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人！

腦袋，這是很值錢的東西。

尤其是到了明末，自明憲宗之後，大明的軍功制是以人頭來計算的。

敵人的首級值錢與否，則是根據敵人的戰鬥力來確定的。

越難砍的腦袋越值錢，越容易砍的腦袋越便宜。韃靼腦袋最不好砍，所以最值錢。砍一個韃靼首級，可官升一級，外加20兩白銀，不要官可以得50兩銀子。

女真人次之，不過，現在女真人的腦袋已經是後來居上，已經是九十兩銀子了。

目前的價格是女真人90兩、蒙古人50兩、西番20兩、流賊10兩。

看起來似乎很好，很有激勵效果。

但是，人頭制卻是直接削弱了大明的戰鬥。

第一大弊端就是存在大量的殺良冒功，儘管文官為此制定了諸多的審核辦法，然而，明軍為了搶奪人頭自相殘殺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遏制，第三就是直接導致明軍的戰鬥不再是以剿滅敵人為戰爭的最終目的，而是以搶人頭為最終目的。

這種改革，導致的最終結果就是大明士兵的戰鬥力越來越弱，大家只想著搶奪人頭，而不是完成既定的戰略目的，完成作戰目的，主帥一聲令下，大家想到的是怎麼搶人頭，而不是殲滅敵軍。

殲滅敵軍，那是要拚命的。

搶奪人頭，那是能換錢的。

對於明軍來說，制定的任何戰略都是無法執行，因為在戰術執行階段，大家都是亂鬨哄的搶人頭，完成既定戰略有意義嗎？

無論如何都不會得到嘉獎，還是人頭來的實在一點。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嘗試進行改革。

譬如說戚家軍，便是統一號令，戰爭結束之後，所收割人頭，平均分配。

但是，渾河之戰之後，大明就開始徹底的擺爛。

發展到了最後，也就變成了老鄉，借你人頭一用，領個軍功！

在京師甚至有專門的人頭買賣，不上戰場，卻是可以獲得軍功，士兵們拿錢，勛貴們陞官兩全其美。

至於大明軍隊的戰鬥力越來也弱，誰在乎？

要讓明軍恢復戰鬥力，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要麼，加入大清，要麼，加入農民軍。

張家四人都是掛了號的，潘舉人作證，賊寇身份是跑不了的，他們一家的人頭至少價值四十兩銀子。

張行遠渾身發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小命就此命懸一線，他戰戰兢兢道：「陳捕頭，我與你，素無恩怨，你又何必？饒我一命如何？」

陳捕頭卻是嘿嘿一笑，道：「張老頭，不是我要殺你，要怪就只怪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罪了潘舉人，放心，我刀快，十八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

張行遠整個人都是嚇軟了。

「陳捕頭，要死，也要讓我們做個明白鬼吧！我爹把傳家寶給了潘舉人，這潘舉人為啥還要殺我全家？」張牧說著話，右手抓著石子還在瘋狂的磨繩子，拚命的拖延時間。

這麻繩卻是十分結識，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是磨不斷。

「我怎知道？」

陳捕頭兩手一攤：「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去了地府問問閻羅王吧！」

一群人開始鬨笑起來。

啪嗒！

輕微的聲音，張牧心中一喜，繩子被磨斷了。

他迅速的打量著眼前的情況，自己這個身體之前上吐下瀉害了病，雖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穿越的緣故，治好了身上的病，

可是身體虛弱，剛才又挨了一頓毒打，體能不足。

前世當過兵，也會一些擒拿手跟綜合格鬥，但是，在這個時候，還真是派不上任何用場。

這種情況，還真是九死一生。

一共是五個人，手中還是配有武器，若是一擁而上，自己斷然是沒有任何生機的。

只是，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把。

「陳捕頭，我家還有傳家寶，你想不想要！」張牧忽然間開口道：「我給你我家傳家寶，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你家還有傳家寶？」陳捕頭不由得微微一愣，而後又冷笑一聲：「你開什麼玩笑，你們家我上上下下搜過了，怎麼可能還有傳家寶？」

張牧卻道：「廢話，這傳家寶怎麼可能會放在家裡？那豈不是很容易就被人偷走了嗎？」

陳勇一聽便覺得有理，心裡一盤算，眼底的深處卻是露出了幾分貪婪。

張家的祖上那也是闊綽過的，傳家寶說不定還有不少，當下，他問道：「那好，你家的傳家寶在什麼地方？我去取，若是真的，我便放你！」

「就在……」

張牧張口，一群捕快都是豎起了耳朵，注意力卻是鬆懈下來。

而張牧卻是忽的掙脫開了繩索，一個進步，瞬間一拳就重重的落在了靠著自己最快的這個捕快太陽穴。

嗡！

這個捕快頓時感覺，太陽穴一陣轟鳴，整個人都是跌跌撞撞的後退了三四步。

他一退，張牧一彎腰，立刻就從他的腰間拔出了佩刀，而後，再度一個進步，往前用力一捅，就聽到噗嗤一聲。

這個捕快整個人都被張牧給捅了一個透心涼。

「你……」

這個捕快瞪大了眼睛，而張牧則是猛的拔出了佩刀，鮮血飈射，張牧緩緩轉身，眼神兇狠的盯著眼前的陳捕頭和剩下的三個捕快，嘴裡發出了兇殘至極的聲音：「來啊！」

好似野獸一般！

此時的張牧看起來兇狠，可是實際上，他自己卻是非常明白，就是這幾個動作，已經讓自己的體能見底了。

幾個簡單的動作，前世做起來輕鬆異常，可是現在，這個身體還是太弱了一些。

此時此刻，張牧也是做好了以命搏命的準備，就算是死，也要帶走一個。

只是陳捕頭和三個捕快卻是畏懼了，眼瞅著張牧如此兇殘，然後，他們做出了一個讓張牧都感覺詫異的舉動。

他們，跑了！

四散逃走了？

「就……這？」

張牧錯愕了一下，原本還以為今日自己多半是十死無生，剛穿越，就要見閻羅，萬萬沒想到，這幾個捕快居然扭頭就跑。

四散潰逃！

張牧保持著警戒的姿勢過了許久，不是他不想動，而是，體能耗盡，真的動不了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他整個人才是『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二哥，二哥，你，你快點給我把繩子解開！」張信一臉慌張的來到了張牧的面前：「快快快，他們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張牧張了張嘴，很想說話，可是卻感覺自己似乎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過了許久，這才感覺恢復了幾分力氣，揮刀切斷了幾個人身上的繩子。

「老二，你沒事兒吧？」張勇關切的看著張牧。

今日能活下來，全都指望著二弟。

張牧搖了搖頭：「沒事兒！」

摸了摸肚子，只感覺飢腸轆轆，這種感覺是前世所不曾體會過的，當兵也好，下鄉扶貧也好，都沒有這種極度飢餓的感覺。

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剛才磨麻繩，手卻是被磨破了。

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屍體。

滿是血污。

這是自己第一次殺人。

張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不過，他明白，剛才那個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殺了他們，死的，那可就是自己了。

在屍體上摸索了一番，張牧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食物。

兩個餅。

不過，這餅卻是沾染了血污，看著就滲人。

張牧伸手把兩個餅掰成了四塊，父親，兄長，弟弟，還有自己一人一塊。

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恢復體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雖然沾染了血污，張牧卻並不在乎，張口就狠狠的撕咬——硬，混合著血污，也是格外的讓人難以下咽。

張牧並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吞咽著手中的餅。

一邊的張行遠也是餓極了想要吃點東西，又看到滿是血污，不禁皺起了眉頭，根本就吃不下去。

張勇見狀只是默默的把有血污的地方掰了下來，自己吃有血污的地方，把乾淨的餅留給了老爹。

老三張信咬了幾口，只感覺難以下咽，徑直把餅丟到了另一邊。

張牧把這塊餅撿起來，一點點的吞了下去。

「爹，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張信打破了沉默：「咱們家，這以後是不是就是賊了？我以後，科舉該怎麼辦？爹，你說句話，以後，咱們家可怎麼辦？」

張行遠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的，只是沉默不語。

而張牧則是感覺自己體能和氣力的恢復，張牧又開始搜刮這個捕快的屍體，身上的官服被扒光了，此外，還是發現了五兩銀子。

這銀子還不如他們的人頭值錢。

看來，申管家給的那八十兩銀子，全都在張勇的身上。

隨手，把官服打了一個包，包裹住了佩刀，張牧站起身來道：「爹，我們走吧！」

「我們，去哪裡？」張行遠也是茫然了。

張牧嘆息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這裡不安全，我們快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