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
祝桃倒是沒覺得自己比起別的種族要高貴多少,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她最好還是想辦法別被執行官抓到為好。
項鏈上無用的附著尖叫著讓祝桃遠離戰鬥現場,郁雲離魅惑了一些就在附近的種族將祝桃保護起來。
他很少參與戰鬥,今天這樣混亂的場面卻不得不受到赫利洛斯的壓迫——他本身就看魅魔不順眼很久,自然是要處處都下死手的。
「咳…難道就沒什麼辦法讓另一個執行官快點過來嗎?」
駱懷玉面前驟然升起巨大的藤蔓牆,精靈瞥了他一眼:「當初封印他的時候你怎麼沒提過?」
獸人的影子像是蛇一樣穿過了那些藤蔓,並未在駱懷玉身上停留,一路蔓延著向著祝桃的方向涌去。
祝桃被捲住了腳腕,她越過人群看向牧淮,後者沖她露出一個微笑。祝桃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三個多月之前剛開始遇見的那些時間裡,牧淮像是小白兔一樣的各種行為。
赫利洛斯語氣沉沉,他在激烈的戰鬥中不忘對和自己暫時統一戰線的塑料同僚罵一句:「別傷害她!」
祝桃隨身攜帶了許久的項鏈在這時候終於派上了一點用場,那些纏上來的影子忽的像是被什麼燙到一樣全部都縮了回去,就連被遮擋在遠處的牧淮都露出了吃痛的神色。
修的聲音也變化了,不像是眼睛那樣浮躁衝動,帶著祝桃熟悉的、令她感到心安的穩重與溫和。
「再等我三分鐘,我會為你開啟時空通道。」他用溫和的聲音安撫著祝桃,「澤不會傷害你,我會及時趕到你身邊的。」
至於高懸在天空中、代號是澤的執行官,對他來說抓祝桃就跟貓抓老鼠一樣簡單,他只是偶爾用那些觸手攪亂一下戰局,沒有聽見修和祝桃說的悄悄話。
更多的時候他像是漠不關心其餘生命的高位者,視線唯獨放中央的祝桃身上,觀察著人類的一舉一動。
祝桃仰頭看了眼,她的視線被那些半空中圍繞著澤轉動的「小行星」吸引,那些長相古怪、絕對算不上好看的生物卻讓少女忍不住挑了挑眉。
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他們五個在戰鬥力上來說幾乎是保持著差不多的水準,原本在二對三的狀況下其實討不著什麼好處,只是多了個執行官,場面霎時間就向著一邊倒。
祝桃周圍那些被郁雲離叫來保護她的種族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響,被捲走的不計其數,她感覺自己像是擁擠罐頭裡的沙丁魚,漫無目的地被裹挾著移動。
「我不太舒服。」她突然仰起頭,對著居高臨下的執行官這麼說,「你能讓他們停下來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友善,這樣直接的要求讓澤微微一愣,旋即那張精緻漂亮的臉上查德露出了一個很滿足的淺淺笑意。
「桃桃…這是在求我的幫助嗎?」
他對祝桃有種近乎病態的渴求欲,僅僅是人類少女向他發出語言上的請求就足夠澤感到興奮。
祝桃被他這樣狂熱的狀態嚇了一跳,情緒激動的澤沒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巨大的觸鬚從上而下拍擊,將地面撞出一個巨大的裂口。
她險些沒有站穩,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過來的郁雲離扶了她一把。
這個目前為止最冷靜的魅魔命令被自己魅惑的人們將祝桃轉移到更安全的位置,他忍不住問祝桃:「還要多久的時間?」
那張帥氣的臉上已經有了傷痕,唇角一絲被擦開的血跡,和亡靈軍的戰鬥大概也支撐不了多久。
祝桃也很茫然:「或許還要幾分鐘吧。」
饒是郁雲離一時間都沒能控制住,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可以的話…讓執行官到來的速度快一些,我覺得他玩不了多久了。」
澤的性格古怪,陰晴不定,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秒收回看熱鬧的心思,轉而直接把祝桃抓走。在可能要毀滅的前夕還要遭遇這一場會讓身體疼痛的大戰,對於魅魔來說也是一件很苦的事情。
而郁雲離身上大概也有點烏鴉嘴的特質。
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澤撐起了身子,他好像有些厭倦了這樣重複的戲碼,修長白皙的指節在半空中輕輕晃動兩下,那些觸手就全部伴隨著他的動作動了起來。
好在修來的很及時。
屬於他同位體的觸手差一點點就能夠觸碰到祝桃的臉,下一秒被深紫色的另一個觸手打開,面紗從他的臉上脫落,彷彿放慢了數倍一樣從祝桃的眼前落下。
她感覺到自己胸口的項鏈像是失去了一部分重量,整個都輕了不少。
修的聲音湊在耳邊,開口的時候彷彿空氣都被帶著微微震動起來:「他很討厭,對吧?」
祝桃剛點頭,驟然一陣天旋地轉,澤的攻擊在一瞬間變得激烈起來,修將祝桃按進懷中,那一雙深邃的彷彿蘊含著整個宇宙的眼眸沉沉注視著自己的同位體。
祝桃的視角可以看見他的身後伴隨的那些眷屬。
那些古怪的肉球後方還有著小小的翅膀,並不像是傳統意義的有羽毛的那種翅膀,像是毛被拔光只剩下軀殼的小雞翅。
它們的手中拿著古怪的樂器,像是儀仗隊一樣綴在修的身後,一道深藍色的圓形門框出現在它們環抱的中央,這些小東西吹奏出來的樂曲令人根本就沒有辦法聽懂。
修涼涼瞥了下方的戰鬥一眼,那些眷族的吟唱聲驟然之間變大,他低低湊在祝桃耳邊:「抱穩。」
祝桃掛在執行官身上,她同樣湊在修耳邊問:「這幾個種族非死不可嗎?」
聲音被拉的很長很長,那些囈語吟唱聲將這句話打散了些許,不過修還是聽見了。
「這本來就是他的鬧劇,」修靜靜道,他有力的手始終都托著祝桃,那一雙眼眸眼角微微上揚,眼中好像綴著整個宇宙,「你覺得那些錯誤的產物需要繼續保留下去嗎?」
祝桃:「我只是覺得他們有些可憐。」
修的手頓了頓,須臾他說:「既然你想,我會盡量。」
「對你來說會困難嗎?如果會那就不要了。」
「或許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微不足道。」
祝桃摟緊了他的肩膀,將臉埋進了修的肩膀處,屬於非人類的軀體上有種淡淡的、很難被形容的冷香。
有些疲憊的人類小聲說:「讓我稍微休息一下下。」
她沒看到那些巨大的觸肢上睜開的、貪婪注視著她的視線,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相處了三個多月的種族究竟在這場毀天滅地的戰鬥中得到了怎麼樣的下場。
神明不可忤逆,不論祂賜下的富饒還是苦痛,都只能被動地承受。
祝桃什麼感覺都沒有,修和澤在某個微妙的抗衡中達成了一致,他們很快將創造出來的這個世界和造物都拋之腦後。
相較起別的生物要更加脆弱的人類蜷縮在修的懷中,他感受摟著她,另一手抬起來將她仍然掛在耳上的耳釘輕輕摘下來。
「……乖孩子,之後就不需要這個了。」
澤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他有些嫌惡地撣掉跟在修身邊的眷族:「你要改造那些螻蟻?人類生理意義上的父母對桃桃來說也沒什麼意義。」
「她喜歡那個世界。」
「唔…也是,畢竟養了這麼多寵物…」
他們兩個幾乎是同時將目光落在祝桃的身上,新世界與舊世界之間的通道打開,屬於人類的詠唱順著通道口傳來。
布滿了青苔的神像用悲憫的目光注視著下方跪拜的人類,他們統一穿著看不清面目的黑色長袍,口中同一時間念叨著相同的咒語,兩名非人類對視一眼,露出了像是聽見擾人小蟲子嗡鳴那樣的煩躁神色。
狂熱的信徒之中有祝桃的父母,而在這片祈禱地的後方,蘊藏著他們孩子的住處、以及祝桃馴養的那些不詳生物。
它們有的是這群愚蠢信徒招致的麻煩,有的則是感知到了祝桃身上屬於[祂]的眷顧,只要此時此刻修輕輕一擺手,那些蠢蠢欲動的生物就能撲上去,把那些生物全都撕碎。
澤雙手環胸,他唇角微微下垂顯然不是很高興:「掌控的時間我四你六。」他指的是能夠控制這個軀殼的時間,為了防止舊世界的崩壞自然不能用真身降臨。
修平靜道:「三七,我對她的欲.望並不比你的少。」
這真是毫不客氣的說法了。
澤輕嘖,他低下頭用指節在祝桃的臉側上輕輕點了點:「好吧,看在桃桃現在更喜歡你的份上。」
——好在祂們擁有和宇宙一樣漫長的時間。
「我聰明的女孩…」修低下頭,在祝桃的眉心、眼睫、鼻尖和唇上分別落下吻,「該到回家的時候了。」
這樣的接觸令他發自內心地發出一聲歡愉的喟嘆。
十幾年前,祂回應祝桃的呼喚將自己的眼睛送到了她的身邊,將屬於祂們的知識灌輸到人類那脆弱的大腦中。
除了祝桃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祂們的語言。
比如說那些以祂為信仰,正在虔誠祈禱降臨的人類,其實詠唱的不過是召喚祂的眷族的咒語。
在祝桃看不見的角度,修緩緩勾起唇角,搭在祝桃腰上的手也稍稍收緊了些,那些危險的、淤泥一般涌動著的詭異液體在觸碰到伏跪在地面上的人之前停下了前進的趨勢。
姑且饒他們一命。
「之後就由我陪著你了,桃桃。」
歡迎回到他為她獻上的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