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欺詐

再度回到家中，帕特里克第一時間做起了準備的工作。帕特里克一向低調，即便鄰居，見過他真正面貌的也是寥寥無幾。不僅是防範為『鬣狗』做事帶來的禍患，更為自己留了一道後手。穩妥起見，帕特里克再次改變了裝扮。假鬍子、短布衫、黃泥製成的傷疤，待他偽裝完畢，又淺淺地補了一覺后，便已聽到窗外的雞鳴聲了。昨夜下了一場小雨，放晴的天空在陽光下更顯得蔚藍，現在已是rì上三竿，幾個晚起的鎮民提著農具，有說有笑地朝村外走去。集市的幹道上，三五個工人推著木輪車裝運剛到港的貨物。「哎呦，哪個山豬養的撞到老子了！有沒長眼睛？！」「誰讓你不看路，快滾開，大爺幹活呢！」「要走可以，把葯錢留下！」「別跟他廢話，我們走！」「去你娘的欺負我兄弟？！」「大家上！」「乾死他們！」一場混戰在集市中悄然蔓延著……沒有人注意到，一個人影默不作聲地從圍觀的人群中退出，朝集市的反方向離開走去。不出所料，鎮長在第一時間收到了通知，急急點起幾個輪值的衛兵，匆忙趕往混亂不堪的集市，路上差點撞到了幾個躲閃不及的行人，不過沒有人敢在鎮長面前非議就是。「你是？」鎮長夫人打開房門，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絡腮鬍疤面男子。「夫……夫人，大事不好了！鎮長在市集……被人打傷了！您快去看……看看吧！」男子滿頭大汗，身上血跡斑斑，喘著粗氣說道。「怎……怎麼會這樣？他可才剛出門呀……」鎮長夫人頓時慌亂了起來，也來不及收拾什麼，提著長裙就向集市跑去。……待到鎮長見著妻子，發覺不對，急匆匆地趕回家時，卻只看到虛掩著的大門與一片狼藉的書房，男子早已離開多時。———————————————————————————————————————夜已漸深，月光洗鍊下的街道變得愈發清冷，只有幽黑的小巷中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鬣狗」的會堂落在貧民街區巷內的一側，是一幢三層的紅磚樓。大鐵門雕刻著一隻凶神惡煞的鬣狗紋案，門的兩旁插著火把，將會堂前的一小塊空地照得明亮。透過欄杆的間隔，依稀可以看到門廳內幾個打著呵欠的守夜幫眾。「你們說，老大是怎麼想的。突然讓我們找什麼勞什子東西，還要秘密進行，不就是招了賊么。」「噓，小聲點，我那個當衛兵的表弟可是告訴我，這事跟布蘭科子爵有關係。那東西不見之後，連子爵都派人找過老大了。」「我看就是鎮長家遭賊了，居然在咱們『鬣狗』的地盤上撒野，真是不知死活！」「老大可是說了，找到線索的人賞一枚金幣。那可是一個金幣呢，足夠老子喝兩個月花酒了。」「誰說不是呢，可我看這賊早就跑遠了，咱們就是把鎮里翻個底朝天怕也找不出根雞毛來。晦氣，晦氣哎。」……帕特里克循著藥劑師的要求，拿著賬簿來到了『鬣狗』的會堂前，果然在榕樹的樹洞中挖得了一個小木箱子，裡面正安靜地擺放著一株血紅sè的梭狀茅草，想必這便是龍涎草了。將賬簿放入木箱埋好后，帕特里克無意間在會堂門口聽到了幾人的對話，不由得心中一緊，駐足而立。竟然這麼快就開始追查賬簿的下落了，甚至不惜借用地下勢力的力量。要知道，鎮上的官僚們大多都有貴族身份，對於貴族而言，貧民區的居民只是身份低賤的下等人，貴族的矜持，阻止了他們向下接觸。然而這份賬簿的丟失，甚至令子爵大人要求『鬣狗』的參與，足可見事情之嚴重。再次回憶了一下自己下手時的各項細節，儘管自信並無差錯，聽到這個消息的帕特里克還是感到有些不安。「那邊那個人，你鬼鬼祟祟在幹什麼呢！」帕特里克的思考被身後的聲音打斷。緩緩地轉過身，來人卻是馬倫，似是出來解手，無意間撞到了待在門口的帕特里克。見是帕特里克，馬倫的語氣頓時嚴厲起來。「帕特里克，你怎麼會在這裡？！為什麼偷偷摸摸地站在門口？！」強自壓下激烈跳動著的心臟，帕特里克的理智告訴他，如果此刻表現出哪怕一絲緊張，就會遭致對方懷疑。「我是來找道格先生的。」「這麼晚了你找老大什麼事？」馬倫仍舊滿臉懷疑。「這個月的藥劑配製出了些失誤，我想請求道格先生寬限兩天。」說著，帕特里克取出一瓶隨身攜帶的綠sè藥水，放在馬倫手中。「組長，麻煩您通融一下。」馬倫毫不猶豫的接過藥劑塞入口袋，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實話跟你說了，老大最近有重要的任務要做，這段rì子恐怕很忙了，你那點雞毛蒜皮的事情老大可沒時間理會。你自回去便是，不要打擾老大幹活！」「明白了，多謝您的指點！」帕特里克彷彿十分感激地說道，這種簡單的『變臉』，在他十年間的底層生活中早已錘鍊的爐火純青。「對了，還有幾rì就是堂會了，切記不要缺席！」馬倫末了還補充一句。『鬣狗』慣例，每到月末，幫內會召開一次全員堂會，清點幫內事務。「是！」帕特里克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直到踏進房門，帕特里克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剛才真是好險！要不是自己急智，編了一個似有實無的借口，怕不會被『鬣狗』抓起來拷問，再交給鎮上的衛隊。衛隊的手段可是極端的殘忍，對著無權無勢的平民則更是變本加厲，曾經有個偷竊了貴族的孤兒就是被他們活活打死的。不過『鬣狗』和衛隊那幫人想破天也想不出，那本賬簿就埋在會堂的門口吧。還有那個神秘的藥劑師……帕特里克從衣袋中取出龍涎草放在桌上，手腕印記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他，這就是真正的材料。「如今的我，還是不夠強大啊！只要擁有力量，就不會事事受到困擾！」帕特里克的目光漸漸匯成一線，雙手緊攥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