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逐一會面,皇后抱恙
如果一個普通人突然對一個皇帝說:我要看你的後宮。
那麼他的結果肯定好不了。
就算是王鯉說出來,葉欽也不禁微微蹙眉。
如果王鯉年紀再大一些的話,興許他會更不開心。
但甭管他自己的情緒如何,只要王鯉沒有太過分,他都只能照辦,甚至過分一些,他也不能如何。
宋英知道王鯉的背景,葉欽自然不會蒙在鼓裡。
「好,朕這就派人通知她們。」他揮了揮手,幾個宮女立刻退出去傳令。
王鯉跟著又問:「不知皇室中有多少人是蜀山弟子?」
葉欽不假思索:「很少。蜀山收徒要求很高,要麼有絕佳的天賦,要麼就是機緣巧合,皇室上千人中,只有七個人得以進入蜀山門牆。」
王鯉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葉欽看著王鯉,只覺氣質澄澈,宛若青蓮濯水,淡淡然如沐春風,盡顯自然之道。
於是,他臉上再度浮起笑容:「朕也見過許多蜀山弟子,但如你一般的,卻沒有幾人。」
「蜀皇過譽了。」王鯉微微勾起嘴角,輕輕搖頭。
葉欽嘆了一聲,頗為遺憾地說:「可惜,為皇者無法修行,否則朕也想如蜀山弟子一般,領略御劍入青冥的精彩。」
王鯉抬起眼帘:「蜀皇登基之前修行過嗎?」
「當然修行過,所有皇族之人都會安排修行,畢竟最終能夠登基為皇的只有一人,其他人總不能也因此而耽誤。不過,修行之道並非所有人都具備天賦,哪怕資源足夠,大多皇室子弟一生也就只能在鍊氣境蹉跎難行。而登基為皇之人,祭告上天之後,一身修為也會在一年之內散盡,那種感覺……」葉欽忍不住連連搖頭。
「那蜀皇後悔過嗎?」
「有過!」葉欽坦誠地點頭,「可人生就是如此,有舍有得。況且皇位非是他物,它關係著國朝穩定,為蒼生而獻出己身,也不負為人一世。」
說到這兒,他忽然笑了起來:「想來一世為皇,死後也算是有一些功德在身,投胎轉世以後,未必不能再走修行路。」
王鯉頷首:「蜀皇說的不錯,若真有功德在身,來世修行只會更加順暢。」
同理,如果沒有功德,反而業力加身,罪行無數,那麼別說投胎轉世了,魂魄能不能從十八層地獄里完整地輪轉出來都不一定,興許下一輩子托生之後,連豬狗都不如。
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也許仙宗之下的王朝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作為皇帝,那些蜀山不管的但是葉欽能做的事情照樣有很多。
「那巡察使能不能幫朕看看,朕現在有沒有功德?」葉欽忽然開口。
王鯉沒有拒絕,點頭之後,現出劍瞳。
圓形瞳孔漸漸收縮,化為兩道豎立的白金線條,劍氣鋒芒展露無遺。
葉欽方才便見過一次,現在對視倒是無礙。
少頃,王鯉一眨眼恢復如常,「蜀皇確實有些功德。」
葉欽不禁笑了起來:「看來朕這個皇帝做得不是很差,來,朕給你添茶。」
王鯉微笑以對。
葉欽有功德嗎?
王鯉不知道,因為他根本看不出來。「瞳中藏劍」雖然也是名副其實的瞳術,但它是主攻伐的,洞明指真與修為相關,破妄解幻需要修出元神,他能看到雲雨閣上空的引起旋渦,主要依靠的是道境和天賦。
如果要看功德、氣運之類,那就需要修行具備望氣能力的道法或者瞳術。
葉欽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有時候一個人提出問題,並不是真的讓你解答他的問題,因為在他發問的時候,唯一的標準答案就已經確定好了。
兩人喝了半個時辰,有宮女前來稟告。
「陛下,蜀都內的皇室中人都已經到了。」
葉欽放下茶杯,看向王鯉。
王鯉頷首,兩人一併起身。
出了大殿,禁衛開路,不一會便來到一座同樣燈火通明的殿宇前。
內侍一聲高呼,殿內嘈雜的聲響戛然而止。
入內,王鯉只見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跪在地上山呼萬歲。沒有跪下的只有寥寥幾人,以葉朝峰為首,皆有修為在身,至少也是道基境。
換言之,鍊氣境的皇室中人還是得給葉欽跪下。
如果王鯉想要找茬的話,這就是個非常好的理由。
葉欽表現得十分和善,讓眾人起身後,他笑容滿面地對王鯉說:「巡察使,蜀都的皇室中人都在了,包括宮內。」
王鯉頷首,眼眸四下一看,指向偏殿:「蜀皇,能否讓他們一個個過來見我,讓內侍和宮女一起陪著。」莫說皇室,就算凡人之家,女人也不便單獨見客,王鯉沒有刻意為難。
葉欽應下后,他便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走入偏殿。
少頃,第一人來了,是個和王鯉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少年。
「蜀山弟子葉雲深,參見巡察使。」
「請起!」
王鯉與之對視,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尊敬以及一絲絲崇拜。
他靈機一動:「你見過我?」
葉雲深連連點頭,喜不自勝地說:「我前幾天剛剛回到家中,之前在雷殛山上親眼目睹過師兄的劍意,當時要不是師父的話,我的劍都要被吸走了……」說著,他還頗為靦腆地撓了撓頭。
雷殛山,蜀山十二仙山之一。
那麼,葉雲深就是蜀山內門弟子了。或許正是如此,他才能第一個進來和王鯉見面。
「你師父是?」
葉雲深正色稽首:「師兄,我師父是雷殛山主,雷無忌。」
雷無忌,蜀山四大人仙之一。
能拜師人仙,葉雲深的天賦昭然若揭。如此一來,蜀朝皇室不是他的背景,他才是蜀朝皇室最大的背景。
「你和蜀皇是何關係?」
「回師兄,他是我三哥,我父親名叫葉朝陽,乃是蜀朝景王,方才為您傳訊讓我們過來的是我七叔葉朝峰。」說著,他不好意思地微微收起下頜,「師兄,皇室的人很多,每一代都有好多人,我打小就時常在蜀山上修行,所以皇室中人也不認得多少。」
王鯉看他,只覺這般模樣才是真正的純真少年郎,他自己很多時候由於道境縈繞,清靜自然是真,可難免失了一些活潑。
望著葉雲深眼中的神情,他展露笑顏:「無妨,往後你在蜀山若有閑暇,可到翠微山尋我。」
聞言,葉雲深頓時激動得臉頰透紅,不禁高聲應道:「是!師兄!」
「我看你似乎快要築道基了?」
「是的,師兄。不過我師父上天庭之前再三囑咐,讓我慢一些,最好是無法壓制的關頭自行突破。」
王鯉點頭:「嗯,此言不虛,我師父也是這麼說的。」
葉雲深不禁抬頭,眼神清亮,儘是羨慕地說:「師兄,我見過李師叔,她是我親眼見過的最厲害的劍仙!」
王鯉微微笑,「我也這麼覺得。好了,你先下去吧,明日若無事,你便來找我,帶我逛一逛這蜀都。」
「沒問題,師兄!我走了,師兄!」
「去吧。」王鯉揮手。
很快,下一個來了。
這是一位名叫葉弘瑞的老人,雖然不是蜀山弟子,但竟有煉虛圓滿、即將歸道的修為境界,他是上上代蜀皇的弟弟,也是葉朝峰等人的叔叔,葉欽與葉雲深的叔祖。
葉弘瑞似乎想要多與王鯉親近一些,可王鯉和這位老人卻沒什麼好聊的,草草幾句便算結束。
再往後,相比葉雲深,其他皇室之人就要顯得拘謹許多,甚至面對王鯉時,不論年紀,皆有畏懼。這一方面是因為蜀山仙宗本就凌駕於王朝之上,另一方面,也源自於凡人或普通修士對仙宗弟子的敬畏。
王鯉與他們見面的速度很快,幾乎都是隨意聊上幾句,甚至感覺沒個首尾,話題跳躍,大多數人甚至離開之後都沒明白王鯉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如葉雲深所言,皇室中人的數量很多,加上配偶,更是驚人。
不過縱然夜色漸深,王鯉卻毫無疲色,一個接一個見面,馬不停蹄。
四更天。
後宮的貴妃滿頭霧水地離開。
候在一旁的內侍跟著來到王鯉身旁,說道:「大人,此番居於蜀都的皇室之人都來過了,後宮除了皇后也都來了。」
王鯉頓時扭頭:「皇後為何不來?」
內侍將腰彎得更深:「皇後娘娘身體欠佳,近年來始終抱恙,年歲愈近,愈不見好。宮中御醫,乃至蜀山的仙家弟子都來看過,最後卻都說無能為力,陛下還因此而悲痛許久。到了如今,娘娘卻是連下床都難了,所以……」
王鯉立刻站起身來。
「她來不了,那我就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