛不已。當桌上還剩下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奈德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1點30分了,他站起來倒了一杯威士忌,看著窗外飄落的零星雪花,心裡莫名的有些寂寥。他知道最後那封信是誰的,「真該死,又是平靜的一天。」他心裡咒罵著。
他不情願的拿起信封,明顯感覺了到它的重量,他輕輕的顛了顛,又透過燈光看了看,除去信件以外明顯能看到一個類似硬幣形狀的東西,「不知道是個什麼鬼東西。」奈德剛想俯身去拿桌上那精美的拆信刀,但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撕開了信。「鐺!」一枚硬幣砸到桌角彈落到了地毯上。
「金幣!?」他瞪大了雙眼盯著地毯上那金光燦燦的東西很是驚詫。「老傢伙居然寄來了一枚金幣?」奈德慌忙的俯身去撿,咣!的一聲頭磕到了桌子,小刀滾落到了地毯上。「媽的!」奈德一邊揉著額頭一邊打量著手裡的金幣。
這是一枚5×0.5公分大小的金幣,通過放大鏡可以看出金幣雖然經歷了一定的年代侵蝕,但仍然無法掩蓋那精湛的雕刻技藝,可以媲美現代任何一位雕刻大家的作品,不,甚至是超越。奈德繼續仔細的研究著,金幣的一面雕刻著的是玫瑰叢中的十字架,玫瑰的嬌艷被雕刻的栩栩如生,而十字架上似乎有一些符號但是被玫瑰遮擋,顯然是故意為之的,另一面則雕刻著一些怪異的線條,感覺更像是一塊拼圖,金幣的邊緣布滿荊棘條,連每一根刺都充滿了細節,在壁爐火焰的映襯下泛著幽幽的紅光,顯然這是一個超越時代的詭異作品。
「尊敬的奈德先生,這已經是我給您寫的第六封信了,我知道在您這樣一位有身份、有名望的記者看來,我之前所講述的有關惡魔的內容有如天方夜譚,毫無邏輯,甚至是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但我向您保證,我除去逐漸衰老的身體和那該死的病痛不受自己控制以外,我的精神一直都是非常清醒的,這些可以由我的主治醫師弗朗西斯.威利斯醫生證明,他是不可能說謊的,您或許在某個報紙專欄上看到過他的著作。
先生,我說這些只是想證明我沒有任何妄想症和精神分裂,我只是經歷了一些很少,甚至沒有人經歷過的往事,就在昨天醫生告訴我,我得日子越來越近了,老實說我並不想把一切都帶進棺材里,那樣會讓我死不瞑目。我知道如果讓您寫出我所說的故事可能是對您職業的侮辱,畢竟您是位著名的實力派記者,是致力於追求事實和真相的,但您能否可憐可憐我這個即將深埋地下的老骨頭,在某個您方便的時候來聽一聽一個可憐人的故事,我保證一定會給您生活帶來一段奇異的小插曲,熱切期盼您的到來!署名:凱文.韋斯特,一位您忠實的讀者敬。1979年1月6日」
「該死的!」奈德把信丟到一邊「我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