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努力愛這個世界17
第二天，世賢天不亮就走了。
他走的時候，我趴在小槿專門在牆角給我做的窩裡，裝作睡得正香，其實眯著眼睛警惕著。
但世賢什麼都沒對我做。
我眼巴巴看著小槿吃完飯，她照常帶著我去上班，只是經常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男醫生讓阿蘭束縛住我的四肢，把我固定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我是迷茫而恐懼的，那一刻我感到他的手正在撥我肚子上的毛，我嚴重缺乏安全感，奮力想要掙扎。
但我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
他朝著我的臉不知道噴了些什麼，不一會兒我就暈暈乎乎的，接著他又在我的嘴巴上罩了個透明罩子，這下，我只能任人宰割。
既然無法反抗，我趁著困勁兒就睡了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被阿蘭從手術台上解了下來，像一條死狗一樣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腦子暈暈沉沉的，肚子里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而且，我還隱隱感到了痛。
但與此同時，我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小槿擔憂地捧著我的臉，時不時在我額頭上親一口。
我一整天都暈暈乎乎，犯噁心，也吃不下飯，只強撐著吃了小半碗泡軟的貓糧。
期間，我本是因為見不得食物被浪費，才忍著疼把碗舔的乾乾淨淨，誰知阿蘭在我吃完之後，大驚小怪，還又給我泡了小半碗貓糧。
我都不想搭理她。
當然，臨下班的時候，小槿終於幫我戴上了我心心念念的塑料圈圈。
她帶我回家，把我放在剛剛到貨的豪華貓爬架旁，看著她蹲在那裡笨拙地組裝，我才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勉強振奮起精神。
「我看過實物圖了，組裝完得有兩米高呢，開心不？」
「喵——」開心。
我無精打采地回應她。
小槿邊組裝邊講解：「這一塊兒，應該放這兒，這一塊兒，應該是這兒……」
客廳很安靜，只能聽到小槿迷惑的聲音，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可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我忽然聽到了世賢的腳步聲，他今天又來了。
他用鑰匙打開門，看到客廳里全是各種零件，第一反應是立即退出去，但是下一刻，他手上的公文包就扔了出去，直直砸在看向門口的小槿腦門上。
「咚」一聲響。
我嚇得立馬站了起來。
小槿避之不及，被砸得摔了個屁股墩，捂著額頭，驚愕地抬眸望著關上門的世賢，眼中含著淚花，敢怒不敢言。
「喵——」
我輕輕地叫了一聲。
世賢面無表情，聲音冷漠：「你不是說會弄得很乾凈嗎？」
「我……」小槿無言可辯。
「過了今天，有多遠把它給我扔多遠！現在，撿起我的包跟我進來。」說完，他松著自己的領帶，率先進了他們的房間。
「喵——」我擔憂地望著小槿。
小槿揉了我一把，喉嚨里發出一聲痛苦無奈到極致的嗚咽，然後，就長長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呼出，一句話沒說，默默撿起公文包乖乖進去了。
我跟著她走了幾步，被小槿關在了門外，我靠在門邊，凝聽裡面的動靜，只聽到了幾聲悶聲的碰撞，接著是浴室里嘩啦的水聲。
我一直正對著門蹲著，想要等小槿第一時間出來，就能讓她看見我，可她遲遲沒有出來。
我回頭看客廳里被組裝了一半的貓爬架，就忍著再一次襲來的疼痛，躡手躡腳爬了上去。
很可能沒辦法玩一次完整的貓爬架了，我暗暗想著。
心中不可避免得感到惆悵。
對於小槿會把我扔掉這件事，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可能會留戀，但不會再找回來給她添麻煩了。
總之，我進城一趟，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
城市裡車水馬龍，處處危機，確實不如田野里天寬地廣，任我縱躍。
這樣想著，我趴在一塊兒比較乾淨的光滑木板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房間門的方向。
可是看著看著，我又睡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空氣里還殘餘著世賢的氣息。
小槿正眼眶紅紅，正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脊背，我想起身舔一舔她的手心安慰她，但下一刻，我又感覺到腹部劇烈疼痛起來，剛抬起的腦袋又無力地垂下。
「喵嗚——」
見我醒來，小槿忙端過小半碗貓糧糊糊喂我，我乖乖吃完，就被小槿抱在膝蓋上，她揉著我的背，默默掉眼淚。
我也被她傳染的傷感起來，看來我們即將分別了。
果然，半晌，她終於道：「槐槐，等會兒有人來接你，你去了別人家，一定要乖乖聽話知道嗎？不能仗著自己聰明就為所欲為？」
我：「……？」我從沒有為所欲為過呀。
但我聰明得沒有反駁。
只低低「喵」了一聲。
有一滴淚砸在我背上的毛髮上，我聽到小槿哽咽著道：「我就知道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
接著，小槿斷斷續續地給我講了她的故事。
「……我就是個打工的，去他家做月嫂而已，可我不答應他，轉眼我弟弟在學校，眼睛里就被人潑了石灰水。」
「……他老婆身體一直弱不管他，說只要不鬧出人命，讓他做事低調，不要自毀前程就行。」
「所以，他跟著領導去哪個城市，就一直帶著我，我根本就沒資格反抗。到現在，我家人還不知道我具體在幹什麼，甚至連我在哪座城市都不知道，只知道我有出息，每月都能往回寄錢。」
「……嗚嗚嗚，我嫌丟人，什麼都不敢跟別人說，連路邊的大娘我都不敢接話，怕她問我小姑娘，你是幹什麼工作的呀？」
「現在好了，我終於有一份正式工作了，還幸運地遇見了你，我以為可以先斬後奏的……可是，他本來答應的好好的，卻又在外面受了氣，就拿我撒氣，出爾反爾……槐槐，嗚嗚嗚，我的妹妹。」
我默默地聽著她說的話，具體根本聽不懂，但我感覺，她過得很不開心。
可是，我只是一隻貓，不知第幾次感到愛莫能助，無能為力。
小槿講著講著就不講了，雖然沒有講完呢，我們各自沉默著，享受著最後的安寧，我們都知道分別在即，我們都沉浸在悲傷的情緒里。
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