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族
「杲弟,你今天這個事情做的倒是差了,這個事情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薛仁杲突然站定了腳步,定定地看著薛萬均,問道∶「族兄可曾想過,如果我不把握好今天這個機會,那麼我這一輩子。哪裡會有那麼好的機會可以連升兩級?」
現在薛仁杲已經升了一級,如果他能回去隋朝,起碼還能再升一級,那豈不就是連升兩級。
只看薛仁杲嘆了口氣,說道∶「河東薛氏強大,那是世人所知的,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都不落於人后。」
「然而我薛氏子弟太多了,除了主幹,還有庶枝,最後還有我們這些旁枝,數量何其之多。」
「薛氏雖然發展得很興盛,但也不能夠照顧到所有的子弟,我們這些人如果只等候著家族的余萌,連富貴險中求的勇氣都沒有了,家族就是一潭死水。」
薛萬均沒想到,自己竟然被這個族弟給教訓了。
但他本來就是心胸開闊的人,聽到薛仁杲這個話,沉默了許久,終究不由得不承認薛仁杲所說的是事實。
就連薛仁杲的父親薛舉,宦遊半生,到如今也不就是一個金城校尉,想要更進一步簡直難如登天,而薛仁杲現在的官位,已經跟他父親差不多了。
這都是因為這樣戰爭,這場戰爭對於大隋朝來說絕對是一個災難,對於他薛仁杲來說卻並不是。
薛萬均抓住握了薛仁杲的手,認真地說道∶「杲說的倒是沒錯,一個家族想要興盛,總得做點掉腦袋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榮華富貴是唾手可得的。」
「你放心,阿爺便是要責怪你,為兄也會從旁替你說好話,你不必擔心,在家族裡面,更不會因為你這個事情,對你有任何的影響。」
薛仁杲聽到這話也是苦笑,這個事情跟家族有什麼關係,死就死了他一個人。
相反,還可以彰顯他的忠心,證明河東薛氏對大隋還是忠心的,對薛氏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兩個人來到了薛世雄的營帳中,現在薛世雄的軍營裡面的士兵,半數以上都開始收拾行裝了。
薛世雄見到了薛仁杲,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
以薛世雄這樣的年齡,這樣的資歷,自然不需要薛仁杲給他上什麼課,給他講什麼教訓,他也明白薛仁杲為什麼要這樣做。
「初始,老夫看到你如此魯莽的站出來,心中倒是也有一股氣,並非因為老夫是族長,而你是家族子弟,不聽老夫的勸告便站了出來。」
「而是因為薛氏已經許久沒出過你這般有靈氣的孩子了,你若是出了點什麼事情,便是我薛氏的重大損失,我便是心痛也要心痛死。」
「但老夫回頭想了一想,其實你這樣做,倒也不能算是錯的,如果你做成了,你的官職變得水漲船高,也能為家族帶來榮耀,你死了家族也會因此獲得好處。」
薛仁杲有些感慨,這薛世雄倒是一個誠實的長輩。
「只可惜……」
薛世雄嘆了口氣,又說道,「老夫雖是明白這樣的道理,但也不得不感嘆,這件事情風險極大,若是你沒了性命,老夫心中還是會感覺到萬分的痛惜。」
薛仁杲心裏面有點感動,深深地對薛世雄拱手一拜,說道,「家族對於我們這些子弟的看顧,我們心中自然明白。」
「請家主不必過於擔憂,小子既然有留下來斷後的想法,雖說博的就是一個富貴,卻也不會把性命就丟在這裡了,族長回到長安之後,便等著侄兒的得勝出來的消息就是了。」
薛世雄聽到薛仁杲的話之後,心裡也不由得更複雜了。
「有志氣,我薛氏如果都是你這樣的子弟,就不怕我薛氏不能光大門楣了。」
薛仁杲心裡想了想,要是薛氏都是他這樣的亂臣賊子,那真是天下難以安寧了。
薛世雄看到薛仁杲沉默了,還以為他擔心此次的事情,勸解道,「你倒也不必太過擔心,老夫這一次專門為你挑選的都是一些精銳騎兵。」
「就連騎兵們的將領,也大多是對這一次撤退十分不滿的將領,還是有志氣的。」
「原本老夫想要萬均留下來,跟你一同作戰的,但是老夫得考慮到一個事情,萬均一直都在右御衛裡面任職,右御衛的人對他是頗為服氣的。」
「同時,你是虎賁郎將,他也是虎賁郎將,他的資歷還比你高,如果我把他留下來,那麼他勢必會幹擾到你的指揮,一條蛇有兩個頭,未必是什麼好事。」
薛仁杲也是十分贊同,如果薛萬均留下來的話,那下面的將領肯定更聽薛萬均的。
就算薛萬均肯聽他的,等到將來真的打贏了回到了長安,那麼所有人也都會認為這個功勞是薛萬均的。
畢竟誰也難以相信一個十八九歲的將領,比一個已經當了許多年虎賁郎將的薛萬均更加有用。
薛仁杲點了點頭說道,「一切都按家主的吩咐。」
那邊的薛萬均聽到是兩個人的對話,原本臉上的表情還有幾分奇怪。
他還真的還想要留下來參與這場斷後,畢竟他一直被趕得如同豬狗,也早有不滿了。
薛仁杲如此年紀輕輕的,都有這樣的膽量留下來,那他為什麼就沒有膽量?
只是他之前向薛世雄提出的時候,薛世雄拒絕了他這個建議。
薛萬均也知道他沒有必要這樣,所有人都知道,他薛萬均是河東薛氏的嫡子,家族早已把他將來的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就算他不用那麼危險,將來也可以登上高位。
相反,他如果留下來性命沒有了,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薛仁杲只是家族旁支,如果自己不努力,本來就啥都沒有,與薛萬均完全不同一回事。
原本薛萬均還把希望寄托在薛仁杲的身上,希望薛仁杲能張口向薛世雄提出讓他留下來,但是顯然,薛仁杲也不希望他留下來。
薛萬均眼神里的光芒漸漸熄滅了,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話。
薛世雄鼓了鼓掌,「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