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努力愛這個世界09

我想，那天晚上，村子里的貓貓狗狗肯定都失眠了。

因為一整夜，村子都安靜的堪稱詭異。

那些往常處在發忄期的母貓，即使忍的很痛苦，都沒怎麼敢大叫著緩解情緒。

臨到黎明的時候，雨停了，我抵擋不住睡意，吃掉了樹洞里儲存的半隻鳥，躲進村子里一堆用來燒鍋的豆桿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是被豆桿主人的大嗓門給震醒的，原來，二流子承諾的請李大廚來做飯這件事，改到了白天。

原因是有人在李大廚工作的餐館鬧事，餐館老闆心煩，停業了一天。

正好狗塊頭又大、肉又多，晚上還有可能忙不過來，乾脆從中午吃了飯大家就開始忙活。

黑子在昨晚就被她的主人連夜送去了醫院，因為城裡環境比較好，主人就帶她在城裡的那套房子養病。.

而大個兒則跟在忙前忙后的二流子身後，一直哼哼唧唧咬他的褲腿，想讓他回去。

二流子是真的寵大個兒，瞧見他的行為，對他的心思有所猜測，無奈之下，買了酒讓村民吃好喝好，他自己就領著大個兒回了家，自己做飯吃。

「媽，那些狗也太可憐了吧？為什麼不把它們埋了呢？」一個回家辦身份證的，在外省工作的大學畢業生，聽完昨晚發生的事，滿臉不忍。

我經過此處，聽到大學生說的話，不由得在她家的房頂逗留了一會兒。

「我可沒那個權利埋，埋掉我拿什麼賠給村裡人啊？」

她媽媽漫不經心道，「你小時候你爸買的狗肉，你不也吃得挺香？待會兒多吃幾塊兒，就能堵住你的嘴了。」

大學生被噎了一下，吶吶：「好吃是好吃，但狗也確實可憐。」

「狗可憐，所以，你知道從我肚子里出生多麼幸運了吧？你啊，以後記住，別嫌自己是農村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呵呵……」大學生尷尬地笑笑。

我聽到這裡，無聲地躡腳離去，打算這幾天遠遠地躲開村子，去田野里住一兩天再回來。

可就在我一路隱蔽地走到村頭的時候，看到二軍和一個陌生人並肩走來。

那個陌生人渾身都是讓人膽寒的血腥氣，我離他好遠都感覺到瑟瑟發抖，注意到村裡的其他狗也不敢靠近他。

「這幾個村子里野狗也太多了，你們不想著發一筆？」我聽到那個陌生人對二軍道。

「怎麼發？」

「我們飯館什麼菜都有，狗肉最好吃了，你把幾十隻野狗都給我送去，我按斤收購，一斤給你這個數……」

陌生人大概就是李廚師，他給二軍用手指比劃了一下。

「現在偷狗的費勁吧啦，偷的都是一些養糙的家狗，哪有野狗嚼起來帶勁兒啊，那一身腱子肉，嘖嘖，讓人吃了還想吃，別提多受歡迎了。」

見二軍心動，李廚師繼續道，「也就是我一個人，沒什麼親戚，要不然我就自己組織人來逮了，反正都是沒主的，一本萬利嘛這不是？你說說現在的人，錢在地上跑都不知道撿……」

我躲在村頭大黃二黃主人栽種的黃瓜秧后，嚇得一動不敢動。

等他們兩個人越走越遠，我才悄悄露了個頭，然後又聽到大黃二黃的主人，從黑子家的方向回來，跟李大廚交談了幾句。

等李大廚和二軍走後，口中罵罵咧咧：「那兩條死狗，到底跑哪裡去了？不能再留了，等它們回來一定要賣了！」

「昨天你就不該帶它們出去！」他的妻子埋怨道。

「靠，我哪知道這狗那麼通人性啊！估計是前幾天聽到我說賣它們，它們記在心上了，你沒見兩條狗最近吃的都少了嗎？就是不想長肥！」

男人語氣煩躁，「這狗怎麼這樣啊，居然還逃跑！屁得忠誠！」

妻子抱著病弱的維維，翻了個白眼。

轉頭對著幾個洗衣服、掃地、擇菜的女兒粗聲粗氣道：「今晚都給我敞開了肚皮吃，把兩條狗的損失給吃回來，聽見了沒！」

「能吃回來才怪！」

男人無比憤慨，對妻子道，「你猜我剛問李廚師，他跟我說咱家大黃二黃那麼大的狗能賣多少錢？」

「多少？」

「這個數！」男人惋惜地用手比劃著，「也就是它們都老了，不然還能再提價！」

我不想再繼續聽下去。

我想，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趕快把村裡人要抓野狗的消息傳遞出去，讓那群野狗另謀出路。

他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遭受滅頂之災。

主意已定，我望了一眼從小長大的村子，又開始奔跑起來。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穿過玉米地，穿過綠油油的黃豆地，在鬆軟的土壤里摔了跤，我就爬起來繼續跑。

我說不清我做的事情有何意義，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但我就是想這麼做，我希望所有的野狗都能好好活下去。

就像昨晚，我希望讓黑子活下去，心情是一樣的。

我只知道，如果他們被人類活活捕捉到，屈辱地成為人類口中的食物，那比像昨晚戰鬥受傷而死，更加憋屈一萬倍。

就像我知道，我不喜歡像妹妹一樣，每天被人類綁在家中，單純被禁錮自由。

就這樣，我在好似看不到頭的田野間，邊極速奔跑邊發出刺耳的尖叫，警醒那些聽力比人類敏銳地多的野狗。

為了不惹人心煩，我花費了兩天時間，跑遍了幾個村莊，每遇到一條狗，我就會把李廚師和二軍的話給他們重複一遍。

無論是野狗，還是家養的狗。

我不知道他們信了沒，但我只求無愧於心。

這天，又是一個傍晚，我見過大黃二黃，他們身形瘦削，形容憔悴，過得不是很如意。

因為野狗群拒絕他們的加入，並且對他們有所遷怒。

大黃二黃無處可去，他們習慣了被人類餵養，並不怎麼會覓食，而且，他們沒有鋒利的牙齒和尖銳爪子，許多食物並不適合入口。

兩條狗為要不要回去發生了分歧。

大黃想回去，他認為別管主人是不是要把他們賣掉，起碼主人餵了他們近十年，臨死前給主人換些錢也是應該的。

最起碼，他們在被賣掉之前，一天三頓主人會喂他們兩頓，時不時小主人也會給他們加餐。

這樣食不果腹的流浪日子，大黃實在是過夠了。

而二黃則有不同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