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情債難還

楚然約的飯店在後海東岸距離鼓樓西大街不遠的一個衚衕里。

接到他的電話，周成也沒有打車，選擇了步行，穿過羊房衚衕，過銀錠橋，進入了煙袋斜街。

「這天可真夠熱的，你說這還沒入伏了，怎麼還是跟三伏天似的。」

周成乍一看到楚然，還是微微一怔。

另一個世界因為劇本的事，周成和楚然還探討過長短與深淺的問題，彼此很熟悉。此時突然看到這個世界記憶里的猛男楚然，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主要是心裡障礙需要克服。

好在周成多年的人生閱歷，讓他可以做到不顯聲色，轉頭對服務員說道：「服務員，麻煩把空調打低一點，我這一身汗需要吹吹。」

「polo衫、深色西褲，這麼正式么？你忘了我們以前到了夏天，哪個小背心、大褲衩。」

「這不是做經紀人了么，哪能不注意點自己形象。」周成扯著衣領在風口吹了吹，將身上的熱氣散掉，對著和楚然坐一起留著絡腮鬍的中年男子招呼道：「立哥，你好。」

等兩人招呼完，楚然對周成伸出右拳：「來的夠快的，我還想著等你來了，只能吃點殘羹剩飯了呢！」

周成按照記憶里的動作，先是跟他碰了一下拳頭，隨後在他肩頭捶了一拳以示不滿：「切，丫又不是沒幹過這事，在學校的時候，你們哪次不是找我來買單…」

「咱們幾個裡面，就你一個燕京土著，肯定是你破費了。」看著周成想要伸手，楚然嬉笑的躲過：「再說了，這不是給你機會代表首都人民關心我們這些地方群眾么。」

「我可代表不了，我現在可是拉著飢荒，正準備找地方吃大戶呢。」

「周成，你別聽楚然胡說，今天這頓我請。你看我們還沒點菜，就等你來呢。」看到兩人的互動結束，剛剛和周成打招呼的男子才站了起來，十分熱情的跟周成說道。

這名男子是比周成他們早一屆，北電導演系的陳立。去年執導的電影短片《格桑的栗色馬駒》廣受業界好評。而且周成能夠跟芒果台的張峻聯繫上，也是通過陳立的介紹。

「立哥，我跟楚然開玩笑呢。林山的事還沒謝謝您呢，這頓還是我請。」

落座，人不多，僅有三位，位置還靠窗，周成選擇坐在楚然旁邊，能夠看到衚衕里來往的人群。

「我聽張峻說了，是挺可惜的。」陳立對周成勸慰道：「你也別灰心，芒果衛視現在主打綜藝牌，到時候我來找一下老關係，再幫你推薦一下。」

看著陳立的這份熱情，周成有些愕然。

另一個世界的周成與陳立不算太熟，對方在畢業后就回到了芒果台，據說參與過芒果台的幾個影視劇的拍攝，還和某個女星鬧出過一個不小的緋聞，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這一個世界的陳立發展應該不同，由楚然幫忙寫的劇本，陳立拍攝的畢業影片《格桑的栗色馬駒》，最終獲得了「第四屆傳媒大學生影像節」最佳電影短片獎，被不少影視公司看好。

而周成跟陳立以前只是點頭之交，後來跟著楚然一塊參加他們的慶功宴時，才相互熟悉起來。

今年三月份周成攢過一次飯局。當時周成跟楚然等人提起了林山參加歌手錦標賽被淘汰的事，想讓他們幫忙聯繫一些通告。

沒想到陳立的表現特別積極，不到一個禮拜，就給周成介紹了張峻，將林山送上《超級男聲》的舞台。那時候《超級男聲》的海選已經結束了，林山屬於走關係硬插進去的一名選手。

當時的周成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頂級通告沖昏了頭。興奮之極的他對於陳立只是表示了感激，一直忽略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這份熱情背後的用意。

現在，周成以旁觀者的視角回想起來，事情還是有些蹊蹺，自己怕是欠了一份不小的人情債。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關係很少，更多的是一種禮尚往來的交情，一種基於利益的互相幫助。

當你有事別人出了力、出了人情，你必須要記得別人的好，等別人有事了，你就要記得去償還，甚至要加倍償還。

如果對方沒有找你，那麼這就是一種債務。特別是周成現在又從事與人打交道的職業，更要精於人情世故。人情債要還呀！

只是周成一直不知道陳立有什麼訴求，所以準備靜觀其變。

「你怎麼知道我就在附近，還約在這裡吃飯。」周成看著楚然開口問道，今天這頓飯的發起人畢竟是楚然。

「約你只是順便，今天是立哥找的這地，說是能看到不少中戲的美女。」楚然伸手招呼服務員點餐，指著對面的陳立出言調侃道。

「立哥，你這樣可是有些過了，咱們北電這麼多帥哥美女，你居然要到這邊來尋花問柳？這讓咱們那些弟弟妹妹們情何以堪……」周成坐下，拿過一套一次性餐具，用開水燙了一遍，順著楚然的話又對陳立調侃一番。

「哪有，選擇這邊純粹是他家的魯菜燒的地道。而且我們也正好在中戲辦點事，看著到了飯點，就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真在附近…」一對二，陳立完全落於下風，急忙拱手求放過，順便解釋一下。

「楚然，立哥，你們真去中戲看美女了？」周成跟著兩人的話順口問道。

楚然幫忙解釋道：「立哥最近要導演一部話劇，找我改編劇本，又在中戲找了一名老師指導一下。」

「邀請中戲的老師指導？」乍一聽周成有些錯愕，隨後詫異的問道：「你們倆準備去人藝？」

「是立哥，他已經考上了。」楚然擺擺手，把自己撇清：「我可受不了他們那份約束。我只是幫立哥把劇本改編一下。」

「是呀，加入人藝后能夠有個編製，以後在圈裡也好混一點。」陳立比周成和楚然年齡大不少，已經快三十歲的他考慮的更多，同時也要為了自己以後的前途多做打算：「有了編製，滿一年就能夠轉正拿到燕京戶口，以後就算孩子上學也方便。」

人藝，全稱是「燕京人民藝術劇院」，隸屬於燕京市委宣傳部，屬於事業編製。它是由中戲話劇團和燕京人藝話劇團合併而成。

人藝的首任院長就是中戲創辦人之一的劇作家曹禺先生。後續幾任院長也幾乎都有中戲背景。燕京的幾所專業藝術類院校中，中戲跟人藝的聯繫更密切一些。

中戲學生畢業后，同樣以報考人藝在話劇舞台上打磨演技為榮。後來就有了「中戲出演員，北電出明星。」的說法。

而北電比較出名的就是導演系，陳立在「第四屆傳媒大學生影像節」獲獎后，並沒有接受其他影視公司的招募而是選擇去了人藝，除了燕京戶口外，更多的是想要在燕京影視圈裡能夠立足吧。

「立哥，你都結婚有孩子了？」聽到陳立的話，周成有些驚訝。

「是的，結婚好幾年了，孩子還沒有。」陳立點點頭：「我是在芒果衛視工作兩年後才報考的咱們學校。」

「嫂子長啥樣？一定很漂亮吧？」周成好奇的問道。

楚然得意的笑道：「我見過，前年冬天，有個女生來學校找立哥，還跟我問路呢，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後來才知道那個就是嫂子。所以立哥拉我做編劇，我立馬答應了……」

「立哥，你這是引狼入室呀。」周成和楚然相視一笑：「如果立哥還有需要編劇的活，我也能幹。」

「你們倆小子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三人的話題隨後從工作轉到了個人生活上，這應該也是陳立想要故意轉移話題。陳立的愛人錢樂樂是芒果台經濟生活頻道的一位外景主持人，在競爭激烈的芒果台，幾乎屬於看不到出頭之日多邊緣人物。最近正在競聘燕京衛視一檔綜藝節目主持人，據說已經到了最終面試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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