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牢獄

以往做賈南風婢女時，這些侍衛對我好歹也是畢恭畢敬的，而現在，他們不顧我是否跟得上，一路生拉硬拽的將我拖進了皇宮大牢，狠狠向獄內拋去，我重重摔在了大牢冰冷的土地上。可惡，一點兒不知憐香惜玉！我揉揉自己疼痛的膝蓋和臂肘，坐了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這監牢，老鼠大膽地亂串，蟑螂以稻草為暖衾，周圍逸散著讓人難以忍受的腥臭味，隱約會聽到鬼魅一般慘痛的叫聲，我蜷縮到一角，想起小燕子的名詩：走進一間房，四面都是牆，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記得當時我重述給樠時，笑的前俯後仰，可現在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好想樠，想麻繩，想爸爸媽媽……想著想著我進入了夢鄉，夢中的我回家了，見到了我想念的所有，心裡甜甜的。

「仙兒……」一陣叫喊聲把我拉回了殘酷的現實，我睜開眼睛，還是這冰冷的牆，冰冷的空氣，冰冷的地板，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冰冷的。又是一聲叫喊，我扭頭一看，竟是司馬遹！「你還好吧？」他關心的問道。

「參見太子殿下！」我低頭行禮，心裡有些好奇，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來幹什麼？難道不怕牽連於他嗎？

「本宮給你帶了些吃的，起來吃點吧！」他說著從衣服里摸出了些肉乾，隔著欄杆遞給我。我起身走到獄門，接過他送的東西，心裡一陣酸澀，我淪落到如此地步，竟還是樠，還是樠……

「殿下還是快走吧，仙兒是戴罪之身，萬萬不能再牽連到殿下。」我提醒道。司馬遹抬手撫上我的臉，我沒有躲，就讓我再把你當一次樠吧，就一次，我貪戀著。「你不適合呆在這深宮中，你太單純，太單純了……」他眼裡有些心疼，低聲說道，撫在我臉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我伸手觸上他的手背，將他的手緊貼著我的臉，我閉上眼睛感受著，樠也曾這樣說過。他的手很涼，跟樠的手一樣，突然樠那句「你就是我的小火爐」毫無預兆的闖進了我心裡，又惹得我熱淚盈眶。

「仙兒，仙兒——」我睜開眼睛，看著有些擔憂的司馬遹，我苦苦笑了笑，道：「該來的逃不掉，不該來的求也求不來，這就是我的命吧！」

「你心裡的他一定跟本宮非常相像吧？他現在在哪裡？」他問道。我一驚，眼前的他真的是那個紈絝不羈的司馬遹？

「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跟這位太子分享自己的心事，可能我已經認定了他就是樠的前世。

「即使只是他的替身，只要能讓你開心，本宮也願意。只是你……」他並未說下去，轉換了語氣，接著道：「是那麼與眾不同，讓本宮只可遠觀而不敢接近！」我心想，樠剛開始也這樣的喜歡過我，可是後來……我嘆了口氣，然後緩緩道：「殿下高看仙兒了，仙兒其實跟這宮裡的其他人一樣，為了存活也會不擇手段，仙兒高興時會笑，難過時會哭，某些狀況下還會幸災樂禍，沈仙兒不是神仙，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子。」同時我心裡正醞釀著一道計劃。

「……」他無言，有些不明所以。我跪下一叩首，道：「求殿下幫仙兒！」

「如何幫？我在皇後面前人微言輕，根本不起作用，父皇又……」他淡淡說道，提到皇后，他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我示意他附耳過來，把剛梳理好的計劃告訴了他。他滿臉驚異，道：「看來我錯了，仙兒竟是如此聰慧過人的女子！哈哈哈——」

「誰在這裡吵鬧？」一個侍衛匆匆走來，看見司馬遹，他抱了抱拳，傲氣卻並未退去，說道：「參見太子殿下，只是這裡不是太子殿下待的地方，請殿下移駕回宮。」

「本太子本來就準備回宮了，何須你這個下人指揮！這個女人，既然不想跟著本太子吃香的喝辣的，本太子才懶得理她！」他甩了甩手，轉身離開，作為太子，他本該高高在上，卻只能裝瘋賣傻，卧薪嘗膽，最終還是逃脫不掉命運的捉弄。

我重新蜷縮回原地，懶得看那侍衛，只希望我能堅持到計劃成功吧！想起入獄前還是待嫁之身，現在卻成了戴罪之身，我冷笑了一聲，命運總是這麼可笑！也好，死了總比嫁給司馬倫好！

鐵鏈子聲音響起來，我扭過頭去，見幾個侍衛站在牢房外，將鎖鏈打開后，便「通」的一下，狠狠踹開了牢門，進來拖起我就走，由不得我掙扎，直帶到賈南風面前。

「今天本宮親自審你，若你乖乖招了，本宮就饒你一命。你蠱惑陛下荒廢朝政，到底是何居心？有何陰謀？你跟東海王到底有何關係？」她一聲聲質問，只把我問的心慌，想起司馬越，賈南風是想動他了嗎？不對，歷史上她沒動司馬越！

「奴婢是被冤枉的，請皇後娘娘明察。」我自知逃不過，便也無心辯解，只覺自己說出來的話是那麼蒼白。

「你還該狡辯，上刑！」賈南風用力把手拍在桌子上，茶水晃動了幾下，撒了些出來。我看了看侍衛帶過來的刑具，夾具？我不禁打了個寒噤，手倏地冰冷到指尖，這太血腥了點吧！賈南風臉上出現一絲邪惡的笑，然後又開口道：「說還是不說？」真的逃不過了嗎？我咽了口唾液，緘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