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已經給了

夜已深，程思念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雖睡在隔壁房間，可她的心情就好像同住一間房的那晚，有些欣喜，又有些緊張。

明天就是除夕了，這將是她和他共同度過的一天，是她所期望的一天。

不知道什麼時間，她聽見了旁邊房門打開了，輕微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聲音分辨出他要做出的事。

腳步聲漸行漸遠，沒一會兒就消失了，沒聽見關房門的聲音，他還沒回房。

等了許久，還是沒聽見外面消失的動靜，她忍不住好奇抓撓著心，翻身下床，找了件棉衣披上，輕輕將門打開一個縫隙，房內的光涌了出來，她的腦袋也探了出來。中文網

大廳里一盞燈沒開，有些暗，是陽台的月光灑了進來，捕捉夜色。

陽台那道修長身影，迎著月光，拉扯著地上延長的影子，默然眺望遠方繁星，比月色還要清冷孤寂。

她的腿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就朝那個身影走去。

他察覺到身後臨近的腳步聲，回過身看見她，勾起笑容，柔和了灑在臉上的月影婆娑。

「怎麼還沒睡？」

他看著她走到他身旁駐足，才移開了目光。

程思念心一慌，眼珠子一轉，馬上就有一個借口浮現在腦子裡。

「上……上廁所。」

她可算髮現了，找理由掩蓋事實這種事情，已經是熟能生巧了。

「你……怎麼還沒睡？」

她雙手扒著欄杆，看向同一片天空。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皎潔的光線清透明亮，浮雲點綴在周圍，想要遮蓋月的光輝。

他聲音壓的很低，溫潤細膩如清風：

「我也睡不著，看到月色不錯，就看看。」

他也披了件外套，鬆鬆垮垮的搭在寬厚肩頭。

在他身上她嗅到了淡淡的幽香，不是家中沐浴露香味。

她好像看到一種說法，如果很喜歡一個人的情況下，對方就會散發出吸引性的荷爾蒙，俗稱體香……

「是不習慣嗎？」

她看了他一眼。

他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偶爾會失眠。」

偶爾失眠？

雖然她想多問一句，看他沒有想多說的意思，又怕他覺得自己八婆，還是忍住閉了嘴。

「這兒的夜空好安靜，好漂亮，讓人覺得很放鬆，很安逸。」

他說了句無厘頭的話，程思念沒明白過來，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沒覺得讓人放鬆安逸，寒風凜冽，不留情面的打在臉上，只感覺到冷嗖嗖。

他忽而看向她，星星潛進他眼眸。

「新年快樂。」

她看著這雙使人沉醉的眼，有些發愣。

對視的這一刻她感覺到了時間的靜止，夜空下的安靜，胸腔里一顆心跳動的頻率覆蓋了靜謐。

「新年快樂。」

她展開笑容。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笑容收斂。

「不好意思啊，我沒來得及……給你準備新年禮物。」

他笑的無所謂：

「我又不是小孩子。」

難道她就是小孩子嗎？

不知是不是怕她心裡過意不去，他忽然認真的補了一句：

「我的禮物，你已經給了。」

她瞳孔微張，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沒有啊？」

她哪給什麼禮物啊？

他依舊堅定：

「給過了，你忘記啦？」

她是個榆木腦袋，還是一臉懵，絞盡腦汁也想不到給了他什麼新年禮物。

「太冷了，快回去睡覺。」

他把手***兜里，挪動了腳步面朝她，看著她困惑的小臉忍俊不禁。

地上兩道影子一高一低，依偎在一起。

——

天未亮，她便自然醒來了，睜眼那瞬間只看到一片黑暗，分不清時間。

昨晚胡思亂想不知道到幾點，也不清楚什麼時候睡著了，感覺整個人都稀里糊塗的，好像丟棄掉了時間度過了幾個春秋。

她翻開手機查了眼時間，才六點出頭，本想倒頭就睡，忽然就聽見了從廚房傳來的微乎其微的響聲。

她坐起身來，難道母親那麼早就起來煮早餐了？

清晨寒氣最重，窗外寒風呼嘯，她趕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父母房門緊閉，廚房燈卻亮著。

她看了看旁邊的房間門，是虛掩著的，她心裡有了個大概。

她走到廚房門口，看見齊珩的身影筆直的站在那裡，黑色長襖到他的小腿。

他正拿著湯勺在鍋里煮著什麼，熱氣填滿了狹小的空間。

「師兄。」

她輕聲喊了一聲，他手上動作停止，看向她時表情微愣。

「怎麼起那麼早？」

他微微一笑，繼續攪拌鍋里的東西。

「你在煮什麼？」

她走過去，一探究竟。

鍋里是濃郁的八寶粥，清香四溢。

「我看柜子里有五穀，就熬了個八寶粥，早上吃早餐。」

他停止了攪拌，將火擰到最小。

「哪有讓你早起做早餐的，等會兒我媽知道了又該說我了。」

她覺得非常不好意思，自己還在睡懶覺，人家第一次來的客人早起為全家做早餐了，不等母親等會兒教訓她，她自己都該譴責自己了。

齊珩輕笑，轉身去洗手池洗手：

「我就說，是你做的。」

她連忙擺手，這功勞，她還有臉占啊？況且，她什麼德性，知女莫若母，她放什麼樣的屁，母親就知道要拉什麼樣的屎。

「還要不要睡會兒？」

他看向她，淡淡的笑意又浮現在眼底。

程思念多了分心思，於是搖了搖頭。

「那我去外面買點油條包子，辛苦你幫忙看一下火。」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麼早，又是除夕，不知道買不買得到。」

程思念道：

「要買的話，可能要去大街上了，附近不開門。」

去年有幾家開門，要到七八點那會兒了，做到十點就關門過節了。

「那我去街上買，回來剛好吃早餐。」

他繞過她準備回房間換衣服。

她想也沒想，小碎步就跑到了他旁邊。

他停了下來，微微歪頭，能更好的觀察她。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挑眉：

「一起去？」

「對啊……方圓十里我都熟嘛，我……我帶路。」

其實啊，這就是個借口，只要能跟他多一點時間相處，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齊珩依她：

「那你去換衣服，我把火關了。」

她滿意的點頭，眼睛里有詭計得逞的笑意。

她洗漱完，火速跑到房間，換了身保暖的衣服。

一眼瞄到了精美禮盒裡，他送的圍巾，她心裡一喜，這次派上用場了。

圍上圍巾走出去，他剛好從廚房裡出來，可能是去關了火。

他已經換了衣服，興許是太瘦了，厚重的冬裝穿在他身上看不出臃腫，一身黑斂去了華麗，徒留成熟穩重。

他果然一眼就看見了她脖上的圍巾，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程思念拿了家中車的備用鑰匙，與他出了門。

後半夜又下了一場小雪，地面堆積的雪剛漫過鞋面。

車子一路開往了幾公裡外的大街。

街上已經有許多店面出攤，家家戶戶的燈光點亮了街道，白色熱氣升騰，盤踞著半邊天。

倆人簡單買了些油條煎餅，包子燒賣，店老闆看了他們一眼又一眼，露出親切笑容。

回到家母親已經起來了，剛拿出手機準備給他們打電話。

「你們起那麼早，去哪了？」

齊珩把熱乎乎的早餐放到桌上。

「去買了些早餐回來。」

母親語氣里有些責備：

「你去買什麼早餐呀，天還沒亮，又這麼冷，感冒了怎麼辦？」

她不好意思責罵齊珩，看到後面的程思念，立馬就換了一副母老虎的臉：

「程思念，什麼時候見你這麼早起來這麼殷勤？往常你不都睡到日上三竿嗎？」

程思念尷尬的看了眼齊珩，暗示母親不要再賣她的賴了。

短短一天，她的糗事全被齊珩知道了。

「是我拉著她跟我一起去的，這邊路我不熟，阿姨你別罵她了。」

齊珩笑著解圍，把早餐拿到廚房：

「阿姨，這些我拿去鍋里熱著吧。」

母親連忙阻止，拿過了他手中早餐：

「我來就好啦，你再去睡一會兒。」

接著她走進廚房，便看見了鍋里炆的粥。

「你這孩子，怎麼還熬了粥啊，你讓阿姨多不好意思，第一次來，還沒招待好你。」

這種話術，程思念猜的一字不差。

齊珩比她更客氣，話說的更漂亮，三言兩語就應付過去了。

下午齊珩與程思念共同在家門口貼春聯，他貼，她指揮方向正斜，兩人配合很好，很快就把春聯貼好。

兩人看著貼好的春聯相視一笑，他的笑容真實到讓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在這一刻感覺到了幸福。

除夕夜祥和溫馨，他在的這晚對她來說，既獨特，又意義非凡，也許以後的每一個除夕夜，她都會想起這一天。

春晚已經開始，喜慶的歌舞聲穿插在四人的歡聲笑語中。

吃完了年夜飯，父親母親在客廳跟家中叔叔伯伯打電話賀春節，這邊程思念和齊珩便擠在廚房裡洗碗。

他們配合默契，齊珩把鍋碗瓢盆洗乾淨遞給她擦水，再放置進消毒櫃。

這樣溫馨的場景竟與她以前做過的某個夢重合在一起，她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夢到這些場景時，她總是會羞惱不已，覺得是褻瀆了高雅的他，沒想到夢境成真，她反而沒有了那種感覺，此時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靜靜的享受這流逝掉的每一分每一秒。

屋外煙花爆竹聲起，點燃了最熱烈的氣氛。

她連忙擦乾手，飛奔到陽台，佔據最好的視野觀賞騰空綻放的煙花。

五光十色的煙花逐一爆裂開來，在單調漆黑畫板之上描繪出嘆為觀止的美景。

齊珩不知不覺走到她身旁，將手臂隨意的搭在欄杆上，仰起頭，與她同看一片天空。

母親剛打完電話，看到陽台孩子般的兩個人，無奈的笑了笑。

「程思念，你都多大個人了，還喜歡這些玩意兒。」

換做平常，程思念肯定會反駁一句：「美好漂亮的東西，我老了也喜歡。」

但現在齊珩在身邊，她不想表現出刁蠻的一面。

因為父母不喜歡陪著她放這種他們自以為孩子氣的煙花，又是說浪費錢，再者她一個人放煙花實在少了點味道，所以，這麼多年以來，她光看一看屬於別人的煙花，就已經一飽眼福了。

身邊齊珩輕輕一笑，笑聲夾雜著風，飄到了耳畔。

「真這麼喜歡啊？」

她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一方面......

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答了喜歡。

他不再說話，安靜的陪著她，她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他的臉，他的臉被綻放的煙花點亮，長睫似乎發著細碎的光，笑意還殘留在唇邊。

他不知道，她不光喜歡煙花，更喜歡的是他。

從與他相識，他就像一束光折射進了她的生命，照亮了她單調空白的世界。

光與煙花，這世上一切美好，都與他掛鉤，息息相關。

齊珩接到了一個電話，便離開進屋裡聽電話去了。

空中的煙花不再綻放，就如他的離開一樣。

齊珩打完電話的不久，她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周雅琴。

兩個人在不同的地點送出了最真摯的祝福。

「你那邊怎麼也這麼吵啊？我剛剛給阿珩打電話，他那邊也吵的不行。」

周雅琴怕她聽不清楚，扯著嗓子道。

外面遊街串門的人群一夥一夥的，嬉鬧聲，鞭炮聲蔓延至大街小巷。

程思念稍微解釋了下，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她本來不是很喜歡看春晚，但看到齊珩正陪著父母看，她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挪過去湊近乎。

微信信息不斷湧上來，大部分都是群發的祝福語，許澳妍跟她聊天，她就一直聊著。

忽然從頂上彈出了一條鄭敘秋的信息，她有些好奇，點開來就是一個紅包閃瞎她的眼。

【？】

【你沒發錯吧？】

那邊很快回了過來:

【壓歲錢。】

程思念差點噴血，忍不住笑意，手指咔咔咔打字。

【你又不是我長輩，幹嘛要給我壓歲錢？】

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呀，這小子吃錯藥了吧？

【要不要？】

看著這幾個字，她已經聯想出屏幕那頭他傲嬌的表情了。

她想了想，還是點開了紅包。

有整有零，剛好一千塊錢......

看到數額的那一瞬間，她的臉由無奈變為震驚。

誰家壓歲錢包1000塊錢的？不都意思意思嗎？往年她回家走親戚，都是一個大紅包，裡面包著淡紫色大鈔。

那邊應該看她收了，才磨磨蹭蹭補了句：

【新年快樂。】

微信自帶表情圖標被觸動，填滿了整個界面。

她把1000快重新塞進一個紅包，同樣寫著壓歲錢，發了過去。

【新年快樂。】

他沒收，不但不領情，還口出狂言：

【夠歲數了嗎？裝什麼長輩？】

程思念目驚口呆，第二次想吐血。

這人真是，絕了。

她不知道，她抱著手機的一系列表情，都盡收齊珩眼底。

他不動聲色，漫不經心，也全然捕捉到了她所有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