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陸潮生能吃苦會來事兒，混了十幾年攢下不少銀子和人脈。本著衣錦還鄉的心思，他迴響水縣開了間染坊，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個五歲大的女兒，就是陸念芙。

男人嘛，只要有錢就不愁娶不著媳婦，衣錦還鄉的第二年，他便娶了雜貨鋪李家的二姑娘當繼室，兩年後生下長子陸飛。

雖然不同母，但陸飛對她一向親近有加。前世她被賣了之後，再回來已是三年後。彼時陸家大宅被霸佔，繼母成了瘋乞丐，逢人便問可曾看到她兒子。

陸念芙打聽之後才知道，她被賣之後，繼母李氏哪是吳家人的對手，不到半年便被趕出了陸家。李氏父母已經過世，兄長嫌她吃白食，便將母子倆扔到一個破屋子裡不聞不問。那年冬天特別冷，陸飛發高燒救治不及，生生燒成了傻子。

後來不知怎麼走丟了再沒找回來。

陸飛用自己奶乎乎的小手擦去她的眼淚，同時老氣橫秋地嘆道：「爹爹說的果然沒錯，女娃娃就是愛哭。姐姐，你要是不哭了，我就把糖都給你。」

小傢伙掏啊掏，從兜里抓出了三顆酥糖。

這傢伙剛換完牙，怕他壞了牙齒家裡都不肯給他吃甜的，沒個十天半拉月攢不下這三顆，如今一下全拿出來，可見對陸念芙有多大方。

陸念芙接過那糖，哽咽地應了聲好。

這輩子，她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青芽抱著一堆小吃，尋思著姑娘今晚怕是真嚇著了，要不平時那般倔的一個人哪能哭成這樣兒。她朝門房招了招手：「小五子，給你吃個餅，幫我把馬車趕後院去。」

「得嘞。」小五子笑嘻嘻地接過青芽拋來的油紙包：「青芽姐姐客氣了，就是沒餅，小的也樂意為您效勞啊。」

「那你把餅還我。」

「給出去的東西哪有拿回的理兒。」小五子迅速扒開油紙包，在餅上留下一排牙印，然後湊近陸念芙小聲稟告：「大姑娘，吳家來人了。」

陸念芙精神一振：「都有誰？」

「吳白石媳婦和吳白月兩口子都來了，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麼，大姑娘您可得小心點兒。」

自是要小心的，這會子上門不就是為了明天給那姓孫的畜生作證，說自己夜不歸宿么。不過，她比較奇怪的是：「爹不是交代過，吳家人上門一律擋在外頭么，誰把他們放進來的？」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哪怕陸潮生沒回村裡，但在縣城落腳后，再次守寡的朱氏還是很快拖兒帶女地尋了過來。不過陸潮生在外頭混了那麼多年也不是好拿捏的主，任憑他們軟硬兼施，他也只同意贍養母親，而且是跟吳白石輪流，一人半年。

至於這雙繼弟妹，那是連門都別想進。

小五子道：「老爺今晚睡得早，老夫人鬧了一場，夫人怕吵著老爺，便作主讓人進屋了，這會兒全在老夫人的福滿堂里呢。」

「夫人呢？」

「夫人也在。」

陸飛道：「姐姐，你放心，有我娘看著，那群人鬧不出什麼大事來。」

陸念芙摸了摸他的腦袋。

才八歲的小孩子哪裡知道大人心中的算計。

陸潮生防著吳家人，但李氏心中更防的卻是她這個沒血緣關係的女兒。如今染坊的生意都是她在管著，她自然要為小陸飛爭上一爭，孰不知引來的外援才是一群真正的狼。

陸念芙沒見過李氏前世悔不當初的模樣，這輩子也沒打算見。

她定會幫他父親守好家業，護住陸家這獨一根香火的。

小五子牽了馬車繞去後門，青芽沖陸飛伸出手：「小少爺，還是奴婢抱你吧，姑娘累了一天，怕是抱不動啰。」

陸飛利索地往下爬，轉而牽起陸念芙的手：「不要抱抱，姐姐牽也可以。」

青芽：「......小粘人精。」

陸飛沖她做個鬼臉，拉著陸念芙往大門內行去：「姐姐，我們現在去福滿堂嗎？」

雖說子不嫌母醜，但對上吳家人，陸飛覺得他娘的腦子怕是不夠用。

陸念芙卻是搖搖頭：「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摻和，姐姐送你回去休息。」

「可是......」

「可是什麼？亥正（晚10：00）都過了，你明天不用上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