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存在的女人
聽了南東旻的話后,謝承麟更加無法釋懷,什麼叫「我曾經就是殺人犯」?
殺了人為什麼沒被關起來?還是說已經放出來了?這種人又是為什麼在卜懷瑜身邊?
南東旻已經被另一桌的客人招呼走了,謝承麟下意識看向卜懷瑜的表情,他好像早就知道南東旻的事情一樣絲毫不驚訝。
荒謬!
那場酒局並不算開心,謝承麟帶著疑惑和尷尬喝完了杯里的酒,人卻清醒了不少。
「我先回去了。」謝承麟站起身。
「你一個人可以嗎?我看你喝的不少。」卜懷瑜抬起頭。
「沒事,我叫了代駕。」謝承麟沒有停下腳步,揮了揮手朝著門口走去。
之後的兩天他也沒有去聯繫卜懷瑜,他沒辦法理解一個警察為什麼會顧總個殺人犯做酒保。
可沒想到兩天後他又和卜懷瑜見面了,不過是在案發現場。
「我路過的時候發現她倒在那裡,下車查看后發現她還活著,我懷疑她是被車撞到了於是就先叫了救護車,然後又報了警。」謝承麟趕到的時候,卜懷瑜已經和先來的警察說明好了情況。
「懷瑜。」謝承麟從背後叫了一聲。
卜懷瑜轉過身一看是謝承麟尷尬的笑了笑,「又見面了,說好不再摻和案件的,結果……」
「也許冥冥之中註定你是個當警察的料。」謝承麟也開玩笑道,不過又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你這麼晚來這裡幹嘛?」
「我?我就是,兜風。」卜懷瑜藏在銀色眼鏡下的眼神飄忽,他很少會這樣,謝承麟很快捕捉到這點。
「真的嗎?」謝承麟看著卜懷瑜的眼睛,晚風把他的銀髮吹得有點亂,他是什麼時候染的頭髮?
「嗯,我最近心煩的時候都會開車瞎逛。」卜懷瑜解釋道,「別管我了,你快看看是什麼情況吧。」
兜風?這附近也就只有個監獄,不過謝承麟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說話間二人便來到女子當時倒下的地方,現在那名女子已經被醫生抬走準備送去醫院,只剩下兩名警察記錄現場,作為第一發現人的卜懷瑜自然被留下問話。
「當時她就躺在這裡,身邊這些東西應該是她被撞飛后掉出來的。分別是一袋麵包,兩盒牛奶,一包餅乾以及她的手機耳機。」一名看著年紀不算大的警察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向謝承麟彙報著,「食物應該是在附近便利店買的。旁邊還有一個根汽車的天線,以及一些紅油漆隨時,估計是撞她的汽車留下的。」
「看來這就是個肇事逃逸了,看看附近有沒有監控。」謝承麟點點頭,「唉,好久沒有這麼輕鬆的案件了。」
確實如此,這兩次的殺人案讓兩人都沒怎麼休息好。
「看來就是普通肇事逃逸,沒事的話我先回家了,貓還沒有喂,有事打我電話吧。」說著卜懷瑜就朝著自己的車走去,謝承麟點點頭也沒攔著。
畢竟兩人當時都覺得這只是個交通事故。
但總歸是肇事逃逸的受害者,謝承麟在轉天早上還是來到了這名女子被送往的醫院。
「她腿上有一條大約五十厘米的划傷,被撞飛后落地導致頭部受傷嚴重,可以從照片里看出她腦部有血腫塊,這些都與交通事故吻合。但是……」醫生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清冷男人,他推了推眼鏡看著謝承麟。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謝承麟問道。
「我們發現她身上還有很多舊傷口和淤青,
這不像是磕磕碰碰造成的,非常像是被人毆打。」醫生回答道,「當然我只是覺得可能對你們有幫助才告訴你的,若是沒有用就當是我多嘴了。病人目前傷勢很嚴重,但是各項生命體征還算穩定,我們需要把她送到加護病房,儘快給她做手術清除血塊,也麻煩你們儘快尋找他的家屬。」
「好的我會的,辛苦您了醫生。」謝承麟和醫生相互點頭致謝。
醫生已經走遠,但他心裡一直在想女人身上的淤傷。
難道真是家暴?
「先生您不能進去。」不遠處一名護士好像在阻攔著想要闖入病房的某人,轉過頭一看正是那名女子的病房。
「這裡面是我媳婦兒,隔著玻璃窗就認得出來!怎麼不能進?」那個男人執意要進去。
「先生你好,我是警察。」謝承麟走上前掏出證件,「你說你是他丈夫?」
「可不是嘛,讓我進去唄。」男人雖然迫切想進去,但臉上絲毫看不出擔心。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我們應該還沒開始發布消息。」謝承麟問道,那名女子也就二十多歲,而眼前這個男人少說也四十多了,雖說年齡不是問題,但多少讓人懷疑。
「我問得便利店老闆。」男人回答。
「便利店老闆?」謝承麟有些疑惑。
「是啊,昨天娃說餓了,她就出去買東西了。可是一直不回來,你不知道我媳婦是夜店跳脫衣舞賣色相的,晚上不回來很正常,我以為她又攬著什麼活了就沒在意。但是早晨還沒回來我就出去問了問那家便利店老闆,老闆告訴我昨晚發生車禍了我才來這看看。」男人回答的毫不在意,輕而易舉的就說出自己被戴綠帽子的事。
「看來你們夫妻關係不是很好,一般老夫少妻的組合不都是寵愛至極的嗎?」謝承麟半開玩笑半質疑道。
「那都是有錢人吧。」男人說,「你們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抱歉請告訴我你和你妻子的姓名,如果有身份證就更好了。」謝承麟說道。
「我叫盧宇航,她叫錢依兒。這是我身份證。」盧宇航掏了掏口袋把身份證遞過去。
「好的,你可以進去了。」謝承麟記下他的身份證號便還給了他。
「護士,你有沒有筆和便利貼啥的?」接過身份證的盧宇航對護士說道。護士聽后便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然後遞給他一支筆和一打便利貼。
盧宇航接過後便推門進到病房裡,謝承麟自知不便打擾便識趣的離開,隨後他打電話給了卜懷瑜。
「喂?」過了好久電話才被接起,卜懷瑜的聲音有些沙啞,看來是還沒睡醒。
「打擾你了?」謝承麟略帶抱歉的問。
「也沒有,怎麼了嗎?」卜懷瑜沒有多計較,他知道這個時間謝承麟給他打電話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昨天發現那個女人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嗎?」謝承麟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當的問道。
「特別?」電話對面的卜懷瑜沉默了一會兒。
「對,多不起眼的事情都可以。」謝承麟說,「剛才她老公來了,但我總覺得感覺怪怪的。那個男的看起來比她大一輪,而且隨隨便便就說自己被戴綠帽子的事,醫生也說這女人身上有疑似家暴的傷口。我覺得他們夫妻關係貌似不太好。」
「嗯……我想起來了,當時她一直在喊爸爸。」卜懷瑜說到,「也許只是我的片面想法,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會叫和她關係最緊密,經常在一起的人。一般結了婚的話都在危急關頭呼喚的都是愛人的名字,但是她叫的是爸爸讓我覺得有點不尋常,畢竟她二十多歲了,早就離開父母的懷抱了。」
「你說的是有些道理。」謝承麟似乎比較接受,也許夫妻不合所以在危急關頭想到的才不是愛人。
道了聲謝,謝承麟掛掉了電話,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了關門聲。盧宇航已經從病房出去並且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謝承麟走上前只見門上多了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拒絕探訪。
聯想到之前醫生說的家暴,謝承麟腦海里浮現出個可怕猜想,難道是因為夫妻不合,盧宇航想半夜撞死妻子偽裝成事故,沒想到失誤沒有將她殺死?
「去昨天案發現場的便利店查查監控吧。」謝承麟把想法告訴了李硯辭,對方一陣抱怨。
「又讓我跑腿!」李硯辭不甘心總是被使喚,但誰讓謝承麟是自己師傅又是小隊長呢。
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開車到了便利店。
「小姐姐,請問早上的時候這個人有沒有來過呀?」走進便利店后,一看收銀員是個漂亮姐姐,李硯辭便開始不正經的開起玩笑。
女店員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眼李硯辭,但還是接過了手機,「這也太糊了,好像見過又好像沒見過。」
照片是醫院監控的截圖,也難為店員一時間認不出來了。
「有沒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早晨來問你附近有沒有發生車禍啊?」李硯辭加以提示。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這個人,早晨來店裡東張西望不買東西,還問我昨天他老婆來沒來過。我跟他說昨天這附近有個女人被撞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婆。」女店員回憶著,忽然又像想起什麼一般,「你又是誰啊?」
「我是正義的夥伴,人送外號人民警察。」說著李硯辭還拋了個媚眼,「可以給我看看早上的監控嗎?」
見是警察,女店員也沒再說什麼,自己騰出位置讓李硯辭看監控。
「老大,早晨盧宇航確實來過,而且他的車是個黑色摩托。」李硯辭彙報著。
既然是早晨才知道自己妻子出車禍,而且車也不是紅色的,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他了?謝承麟說了句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承麟,你還在這?沒有回警局嗎?」卜懷瑜本來就不放心那個女人,聽了謝承麟的話,更是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於是便來了醫院。
「有些很在意的事情,回去了也不安生不如就在這裡待著。」謝承麟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誒?怎麼不讓進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女人站到了病房外,看著便利貼上的字,遲遲不敢進去,只是在門外望著。
「你是?」謝承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是依兒的朋友,就是裡面那個姑娘,她老公跟我說他出車禍了,讓我別來看她,但我不放心還是來了,沒想到真是不讓進。」女人語氣裡帶著一些擔憂和無奈。
「你好我是警察,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有你和錢依兒女士是怎麼認識的嗎?」謝承麟一看是錢依兒的朋友多少來了精神。
「警察?」那個女人很明顯不清楚為什麼警察會在這裡。
「那名肇事司機還沒有抓到,錢依兒小姐傷的又比較重,所以這件事情需要我們警察來插手。」謝承麟解釋到。
女人這才點點頭,「我叫劉佩心,和錢依兒是同事也是好朋友。」
「你們是做什麼工作?」謝承麟雖然已經聽了盧宇航說錢依兒是個靠色相賺錢的人,但他還是想聽劉佩心的解釋。但劉佩心卻低下了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是性工作者?」謝承麟覺得也許自己先說出來比較好。
劉佩心一下子愣住了,隨後嘆了口氣才緩緩點頭,「不全是性工作,只是在夜店跳跳脫衣舞之類的。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會做這份工作。」
「是盧宇航聯繫你的?」謝承麟看著劉佩心。
劉佩心卻搖搖頭,「不是的,是我給依兒打電話,卻是她老公接的。在我的追問下他才跟我說依兒住院了,讓我別來探望,但我真的很擔心還是來了。」
「昨晚她被一輛汽車撞飛,司機肇事逃逸了,我們還在全力追查。」謝承麟簡單解釋了一下情況。
「警察同志,她的丈夫你們有必要仔細調查。」劉佩心像是記起來什麼一樣,「前幾天依兒跟我說她很害怕,她的丈夫給她買了高額保險,她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這是錢依兒自己說的?」卜懷瑜插了句嘴。
「嗯,其實依兒平時不工作的話就會一個人安安靜靜看書,平時也特別文靜。真的很不像幹這一行的人。」劉佩心說道,「她這樣肯定是有苦衷,我覺得就是她老公逼她賺錢。」
「我們會加以調查的,你進去看看她吧。」謝承麟說著指了指病房。
「可不是不讓進去嗎?」劉佩心不敢。
「這種字條撕掉就好。」謝承麟輕輕一扯,便利貼就離開了門。
第二天警察局裡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肇事逃逸的司機,經過一天一夜,李硯辭終於在監控中發現了可疑的紅色轎車,順藤摸瓜便抓住了他。面對警察他也沒有狡辯抵賴,「我當時只是太害怕就跑了,但是沒想到逃走之後更是提心弔膽,現在你們來了,我反而放心了。」司機如此說。
另一個則是盧宇航,在見到錢依兒的那一刻,劉佩心就報警稱盧宇航在家對妻兒實施暴力,要求在錢依兒醒之前不要讓孩子單獨和盧宇航在一起。
盧宇航今天就是被傳喚的,他已經被李硯辭「家訪」過了。
「孩子身上確實很多傷,而且在見到盧宇航的時候他一直退到客廳角落。看著就三歲左右,還在用奶瓶喝奶,但是奶瓶里裝的卻是可樂。」李硯辭把這些事告訴謝承麟,很明顯盧宇航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職責。
面對孩子將被帶走這一事實,盧宇航雖然不情願但也並沒有特別抗拒。
「又說我虐待老婆,又說我打孩子,沒有證據就可以亂污衊呀?」盧宇航翹著個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如同大爺一般。
「如果我們查出來你有家暴行為,你以為你能逃的了嗎?」謝承麟指著盧宇航的鼻子說,但想說的話還沒都說出口電話突然響了。
「錢依兒沒挺住…」電話里傳來的是卜懷瑜的聲音,他略帶悲傷的將這個噩耗說了出來。
這是他早就猜到的結局,所以謝承麟並沒有很吃驚。
「還有,-錢依兒的意識恢復了一會兒,她同意給孩子找個養父母。」卜懷瑜補充道。
「你跟我去一趟醫院吧,你妻子去世了。」謝承麟放下電話便對盧宇航如此說到。
「沒福氣的女人。」盧宇航喃喃自語道。
車開的很快,快到李硯辭覺得自己在做過山車,「老大你慢點,我昨天的餃子都要吐出來了。」
謝承麟沒有理會,雖然放慢了一些速度,但還是如飛車一般,結果用了平時一半的時間就到了醫院。
「懷瑜怎麼樣?」一到病房門口,謝承麟就見卜懷瑜和劉佩心一臉錯愕趕忙上前問道。
見是謝承麟,卜懷瑜剛想開口卻看到了跟在身後的盧宇航,於是馬上轉移了話題,「盧先生,醫生找你辦一些手續。」
「麻煩硯辭你陪著點他。」謝承麟心領神會,支開盧宇航還叫李硯辭盯著點別讓他跑了。
「走吧盧先生,節哀順變吧。」李硯辭做了個請的手勢,略帶諷刺的說。
見盧宇航已經走遠了,謝承麟才追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神神秘秘的?」
卜懷瑜看了一眼劉佩心,劉佩心才結結巴巴的說:「依兒去世了,我想給她簡單辦一個葬禮,這件事理應通知她的母親。之前她跟我說過她母親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就打了過去,可沒想到對方說…」
「說什麼?」見劉佩心遲遲不開口,謝承麟急得跳腳。
「她很生氣,說自己的女兒確實叫錢依兒,但是已經去世很久了,在兩個月大的時候就去世了。」劉佩心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