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沉溺
屋內的人久久沒有任何回應。
要不是還能感覺到小師弟的呼吸聲，謝慕書會以為此處真無人居住。
謝慕書盯著眼前紋絲不動的房門，眼中的期待在一點點消散。
他苦笑一聲：「小師弟，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甚至不知道小師弟為何生氣，又為什麼疏離他。如同其他人所說，小師弟只與他一人親近，也只與他一人說話，明明是依賴他的，又為何不再理會他？
夜深人靜時分，謝慕書也會細細分析回想，可每當要抓住零星半點脈絡時，潛意識裡又會放棄深究，然後又開始自圓其說。
「小師弟，師兄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一道驚雷落下，炸在天邊，照亮謝慕書的半邊臉，隱隱能瞧見他臉上的哀色。
熱烈又望眼欲穿，只為了房中的人。
謝慕書佇立在門前，遲遲不見他離開，或許今日他就是打定主意要堅守於此。
即使房門緊閉，褚辭都能感覺到絲絲的涼意，透過縫隙飛揚著落在他的臉上。褚辭糾結良久，悠悠嘆了口氣，還是去開了門。
謝慕書一看見褚辭的臉，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又面色不顯，端是一副翩翩溫潤公子的姿態，跟在褚辭的身後進了屋。
他將褚辭從上到下打量幾遍，忍不住想關念幾句。
褚辭卻直接打斷他，「說吧，什麼好消息？你還親自跑一趟。」
謝師兄這個人，無論面對誰，都永遠是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什麼事都還似在他的預料之中，無論結果如何，他好像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但像他方才開頭的這般，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褚辭開始有點好奇了，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褚辭肯與他說話，謝慕書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玄清天尊與空眠仙尊雙雙突破飛升了。」
「以後他們可以在上仙界，繼續做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了。」
褚辭的睫毛顫了顫，空眠仙尊？師……
謝慕書一直觀察著褚辭的表情，看見對方眼中的茫然，笑道：「你進來的晚，可能還不知道。玄清天尊與空眠仙尊曾經是同門師兄弟，後來結為了道侶。」
「如今總算是修成正果，結局圓滿了。」jj.br>
褚辭強壓下心底的怪異，問道：「可是，你們不是，修的無情道么？」
謝慕書微微蹙眉，這會兒迷茫之人又變成了他。他乾脆接過褚辭的話，理所當然，「是無情道啊。」
「可是，可是……」褚辭無法將心中那團纏繞著的感覺描述出來。
此刻他的心中卻又確信了幾分，自己是真的遺忘了什麼。
是他上山前的記憶么？
謝慕書敏銳的察覺到了褚辭情緒的變化，他上前一步，下意識地伸出手。
「怎麼了？」
褚辭直接避開他的指尖，神色平靜，「我想休息了，謝師兄若無事，可以離開了。」
謝慕書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慢慢地收回手，斂下眸子，「……那你好好休息。」
褚辭站在門口，看著謝慕書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雨幕中。灰暗的背景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完全吞噬其中。
如今，就連……謝師兄的面容，也開始在逐漸模糊了。
好像只要不去追根朔源那些怪異的念頭，就不會像他這般不安。
那是不是有一天，他也會變成和這裡一樣的人？對了，回家！
今日的早課，褚辭照樣沒去上。還是和往常一樣，會蹦出來一兩個他不認識的師兄，溫聲勸道讓他去上課。
褚辭關緊房門，兩耳不聞。
待那些人離開，褚辭收拾收拾就出了門。
連續幾天的雷暴雨停了，但是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像蒙了一塊顏色暗沉的畫布，灰暗逼仄，讓人喘不過氣。
褚辭今日是去找下山的路的。既然這裡這麼奇怪，那他離開好了。
褚辭轉了許久，用了一天的時間，才發現，根本就沒有離開的路。
謝氏整個宗門，佇立在高高的山峰之頂。沒有石梯，四面八方，環繞著的，都是深不見底的懸崖。那好，既然都提到了修仙，那他總該能飛吧！
走不下去，那就飛下去！
隨後褚辭又焉了，因為他除了在原地蹦躂兩下，根本飛不起來。
開始他以為是自己才入門的原因，後來又發現，整個宗門，縱使每日都開設了課程，卻沒有人真正使用修為法力。
就好像，有什麼人打造出這一番粉飾太平的假象，斬斷所有退路，就是要將他們困死在這裡。
傍晚時分，又開始下雨。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不一會兒，又演變成了雷暴雨，聲勢浩大，甚至比往日更甚。
像是威懾與恫嚇一般。
天氣怪異得過分，褚辭越發相信心中的直覺。
要趕快離開這裡！
還有……這謝師兄，這些如此明顯的異樣他怎麼沒有看出來呢？
真是笨！
等自己出去了，也不要管他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和昨日一般，褚辭又將周遭轉了一遍，抱著僥倖的心理，企圖發現會有什麼奇遇或者轉機。
最後，他還是沮喪的止步於深淵前。
腳下薄霧繚繞，深不見底。僅僅只望上一眼，就讓人膽戰心驚。
褚辭氣急，蹲坐在地上，懊惱的抱住頭。
可惡！可惡！
究竟該怎麼辦？難道他真的要被困在這裡？滋……
耳邊似乎突然晃過一個極輕微的怪異聲音，很快。褚辭正要仔細去聽的時候，卻發現了身後的腳步聲。
刻意放輕放緩靠近他的聲音。
褚辭猛然回過頭。
果不其然，又是一張陌生的臉。朦朧模糊，嘴角掛著一個明晃晃的怪異笑容。
褚辭連忙站起身，警惕的看著他。
他一步步靠近，「小師弟，回來。我們該去上課了。」
你們對上課究竟是有什麼執念啊！？
看著眼前這張詭異的人臉，褚辭噁心煩躁，火氣更甚。都是這些「東西」，將他困在了這裡。
他退後一步，冷聲道：「滾！」
看見褚辭的動作，那人反而停下了腳步，不再上前。
他換著各種聲調，誘哄著褚辭過去。
見褚辭不為所動，他開始溫聲道：「小師弟，你不是要回家嗎？」
「過來，我就帶你回家。」
褚辭冷笑一聲。
褚辭又鬼使神差看一眼身後。要不就此跳下去吧，縱使粉身碎骨，也總比一直困在這裡強。
似乎察覺到褚辭的念頭，那個人身體抽了抽，猛地撲上來，想要拽住他。
一個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聲音猝然炸開在褚辭的耳邊。
【——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