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虎毒不食子

平寧伯府後繼無人，爵位自然沒法傳下去，那塊牌匾早已換成了普普通通的曾府二字。

曾未央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頭頂的帳子發獃。

打從知道生下的是個女孩，她就滿心絕望和怨恨。

怨恨命運對她過於不公，她一次次地賭，卻一次都不曾贏過。她真不是毫無準備的，在生產前就讓銀硃買了個剛剛生產的男孩，只要自己生的是女孩，立刻就將其調換。

可誰知，她剛一肚子疼，宮裡就來人了。

穩婆、醫女甚至還有太醫坐鎮，以保她能平安生下孩子。結果她倒是沒危險了，可也沒了把孩子換掉的機會。難道真要守著這個女兒守一輩子寡嗎？

不，她怎麼甘心？

曾未央無比後悔，如果她早早聽了陸念芙的，把這孩子打掉，這會是不是已經休養好身體重新擇婿了。她發誓，她改過了，再也不會和陸念芙攀比什麼夫家。

這次她一定乖乖聽話，找一個普通人家的男子，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等等，現在也不是來不及，只要那個孩子死了，她不就自由了嗎？

不，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那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啊。曾未央的內心掙扎不已，腦海中的念頭一個接一個，許久都沒能消停。

「未央，別想了，先喝點雞湯吧。」班氏端了雞湯進屋，柔聲想勸她喝一口，她當然不知道曾未央的腦子裡已轉過那麼多可怕的想法，在她眼中，曾未央只是傷心失望在發獃而已。

曾未央緩緩轉頭：「孩子呢？」

「孩子好著呢，早前吃過奶就睡下了，你放心吧，貴妃娘娘派來的都是老人，辦事很靠譜的。」

曾未央卻瞬間發了瘋，歇斯底里地叫道：「誰要她們靠譜，誰要那個賠錢貨好好的。她好好的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難道要我守著個賠錢貨過一輩子嗎？」

「當」。

班氏手中的湯碗碎了個徹底，雞湯濺到她的鞋面上也沒感覺，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形狀可怖的曾未央，顫著聲音問道：「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曾未央卻是看著自己的雙手：「親骨肉？我還是她親娘呢，她怎麼能這麼害我？娘，我還這麼年輕，我不要一輩子守寡，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怎麼幫？」

「你幫我掐死她，掐死她我就解脫了。娘，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幫我，你幫我掐死她啊。」

班氏驚呆了，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甚至連曾未央叫她娘她都沒反應過來。m.

她年少時為了家人放棄愛情，更為了家人不敢反抗曾廣益的殘虐。可為了女兒，她卻忍著害怕頭一次違背曾廣益的命令，她是個膽小的弱女子，只是為母則剛。

這樣的人哪能理解曾未央的想法？她居然讓自己去殺了她剛剛生下的親生女兒。

「這種話，你是怎麼說出口的？」

「娘。」

「別叫我娘，你太可怕了。」班氏急忙起身，踉蹌地跑出了曾未央的屋子。虎毒尚不食子，曾未央怎麼能這麼想？

不，她不光這麼想，還真這麼做了。

回到檀香院，紫薇問道：「夫人回來了啊，曾姨娘如何了？」

班氏艱難回了兩字：「還好。」

薔薇一向看曾未央不順眼，嘖了一聲，嘟噥道：「她一心生個小世子好母憑子貴，將來混個老太妃噹噹。現在希望破滅，哪還會好？」

班氏坐在屋裡緩了好一會兒：「薔薇，孩子呢？」

「嬤嬤抱進宮了，說要給貴妃娘娘瞧瞧。夫人，您別操心了，既已順利生下小小姐，咱們這小廟定是容不下這兩尊大佛的。想來要不了多久，曾姨娘和孩子就都會回瑞王府了。」

之前是擔心寧王妃善妒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讓曾未央在娘家養胎生產，現在這女孩對王妃沒了威脅，自然要早早回府。哪怕是個姑娘，皇家血脈也不可能流落在外啊。

班氏鬆了口氣。

孩子身邊有王妃的人就好。

至於曾未央，就讓她先冷靜冷靜吧，待她想清楚了，沒準就把這可怕的想法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