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祝桃看起來是被嚇到了,回到房間的路上她一直都緊緊地跟隨著亡靈騎士。
不過依照她抓著盔甲一角的動作，不是因為亡靈騎士身上殘留的屬於別的生命體的血液，而是因為突然發生的□□。
她的目光總是時不時地向著落地窗戶的方向看去,彷彿在擔憂著他還需要再次出去作戰。
雖有聞淵推動,但反叛軍的危險性不容小覷，亡靈騎士中途出了紕漏那可就難辦了。
亡靈騎士做出了保護者的姿態，為了方便和祝桃進行交流，他的終端屏幕時刻都是打開的狀態。
【赫利洛斯大人會處理好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擔憂。】
其實亡靈騎士也挺緊張,作為騎士他曾經承擔保護他人的職責,但是那些人往往都帶有尊敬、下意識地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恐懼和敬畏同時存在,這樣的關係處理起來比較容易，現在祝桃跟小尾巴一樣反而讓亡靈騎士一陣苦手。
祝桃看著都要碰到自己臉上明顯不是很冷靜的幽藍鬼火，抬手碰了一下——冰冰涼涼的感覺有點點奇怪。
亡靈騎士沒有察覺,他繼續寫到：【要不要先去睡一覺？明天早上赫利洛斯大人應該就會過來,反叛軍都會被妥善清理的。】
他還是覺得祝桃會在看見赫利洛斯之後心情更加穩定一些。
祝桃眨了眨眼睛：「那你現在可以和我聊會兒天嗎？」
聞淵掌握到這次機會不容易，現在怎麼說都得好好利用一下，不然多浪費？
「反正今天晚上赫利洛斯先生不會過來的，不是嗎？」
亡靈騎士有那麼一陣子的猶豫,不過人類少女用那樣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他,用很難拒絕的語調說什麼聊天之後心情會好很多。
雖然亡靈先生不知道自己這樣沒有辦法直接表達自己心情的生物究竟能夠起到什麼樣的安撫作用，不過他最後還是繳械投降。
【…好的，但是還請不要到太晚。】
祝桃展開笑容,她眼眸彎彎。
「騎士先生真是很好的人。」她直接就開啟了自己的攻勢，「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你把我帶到這裡的，那時候我其實還嚇了一跳。」
首先是建立認同感，要讓亡靈騎士願意走出最開始的那一步。
祝桃反趴在床上,她手肘撐著，雙手捧著臉頰：「因為我的世界有那種說法，就是當人類的生命走到終結的時候就會變成亡靈…這樣的說法。」
不過這個當然是祝桃隨口瞎編的。
亡靈騎士的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身周那些表述情緒的鬼火飛快閃爍，就好像是他現在已經並不存在的眼睛，傳遞著他混亂的心緒。
「騎士先生以前是什麼種族呢？」
亡靈騎士又頓了頓，低頭打出一行字：【我……已經有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死亡之前是什麼種族？他自己也記不太清楚，臉上的盔甲已經很久沒有脫下來，他的軀體已經隨著時間完全腐化消失。
騎士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作為惡魔的左右手處理一些事務，就像是過去作為王國的騎士為國王而戰一樣。
祝桃晃了晃曲起的腿說著挑撥離間的話，表現出的卻是一副純白無辜的模樣。
「那你為什麼會做惡魔的附屬呢？」祝桃的目光從亡靈騎士的盔甲上面轉移到了他打出字的屏幕上，「還是有點好奇…明明你的能力好像不比其餘種族差，如果沒有。」
【亡靈沒有辦法離開自己死亡的地方，除非成為惡魔的眷族。】
既然神明只創造了五個種族，那麼這五個種族自然有自己的優越性。
亡靈騎士其實對赫利洛斯的能力很了解，縱使這個惡魔傲慢無禮、向來認為除了純血種以外的生物都是渣滓，但他也是心甘情願成為赫利洛斯的矛。
如果不是最後的人類出現，亡靈騎士或許永遠都不會生出想要違抗的想法。
祝桃也沒有就這件事情再說下去，她轉而好奇問道：「除了你以外，還有別的亡靈騎士嗎？」
亡靈騎士搖了搖頭。
「啊…那我們有一點點相似呢。」祝桃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想要通過動作來親近一些，「我也沒有同伴在這個世界上了。」
孤獨的靈魂最能夠互相吸引了，不是嗎？
但是亡靈騎士躲了一下，他宛如觸電一般緊張，但是手收回的時候有一個很小幅度的、想要轉而握住祝桃伸出的手的動作。
他一定在為自己的動搖而感到痛苦，祝桃想。
「抱歉，下次我不說這樣的話了。」
她一卷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還沒忘記再探頭說一句：「等我睡覺以後再走吧。」
亡靈騎士頷首。
迷迷糊糊睡夢之間，祝桃感覺到手背上的涼意——是金屬盔甲的觸感，她埋進枕頭中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隨後任由自己沉入了夢鄉。
亡靈騎士這樣克制的性格讓他絕不可能趁人之危。
房間里的燈全部暗了下來。
亡靈騎士「看著」在床鋪上蜷縮成一團的少女，盔甲的指尖仍然有所接觸，不過在染上屬於人類的體溫之前，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觸碰祝桃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虔誠的、像是對待珍貴寶物一樣的態度，知道身份距離遙遠所以不敢褻瀆。
在黑夜裡，或許思緒就是容易蔓延開來。
亡靈騎士已經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死去，時間非常殘忍，幾乎所有的事物都會在漫長的過程中失去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
而亡靈騎士失去了大部分原本屬於自己的記憶。
但是他仍然記得曾經的榮光，還有高高在上的惡魔將他選擇為眷族的那一刻，亡靈騎士早已厭倦了那種無時無刻存在於死亡之地的生活，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但選擇總得付出代價。
他手探出來些許，隔著一定的距離觸碰祝桃的眉眼，從眉毛到嘴唇，剋制的動作最後以收握起的拳頭作為收尾。
祝桃這一覺睡得竟然還很安穩，早上起來的時候亡靈騎士已經不在旁邊，房間里點了熏香，有種淡淡的草木氣息。
但是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另一個人。
他的膝蓋上面放了一本紙質的書籍，這個時代大多數紙質書籍閱讀是比較少見的，翻動的聲音很輕、反而有種助眠的感覺。
「早上好。」他金色的眼眸對上了祝桃的眼，向著一邊偏了偏頭。
祝桃：「早上好…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赫利洛斯：「半小時之前，你睡的很安穩，所以沒叫醒你。」
祝桃噢了一聲，她又問：「那亡靈騎士呢？他去哪裡了。」
房間里片刻有些許安靜。
「你似乎很喜歡和我的亡靈下屬待在一起，」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搭在書的封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動著，「讓我猜猜看，你們有什麼共同話題？」
惡魔金色的眼眸鎖定了祝桃，他頸部的抑制器上有些金屬裝飾，反射出細碎的光線刺到了祝桃的眼睛。
「啊…？」祝桃從被窩裡面徹底探出頭，「因為他一直在照顧我，問一下也是正常的吧。」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惡魔滿意，赫利洛斯發出一聲以為不明的輕哼。
「昨天晚上反叛軍為什麼要攻擊深淵集團？」
「那就要看執行官究竟是什麼意思了。」赫利洛斯淡淡回應，「你不用擔心這些，神賜日將近，這都是一些小螻蟻在無意義地反抗而已。」
他們在根本上就有分歧，而赫利洛斯的立場很明確。
但祝桃想到自己的學姐，還有最開始引導著她發現秘密，以精靈女士為首的那些反叛軍。
「是因為我來你這裡，所以他們才來攻擊你嗎？」
赫利洛斯笑了，那張臉露出這樣的笑意讓祝桃很難移開眼睛：「或許是，所以你準備用什麼來彌補我的損失？」
祝桃不說話了，赫利洛斯則是起身將窗帘之類的全部拉開，外界的光線同一時間湧進房間。
「神賜日之前需要做什麼嗎？」
赫利洛斯將書拿起來放在一邊：「什麼都不用，如果你對深淵集團感興趣，除了靠近外圍的建築不是很安全，其餘的地方都可以參觀。」
祝桃眼巴巴：「我一個人去嗎？」
赫利洛斯：「可以讓亡靈騎士和你一起，他很熟悉深淵集團。但是桃桃……」
惡魔又走近了床邊，一手撐著床邊緣、另一手手背貼在祝桃的臉側，屬於他的體溫順著接觸的皮膚傳遞過來。
他的聲音有些涼意：「答應我，不要踩到我的底線，否則我可能會比牧淮做的還要過分。」
他略長的銀白中長發順著俯下身的動作垂落，祝桃抬起下巴，就用這樣的姿勢和他對視。
祝桃不為所動：「那郁雲離那裡還有兩場拍攝沒有完成，我應該是可以過去的吧？」
赫利洛斯挑眉：「…當然，你是惡魔種族未來的主人，不會僅僅屬於我的金絲雀。」
惡魔是認真的。
他畢竟是惡魔中的大貴族，那些自小就休息的貴族禮節都學的很不錯，在平等相處的狀態下只要赫利洛斯想，就能讓對方在社交上感覺舒適。
赫利洛斯又看了眼時間：「現在起床？帶你去吃早飯。」
畢竟不能在深淵集團大庭廣眾之下穿睡衣，祝桃說自己去換套衣服，赫利洛斯起身，身著整齊西裝的惡魔身段優雅，他讓祝桃稍等片刻。
幾分鐘后，祝桃看著他出去拿了一套衣服進來放在床邊。
「這一套日常，我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