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決勝(上)
庫爾蒂尼的教劍略一回收，再度平刺過來。
這一劍平平無奇，似緩實疾，卻叫人有種難以規避之感。
短短一瞬間，帕特里克的刀勢變了又變，始終無法擋開庫爾蒂尼的攻擊，他一發狠，直接放棄了防守，陌刀貼地滑行、火星四濺，從下方抽起，斜刺里斬擊過去。
這一著，即便帕特里克被對方的教劍刺中，也可以憑藉刀身長度，率先將他切成兩半。
庫爾蒂尼見了帕特里克的應對，心中微微訝異，從他的裝扮看來，這個小子應該是個馴獸師才對，可是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帕特里克即便作為一位劍士，也是相當不錯的了。
可惜，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在庫爾蒂尼手下戰死的劍士亡魂，數量多得足以令人望而生畏，帕特里克的變招不能對他造成半點阻擋，仍舊是那個平刺，只是劍身稍稍向下偏斜了一寸，卻已經將陌刀的所有角度封死，一把劍彷彿分成了數十份，處處皆是教劍的影子。
「影子劍士」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帕特里克再要變招，已是來不及，刀劍擦著邊沿碰撞劃過，大劍士不僅將帕特里克的陌刀格到一旁，還借勢直往他胸口刺去。
千鈞一髮之際，瓦爾科恰好從空中趕到，冒著受傷的風險，用口器直撼庫爾蒂尼的劍擊。
大劍士靈覺通達，自然早就發現了荊棘龍的飛襲，手腕一抖，劍尖打了個旋，從它的齒縫間堪堪繞過，轉到荊棘龍的尾脊上方，劍身忽而變得如同重鎚一般沉重，以橫掃千軍之勢重重拍了過去。
瓦爾科自空中飛撲而來，本就失了重心，遭此一擊，更是經受不住，痛苦地長嚎一聲，在空中翻了幾個筋斗，撞在帕特里克身上，一人一獸被猛烈的衝擊力帶得後退了數十步，摔到殿牆上，印出一片長如蛛網的裂紋。
帕特里克只覺內腑震蕩，「哇」地一口鮮血噴在地上，卻是受了內傷。
相當於五階職階者的實力，竟然強悍若斯，大劍士連特技都未使出，便輕鬆擊倒了他們。
帕特里克艱難地抬起頭，口中恨恨：「為什麼，不用你的秘術？難道，我還不配你出手嗎……？」
雖然明知必死，但死在這樣的手段下，也太過憋屈了。
從頭到尾，他們就只是任人玩弄的玩具。
帕特里克眼中儘是不甘，大劍士的強橫，再次讓他認識到了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來自己費盡心思研發出來的招式，在對方眼中只是過家家式的小把戲而已嗎？
「不，不是那樣的。」
出乎帕特里克的意料，庫爾蒂尼止住了攻擊，緩緩開口道。
「所謂的『秘術』，乃是主人藉助預先布置的法陣所引出的特殊術式，作為對外來者的考驗而設下。」
儘管看不出表情，帕特里克卻能感受到，一種名為「真誠」的情緒，從大劍士身上散發出來。
「我是一個劍客，而那些術式……」庫爾蒂尼收住了話語，但帕特里克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一個劍士的驕傲。
青鋒之下，了無所懼。
帕特里克咳出喉中的淤血，肺部為之一清。
「既然如此，我了解了……」
片刻的回緩，讓他的傷勢稍有減輕，帕特里克與瓦爾科相互攙扶著站起，又一次直面於庫爾蒂尼劍前。
大腦中，持續不斷的飛速運轉，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方才的幾次交手，對方的所用的，均是貼身近戰的招式……
「瓦爾科！」
帕特里克朝荊棘龍微一點頭，迅速向殿角後撤幾步，與大劍士拉開了距離。
「毒牙·毒針雨！」
瓦爾科兩隻藤翼攏成一團，身上漸漸隆起了數百根銳利的毒刺，如同一簇帶血的荊棘，高立半空。
「唰——唰——唰——」
毒刺忽地激shè出去，漫天遍野，星羅雲布，鋪滿了劍士前方寬闊的空間，叫人躲無可躲。
以庫爾蒂尼敏銳的神識，還能察覺到毒刺尖頭所攜如同沸騰的強酸般『呲呲』作響的濃液，頓時心中一緊。
雖然這具身軀歸屬於不死系，但其乃是大魔法師為了某種特殊研究而制，並沒有鬼魂類魔物靈體化的特xìng。
換言之，若是被毒針命中，庫爾蒂尼同樣會受到傷害。
「不過……自作聰明的後輩，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嗎？」
大劍士冷哼一聲，左手抬起，四周的空氣立刻朝他掌心匯聚而去。
「喝！」
隨著庫爾蒂尼的吼聲，層層疊疊，如同波濤般的氣勁立刻噴瀉而出，變作一道長長的氣柱，從漫天的毒刺網中破開一個大洞，向帕特里克和瓦爾科打去。
帕特里克瞳孔一凝：「果然，又是這招。」
不久之前，眨眼間令喬身死的手段，再次出現在眼前。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轟——」
帕特里克在氣浪的衝擊下，在地上接連翻滾了幾圈，方才用陌刀勉強止住退勢。
然而怪異的是，他的嘴角，反而出現了卻怎麼也抹不去的笑容。
帕特里克知道，他賭對了。
這種氣勁的控制力是有限的。
通過激發體內氣力，形成一道小範圍的『氣障』，將壓縮的空氣噴shè出去，這便是大劍士的手段了。
與他自己所創的『大風洞』相比，這種方式的本質是將體內氣力外放，無疑消耗更甚，同時一旦失去了對體內氣力的掌控，也就將無法維持，自然消失。
要知道，他先前使用的特技，可是藉助魂力、氣力附著在武器之上，借劍舞調引天地間的『氣』，發出能量衝擊，其竅在一個『引』字，自然沒有cāo控距離的擔憂。
根據方才的試探，大劍士的攻擊距離只有四十步之遠，之前能殺死喬，只是趁了他不明所以，大意靠近的緣故。
在這片如此廣闊的道場內，遠程攻擊手段，就是大劍士的弱點！
帕特里克與荊棘龍分作兩頭，繞著道場跑（飛）起來。
「瓦爾科，繼續攻擊！」
荊棘龍應了一聲，毫不猶豫，毒刺如雨，傾瀉而下。
庫爾蒂尼無奈，只好又一次調動氣力，撕開密布的針雨。
若是換做『前世』軀體，他也不至受困於這等小伎倆，盡可用外放之『氣』形成甲裝護住周身，可惜這具骨頭與泥塑拼接成的身體雖然超脫了生死，卻也失去了對『氣』的感應，一旦『氣』附著其上，便會自動流逝而去，假若他選擇強自維持，又將失去進攻的能力，可謂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