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夢

「明明，這家店的麵湯真有那麼好吃么？」

「唔，你是不知道，自打從學校里出來，我是心心念念想著這一口啊，兩年了，每次來見你都不得空過來，嘿嘿，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家店的麵湯最合胃口。」

「嘁，原來我還不如一碗麵湯啊？」

「哎呦，哪能啊，我家涵涵最可口了，麵湯不過只是一份對學生時代的懷念而已。」

「哼，油嘴滑舌，那你說，是我做的麵湯好吃還是老闆的手藝更好？」

「當然是我家涵涵的手藝更高一籌了！」

「你就敷衍吧，去，不許吃蒜，一嘴的怪味，難聞死了！」

「好好好，不吃不吃。」

此時，權明迷迷糊糊睜開眼，四周似黑洞一樣沒有一絲光明，唯獨正前方浮空一塊電影屏幕樣的窗口散著光影。

「這...是哪？」

權明支起身子緩緩坐起來，待看清四周，激靈靈打個冷顫，一股子寒氣從脊椎骨直透後腦海，不等權明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卻聽到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權明更覺得如墜地獄，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涵涵，你要不要嘗一口試試，味道真的不錯。」

權明透過眼前的小窗口，看見一位靚麗的美女坐在對臉，定睛再看，再次石化，因為那是林語涵，自己大學的內經老師，可是，為什麼那個自己的聲音會叫她涵涵？而且從語氣里聽出來兩人關係似乎很密切。

「不吃不吃，我可不喜歡吃麵食，你呀，趕緊吃，下午我沒課，正好陪我逛街去。」

「啊...又是逛街啊，咱去看電影好不？我知道最近有部愛情片特好看，網上評分9.8。」

「不去不去，電影可以晚點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最適合逛街了，哼，你要不去，我找老高去。」

「姑奶奶，我去還不成嘛，那什麼老高，你離他遠點。」

「喲喲，你還吃醋了不成？」

「就他？我會吃他的醋？我權明會吃他的醋？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只是...額...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得了吧你，小心眼的男人，趕緊吃吧，吃完去洗洗臉，瞧你一腦門的汗。」

「唔唔...好好...」

虛空中的權明看著眼前的小窗口，腦袋一片漿糊，無數疑問在腦海里盤旋。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為什麼會有另一個權明的聲音？為什麼林老師會在這？為什麼林老師好像成了這個權明的女朋友？窗口裡顯示的到底是什麼？

「涵涵，我去下洗手間，等我一下。」

「去吧去吧，好好洗洗臉去。」

虛空中的權明透過小窗子感覺「他」站起來，走到洗手池，眼前一副大鏡子，印出的人讓權明幾乎驚叫出聲，因為透過小窗口的鏡中，他看到了他自己，一個完完全全一模一樣的另一個「他」，可是，權明心中卻實實在在的明白，那不是自己，這種感覺讓他一陣頭暈，眼前發黑，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地顫抖，胸口發悶，心頭噁心想吐，好在眉心一點淡藍閃耀，緊緊護住靈台最後的一絲清明。權明慌而不亂，猛地一咬舌尖，疼痛讓心智一清。

「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權明喃喃自語。

此時，窗口外的「他」幾把洗凈了臉，走出洗手間，和林語涵有說有笑的打車前往市中心。

整個下午，「他」和林語涵，一起逛街、一起打電玩、一起看電影，進行著普通情侶都會做的普通事。而虛空中的權明，除了觀察「他」們，觀察四周變換的場景，還在思考這一切到底隱藏著什麼，也做了一些試驗，比如大聲喊叫，看看「他」會不會有所反應，比如在虛空中走動、奔跑甚至打滾、蹦跳，可惜，最終的結果讓權明得到一個最不想承認的結論，他，被關在了一個未知的空間里，而這個空間就在這另一個「權明」的身上，彷彿是識海一般，其廣闊無邊無際，但同時，卻又虛無一片，唯一和外界有聯繫的，就是那個像是遊戲人物真實視角的小窗口，而且無論權明怎麼奔跑，窗口都一直在眼前一個固定的位置，權明感覺到，窗口似乎就是「他」的視角，但是，權明只能被動的看到，卻無法有任何作為，這樣的結論，讓權明十分挫敗，而又無可奈何。

「明明，電影好看嗎？」

「額...還行吧，9.8分是白給了感覺，要是我打分，最多6分，看來網評不可信吶。」

「不好意思哦，看到一半我實在是困得不行了...對了，我睡著沒說夢話什麼的吧？」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聽到，我家涵涵睡著可乖了。」

「真的?」

「真的啊，最多就是念叨了幾句而已。」

「那我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我就似乎聽到兩聲，沒聽真著，emmm...另外流了一點口水在我肩膀上...」

「...？」

「額...你好像是說什麼東西好吃？」

「你...你不許告訴別人啊，不然，哼哼，我可饒不了你！」

「放心，我最乖了，嗯，剛才什麼也沒發生，我就認真看電影來著。」

「哼，哼哼，這還差不多。那...現在電影也看完了，該回學校了，明天上午我還有兩節課。」

「別啊涵涵，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就不多陪陪我啊。」

「嘁，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告訴你，別打什麼歪腦筋。」

「嗯嗯，我權明多正人君子啊。」

「蛤蟆吞天吹大氣，走吧，去步行街夜市逛逛去。」

「好咧。」

虛空中的權明，獃滯的看著眼前再次換了場景，看著「他」們一起到了夜市，回想從意識蘇醒到現在所有看到的一切，所看到的一切事物和他記憶中的幾乎完全一樣，但是，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信息。

「是什麼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啊...卧槽！是了，是字！」

權明透過窗口看到和自己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的市中心夜市，當看到街邊一排小攤點的時候，才猛地驚覺，本該寫著各個攤點招牌的地方，迷濛蒙一片看不清，彷彿打了馬賽克似的一團團。

「為什麼會這樣？」

權明回憶著過去的幾個小時，好像所有見到的字都是模糊一片，之前「他」的視角幾乎一直都在林語涵身上，根本沒有太多注意四周，即使是掏出手機看也只是付錢或者看時間，權明還以為是手機屏幕反光所以看不清字，現在想來，完全不對勁，因為既然這個窗口顯示的是「他」的視角，沒理由別的都可以看得清，獨獨字看不清。

「難道說這個窗口還自帶識別？對字一律馬賽克？可是，這有什麼意義？我被困在這裡，難道還怕我透露不成？不對啊，招牌有什麼好屏蔽的，一個名字而已...不對勁，很不對勁...」

就在權明苦思冥想不得其法的同時，「他」和林語涵已經點了兩份麻辣燙佔了個座邊吃邊聊。

「涵涵，下次換科幻片或者恐怖片吧，現在的愛情片實在沒有看點，總共就那幾個套路，看得人無聊死了。」

「我覺得挺好啊，雖然我只看到開頭和結尾，但是愛情片結局總歸都是美好的，可不比其他片幸福多了。」

「你啊，哪裡是看電影的，根本就是去補覺的吧。」

「最近帶課太累了嘛，琪琪家裡待產呢，她的課讓我幫忙，校長發話了，我能不聽嘛。」

「唉，馬校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算計，他做什麼校長啊，乾脆做生意去算了。」

「行了，說他幹嗎，對了，你不是說有小禮物送我嗎？哪呢？」

「嘿嘿，你還記著呢，我還以為你都忘了。」

「我的記性好著呢，你可別忘了，我是三賽！」

「啊對對對，讀書時候你可沒少折騰我。」

「是嗎？有我這麼一位大美女天天找你聊天，你還不樂意了！別扯開話題，禮物呢？」

「哈哈，對對對，遇見你是我的福氣。喏，禮物在此。」

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盒子上還打了一小小的藍色小蝴蝶結。林語涵接在手裡，打開一看，是一條銀色的項鏈，但是墜子卻不是水晶、寶石一類的，而是一柄小巧的古樸寶劍樣式的鏈墜，大小不過半個拇指長，通體暗紅色，且有絲絲金色的紋理鐫刻在劍身。

林語涵把鏈墜托在手中，迎著燈光仔細觀瞧。虛空中的權明卻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心頭莫名悸動了一瞬，彷彿許久未見的愛人突然出現時的驚訝和喜悅，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當林語涵托起鏈墜時，他清楚的看到寶劍上鐫刻的金色紋理，明明就是一個他本不該認識的古漢字，「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