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相爭
司徒絕死後,齊英侯府便露出了頹勢。可好歹是個大家族,樹大根深,陸念芙本以為它怎麼都能再撐個幾年,不想這麼快就倒了。
司徒晏聳聳肩:「我也沒想到,司徒絕人都沒了,太子還對齊英侯府緊追不放。一回京就對齊英侯府出手,我原以為他會以打壓我為第一要務呢。」
「司徒絕和他鬥了這麼多年,他大概氣不過吧?不過他在自身處境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還非對齊英侯府出手,可見是個睚眥必報的。」陸念芙難免擔心:「阿晏,將來若是被他找著機會,咱們家肯定討不了好。」
司徒晏有些無奈:「事已至此,現在說退出也晚了。我有父皇的支持,只要謹慎小心些,應該不至於鬥不過他,再說不還有你嗎?」
「我有什麼用?」
「你旺夫啊。」
陸念芙沒忍住掐了他一把:「你正經點兒。」
「這事兒正經也沒用。」司徒晏兩手一攤,講真,從小到大,他從沒在一件事上這般沒信心過。
不服就干,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現在不行了,奪位這事兒牽扯的不止他一個人,他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陸念芙握住他的手,故作輕鬆地笑道:「不怕,大不了你帶著咱們娘仨兒隱居山林,憑你的本事便是打獵也夠養家糊口了。」
司徒晏笑道:「這倒是不錯,到時候我打獵來你織布,話說,你會織布嗎?」
陸念芙:......
很好,天又聊死了。
朝堂瑣事不斷,大事也不甘寂寞。
入梅后,雨一場接一場的下。京城的天空總是灰濛濛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種壓抑在黃河決堤的消息入京后更是達到了頂峰。遇難百姓尚未統計,流民便已讓各地縣令頭疼不已。
早朝上,眾臣因為賑災的事吵翻了天。
司徒晏聽他們一直在賑災銀的數目上翻來覆去,忍不住敲了敲御案:「眾位大人不如先想想派何人去賑災?」
賑災這種事,幹得好了功勞不小,還能撈一把民心。往年這差事不是被太子搶走,就是落到寧王的身上。可如今太子卻推薦了瑞王司徒晏。
大臣們有些發懵。太子這主意出的,莫不是以為瑞王是個傻子?
誰會放著監理朝政的活兒不幹,跑到千里之外去賑災啊?名聲再好,比得上實權在握?更何況,此時出京,跟留個缺口給太子鑽有什麼區別?
司徒晏挑了挑眉,歐陽文便先跳了出來:「太子殿下,瑞王日理萬機,怕是抽不出時間,不如太子殿下跑一趟?畢竟往年您賑災的次數不少,經驗豐富,定能第一時間抑住災情。」
太子嘆了口氣:「若放了以往,孤肯定二話不說走這一趟。只是不巧,近來腿疾發作,太醫說是梅雨天環境潮濕所致。在京城尚且如此,若去賑災天天泡在水裡,這腿怕是就保不住了。」
瘸腿可是無法登基的,眾臣一聽,那的確是不合適。於是紛紛把目光投向三皇子司徒風。
司徒風很是乖覺地出列,正打算請命前往,卻聽太子道:「七弟,你行伍出身,如今卻監理朝事,若是只有當指揮使時的軍功,怕是難以服眾。」
太子的聲音很溫和,可誰都能聽出其中的質疑,這是要開始反抗了呀。
司徒晏懷疑太子傻了,居然和他比功績。他正待開口,但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御史程北昱手持笏板出列:「太子殿下,瑞王的功績可不止當江南指揮使的那幾年啊。下官久未歸京,對瑞王的大名卻也有所耳聞,追回鑄造銀,剿滅山西匪患,帶回回頜的議和書,這樁樁件件難道都當不得功績嗎?倒是太子您......」
程北昱「嘶」了一聲,沒再說下去,但那懷疑的眼神卻半點不加掩飾,就差問太子您又有何功績了。
朝堂上眾臣呼吸一窒,打臉,這也太打臉了。
區區一個四品御史,居然敢跟儲君如此叫板,看來看來,程御史這是鐵了心的站瑞王啊。
「大膽,程御史,當庭頂撞太子,你可知是什麼罪名?」御史大夫硬著頭皮喝了一聲,沒辦法,他一個中立黨,如果看著下屬辱沒太子而不加以阻止,定會被打上瑞王黨的標籤。
他年事已高,可不想在告老還鄉之前還被扯進奪嫡之戰中。
程北昱對他倒也很是恭敬,聞言又給太子行了一禮:「下官在外面野慣了,一向有話直說,得罪之處,還請太子海涵。」
然後很聽話地回到了隊伍里。
可這麼一鬧,朝臣少不得要拿太子的功績和瑞王的做個對比。
便是面上不顯,心中也自有一番計較。
太子臉色鐵青,在給程北昱狠狠記一筆的同時,也記了他外祖父一筆。看到他被一個小小御史欺辱都不肯吭聲,他無比確定,傅凌雲定是已經放棄他了。
想當初,他想做什麼事,只要在朝上開個頭,自有追隨者幫他說項。
可如今,卻是無一人聲援,他沒法自賣自誇,只能站在殿前進退兩難。那些若有似無落在身上的目光,像一把把利箭直戳真相。
他,大胤朝的太子,已經失勢了。本想借著賑災的機會將司徒晏弄出京城,最後卻成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皇上口喻,宣太子司徒衍到御書房覲見。」李福瑞尖細的聲音打破滿殿尷尬,成功地解救了進退不得的太子。眼見他腳步匆匆地隨李福瑞而去,司徒晏頗覺可惜,他還想趁勝追機,直接把太子打發到黃河去呢。
沒辦法,他一回京,那些魑魅魍魎就開始蠢蠢欲動,雖然造不成太大影響,可繁瑣雜事卻明顯變多,就連奏摺都比往日更加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