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柯與墨

經過眼前婦人聲淚俱下的控訴，她終於弄明白了她身上發生的所有的事情。

柯與墨一個可憐的女子，她父親是一個痴迷科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童生，讀了一輩子的書連秀才也沒能考上，她母親早年生她的時候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所以只有她一個孩子，父親只知道讀書，她從小和母親操持家裡家外，供父親讀書。

好在父親雖痴迷科舉，卻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對她這個唯一的孩子很是好，手把手的教導她讀書寫字，正如她的名字一樣，她是這十里八鄉少有的通文墨的姑娘。

十一歲時，母親因病去世，父親終於從書的世界里出來直面生活了，他靠著給十里八鄉的人寫信讀信，他們父女勉強可以溫飽，她到了該說親的年紀，父親只有她一個女兒，就提出了要招婿。

可這年頭能入贅的又有幾個好男兒呢？父親精挑細選，付出了與他讀書一樣的精力，終於找到了他滿意的女婿，可惜父親的眼光和他在讀書上的天賦一樣，挑了個人渣。

她嫁給丈夫第一年裡就懷孕了，婆婆借給照顧她的名義住進了家裡，後來住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父親自允讀書人，不與無賴之人爭長短，這反而漲了他們家的勢，堂而皇之的在她家指手畫腳，一副當家姿態，父親幾次被氣，眼睜睜看著他們越發放肆，罵又罵不贏，打又打不過，一時沒想開，竟然就這樣被氣死了。

她在父親死後，和女兒一起被掃地出門，如今已經是第三年，他們還時不時上門搜刮，稍有不順就對他們進行譏諷打罵。

這不，今天買豬得了十幾兩銀子，等人前腳走，她婆婆就帶著六個兒子、四個兒媳打上門，搶了她的錢，她拼力反抗，也只得了這滿身傷。

程子璇聽完，只感覺槽點太多，不知道從何吐槽起。

她看看柯與墨旁邊的小姑娘，這妥妥的女主家庭背景哦，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會不會有一天變成她的老鄉，她要是收了她們母女為仆，萬一真的換了芯子，她會不會被報復啊。

程子璇問她：「你竟然是村子里的人，卻遭此境遇，村長難道就不管的嗎？」

「姑娘有所不知，妾身雖被趕了出來，但是卻沒有被休，妾身遭遇的種種僅僅一句家務事就可打發了所有外人，且他們家人丁興旺，兒子有六個，孫子十個，妾身卻無親無故，又無利益相與，誰又願意為妾身主持公道呢？」許是剛剛哭夠了，現在在敘說著她的無奈時她的情緒已經緩和過來了。

「唉，」古代女子多弱勢，眼前婦人雖命運多舛，但是她起碼有一個不嫌棄她女兒身的父親，哪怕她父親軟弱無能了些，程子璇接著問道，「我觀你也有些傲氣，賣身為奴你可甘心？」

柯與墨抬頭直視她：「形勢比人強，妾身便是心比天高，也無奈命比紙薄，如今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妾身不簽死契，便不算入了奴籍，懇請姑娘收下妾身。」說著又是一跪。

程子璇沒點頭也沒拒絕，老實說，她還是挺心動的，要知道她的鹹菜作坊可是一直都沒找到管事的，哪怕做不了管事，有個識字的人跟在身邊做做雜事也可。不過她還得再考慮考慮。

「我家下人每月基本月錢是五百文，你若是決定要我收下你，活契我也答應，只是年限必須是十年，十年後我才允許你自贖，如此你可還願意？」程子璇問。

柯與墨磕頭，改變自稱：「奴願意。」

程子璇又轉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小女孩：「你呢？你也願意？」

小女孩沒看她母親，語氣出乎意料的堅定：「奴願意。」她已經八歲了，平日過的什麼日子，她都知道，在李家村，在她爺爺奶奶一家的陰影下生存，她要麼餓死、病死在某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要麼被賣給別人家做媳婦，再重複一遍母親的生活，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為奴為婢又如何？大戶人家的奴婢總歸不會餓死。.z.br>

程子璇詫異的揚了揚眉，這小姑娘眼裡有光啊，比她母親更有想法啊。

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識字？」

「回姑娘，奴婢柯菘藍，得母親教誨，略識幾個字。」她不卑不亢的答道。

眼緣是很玄妙的東西，程子璇就感覺眼前的小姑娘十分合她的眼緣，這姑娘她要定了。

她當即就從帶來的箱子里找出兩張契書，磨了墨把年限寫好就交給兩人簽字。你問她為什麼隨身帶契書？那沒辦法，她雖然有堅持練字，但是收效甚微，於是很早之前就讓二哥寫了不少契書，就跟現代的合同一樣的大部分都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地方留出空位，她再填上就好。畢竟契書要用很久，還要去官府備案，要是用她的字，那也太寒磣了，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柯與墨看了看契書，乾脆利落的簽好了字，蓋了手印，雙手遞給了她。程子璇接過看了看字，然後扎心了，柯與墨的字比她的好看，八歲的柯菘藍寫的字倒是與她差不多。

把契書收起，她問柯與墨：「你家的家產被你夫家霸去的有多少？」

「回姑娘，如今他們家住的那個有主屋和兩間東西廂房的院子是奴婢家裡的，另外還有六畝地。」她解釋道：「柯家幾代單傳，奴婢爺爺有幾分本事，所以家裡還過的不錯。」

程子璇點頭，能有六畝地，家裡人口又少，管不得能供她爹讀書，只可惜柯家老爺子走的早，才導致家產旁落，落得如此凄慘。

她從懷裡摸出兩個十兩銀錠子，遞給她，吩咐道：「這銀子你收著，十二兩是你們的賣身錢，剩下八兩是我暫借給你的，明天我會去下個村子，這期間就不帶著你了，你想辦法與你夫家斷絕關係，你報復的程度，取決了你以後在我這裡的地位與月錢。聽懂了嗎？下去吧，希望我回來是能看到滿意的結果。」

柯與墨接過錢，猶豫了一下，請求道：「姑娘，奴婢斗膽，想求您借一個護衛給我。」她拿出十兩銀子遞給她。

程子璇沒接，道：「他們三個是鏢師，你要請他們做事就自己去說，把價錢談好，一切好說。」

經過她的允許，留下了一個鏢師，其他人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前往下一個村子了，希望柯與墨給力點，讓她看到屬於她的價值，軟弱無能的人不值得重用，會讓她後悔買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