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贖罪之鬼
「要下雪了。」
她抬頭凝望那變得有些泛紅的夜空，自言自語著。
痛苦的哀嚎聲打斷了女人的思緒，讓她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於是腳底用力地跺下，那猩紅的新鮮液體便爭先恐後地噴涌而出，濺射滿牆。
那痕迹，像是惡鬼用利爪爬出地獄時，所留下的模樣。
她垂著眼眸，把尚且溫熱的屍體隨意地踢到了巷尾的陰暗角落，隨即轉身，朝著巷口走去。
「哇——哇——」
依稀之間，她似乎聽見了聲似烏鴉的嘶啞叫聲。
可這種生物在夜之城應該早就絕跡了才對。
「羅威納！你在這裡啊？」隨著輕快的嗓音一道出現在她面前的，是梅麗莎那張靚麗的面孔。
羅威納搖了搖頭，把所謂的「烏鴉」叫聲拋之腦後。
「你那邊也完事了嗎？」
把剛剛準備掏出來的煙捲重新放回兜里，她開口，稍微關心了梅麗莎一下。
「我已經不是新人了！這種小事當然輕鬆搞定。」梅麗莎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一副行業新星的模樣。
「哇哦……」羅威納敷衍地應了一聲，默默點了點頭，順手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拍了幾下后，便繼續向著巷子外走去。
梅麗莎乖乖地跟著她，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這條無人問津的偏僻小巷。
「羅威納……」
望著前方那道沉重了許多的背影，梅麗莎猶豫許久，才喊了一聲。
「怎麼了？」
「我們……等會兒去哪裡吃個夜宵吧……」
似乎是瞅見了隊長回頭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鋒芒，梅麗莎縮著腦袋，把原本想說的話語咽了回去，改口道。
「雖然是小小的突發事件……算了……聽你的吧，正好我也餓了。」羅威納眯著眼睛，昂著頭，對著已經停懸在半空等候的浮空車比了個手勢。
於是那道貫徹天地的明亮光柱便調轉了方向，快速地遠去了。
「真有范啊！羅威納……」梅麗莎下意識稱讚了一句，隨即連忙捂住嘴巴。
羅威納嘆了口氣，輕輕在說錯話的某人額頭上敲了一下，「明知道我只是在下意識模仿柏洛斯罷了，你還這麼說，真是討打……」
「哦……」梅麗莎捂著腦袋，低低應了一聲。
「明後天，記得做好準備。」
「準備？」
「招新的準備。我們隊就剩下兩個人，當然要補充人手了。」
「意思是要穿正裝，面試之類的嗎？我能不能不穿高跟鞋……」
穿過馬路，梅麗莎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牽住了羅威納的手掌。
「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腦袋被凍僵了……」羅威納長長地嘆了口氣，倒也沒有立即把她的手甩開，「像之前我們招你入隊一樣，一些非常規的途徑。」
「那需要我們親自去抓捕嗎？」梅麗莎有些擔憂。
與剛剛解決的小老鼠不同，那些足以入隊的賽博瘋子大多是些強力貨色。
「當然了。所以我才叫你做好準備嘍，別隨隨便便地交代了……」羅威納瞥了梅麗莎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不過一般來說，你是不用擔心的……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進來的。」
「我當初……」
梅麗莎愣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臂。
「『日暮』2013款螳螂劍、幾乎全覆蓋的防彈如膚……當初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整個NCPD小隊都要被你殺的一乾二淨。」
羅威納繼續說著，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梅麗莎有些迷茫的淺色瞳孔。
「那時候的記憶我已經記不太清了……」梅麗莎撓了撓腦袋，表情有些苦惱。
「別太在意……現在你已經是正常人了，只用知道自己並不弱就行了。」
「所以……這也包含在準備工作之中嗎？」
梅麗莎卻有些不依不撓。
她仔細地注視著面前紅髮女人臉上的一切神情，不願放過任何一處微小的細節變化。
羅威納突然笑了，是嘴角咧開、露出森冷牙齒般的冰冷笑容。
「現在你才算正式加入暴恐機動隊，梅麗莎.羅里。」她淡淡地開口，「雖然這一小隊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所以你之前支走我……不是為了保護我嗎？」梅麗莎皺起了眉毛，聲音有些顫抖。
「對上頭來說，我們所有人都不過是賤命一條……」羅威納偏轉著頭，似乎不願意繼續與那道澄澈的目光對視，「不過對我來說，你確實比我們其他人稍微好上一點。」
「唉……」梅麗莎垂下頭，有些歉意地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抱歉，羅威納，我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恰好結果相同罷了，你別想太多……」羅威納只是拍了拍她的後背，便掙脫了懷抱。
「所以，現在能告訴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柏洛斯和比特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依舊下意識抱著自己手臂的梅麗莎，羅威納重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柏洛斯瘋了，比特為了救我，第一個被他宰了……」
「救你？」
「我當初有些懷疑柏洛斯，但是沒預料到他會在那種情況下動手，比特倒是時刻在保持警惕……」
「隊長……為什麼？」
梅麗莎看著有些恍惚的羅威納，輕聲發問。
「瘋狂本就是我們獵殺隊所有人的最終歸宿……」羅威納搖了搖頭，最終還是選擇隱瞞了真相，「始於瘋狂，終於瘋狂，這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宿命。」
「……」梅麗莎有些沉默，腦海中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記憶重新浮現了出來。
慘叫聲、哀嚎聲、求饒聲……任憑雙臂的鋒利劍刃上逐漸掛滿殘肢血肉，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地不停揮舞、揮舞……
即使是動能子彈，也要在身體植入的如膚上破碎成最細緻的粉末……
再是厚實的防彈護甲，也要被她一刀兩斷……
殺戮，瘋狂，愉悅。
她本就是雙手佔滿罪孽之人。
終於，梅麗莎還是回想起了一切。
她有些恍惚，下意識地看向羅威納的眼眸。
卻只看見了同樣一片冤魂滔天的血紅。
「別怕，梅麗莎。」羅威納輕聲安慰道，「我們都是那贖罪的鬼，所以有什麼好怕的呢？只用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