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妨走得慢一點
姜恕不自覺的反問:」誰說的?「
說完,姜恕想,自己這不是要退學嗎?有人告狀,好啊!
轉而說道:」這也是一個定時炸彈,我出仕之後,會被人攻擊的一點。學正,我親生母親的確是歌女,我的親生父親是一個小兵。
戶籍上的父親其實是我族伯。「
凌時善不理會姜恕說的,卻注意了定時炸彈這個詞。問:「什麼蛋?」
姜恕:「我家鄉說的一種臭雞蛋,外邊看著是好好,但到一定時間,它自動裂了開來,臭不可聞。」
凌時善哦了一聲,然後才說道:
「我虞朝的《虞大誥》有規定,6歲以下收養的同宗養子,可以當親子算。
你越國官方給書院出示過你的過繼文書,你5歲時過繼給了你族伯。告到山長那裡也沒用。不能憑這條開除你。但是這事你不處理好,兩事一起算的話,山長出面也不好再保你的學籍。」
姜恕想,要不要告訴凌學正,其實自己想退學呢?
看到姜恕在思考的樣子。
凌時善又說道:」還有,小心一點你的同鄉,同樣來自你們越國的姚連元。
背後說人閑話,是有些不對,但我不能不提醒你一下。
因為他表面上,天天把你和他是同鄉的關係掛在嘴上,對你表示很親熱,很關心的樣子,我擔心你吃虧。
就是他告的你冒籍。
這事學校出函給越國官方查證,官方給了你過繼給你伯父的過繼文書證明。這事就被山長壓下了。
我也告誡了他,如果學宮裡流出你是歌女之子這樣的流言,那就是他傳出去的,那我就要讓學宮追究他傳播同學謠言的過錯。」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去給夏夫子道個歉。讓人知道夏夫子不追究,宇文越就不能讓教務執事拿夏夫子做文章來開除你。何況,上課公然酣然大睡,本就不對。
只要夏夫子不追究,我和山長說,山長關注這個事了,教務執事也就不敢把你開除了。「
姜恕從原主的記憶中知道,這個學正對姜恕比較好,姜恕今年的束脩還沒交,按照學宮的規定,欠束脩到一定的時間,就要被勒令退學。
是凌時善去和夫子打了招呼,也和學宮裡的財務執事求了情,讓財務執事把未交束脩的學子名單中的姜恕取消掉。
姜恕的束脩慢慢從姜恕幫工的報酬中扣就是。
不必公布出來。
因為一旦公布的名單中有姜恕,而到了時間,姜恕的束脩交不上,學宮公事公辦,山長想保姜恕也不好說什麼。
姜恕想了一想,還是告訴凌學正自己的打算吧!
免得他再為自己去奔走。說不定暗中出錢去給自己打通關節。
這個世界,好人越來越少了。不能總讓好人吃虧。
凌時善有沒有為姜恕墊付過什麼錢,姜恕不知道。
畢竟凌時善有些事做了,不會和當事人說的。
但姜恕知道,凌時善給同齋另一個也是出自寒門的弟子趙聖惜,墊付過一次賀宴分子錢,一個上舍的師兄,拜相封侯,學宮內舍以上學子相約去慶賀,趙聖惜家貧,不想花費這錢,何況趙聖惜和這師兄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認識。
趙聖惜不知道去不去都要湊分子錢的潛規則。
不湊分子,要被同齋所有人排斥,這都還是小事,而是因為這個師兄還正是出任趙聖惜所在諸侯國的丞相。
一旦師兄知道趙聖惜沒有隨分子,那肯定認為趙聖惜不給師兄面子,或者不歡迎他做趙聖惜所在國的相邦。
而凌時善學正知道拜相的這師兄,口蜜腹劍。
趙聖惜所在國的父母難免要被這個師兄給小鞋穿的。凌時善知道這個學子拿不出錢,因為這個寒門學子趙聖惜才剛找凌時善借生活費。
凌時善就悄悄就給他墊付了。
這事,原主姜恕和雙方聊天談過分子錢的事,雙方的說法矛盾,姜恕就推測出來了。
說是寒門,但趙聖惜和姜恕這樣的人家,不算貧民。
趙聖惜的父親是在一個諸侯都城謀生的小吏呢。
怎麼說都還算是有點地位和資產的人。
貧民那是說不上門第的。
有門第,那都是有一定資產和社會地位的人家,只是相對於豪門世家,姜恕他們這樣的家庭算是貧民。
姜恕:「學正,我覺得,我其實沒必要進入鬼谷學宮。我這樣的寒門弟子,要在仕途上出頭非常難,就算是出自鬼谷學宮也一樣。這一條路註定是布滿荊棘的,寒門弟子想要突破階層瓶頸,躍層,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
何妨走慢一點。我這一代先做一個商人,讓家族有一點經濟基礎,下一代再做一個清流文士或者幕僚。如此到了第三代,孫子輩真有天賦之人。
有爺爺輩的經濟基礎,有父親輩的文士家世。走上仕途就容易多了。
我,不能為了我一個人的成就,讓親人都活在困苦中。
我決定退學。而此事,正是好機會。何況還可以借夏夫子揚名。嘿嘿!」
凌時善想了想,估計想到了自己,流下了一行眼淚。
說道:「按照常識,和常規做法,我是應該勸你努力讀書,勸你留下來拼搏。
但從我自身的經歷,我認為你的做法才是寒門弟子的一種好選擇。
我們何妨走得慢一點。
我的家族全力供養我進入鬼谷學宮,我是全村的希望。
而我出仕之後,又選擇回來教書,讓家族之人非常失望。
對他們來說,我是他們投資失敗的一單生意。我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但是如果我在仕途中勉力而行。
也許會面臨誅族的結局。
仕途險惡,特別是如今諸侯爭霸的仕途,出事時都是寒門弟子出來擋刀,出來頂罪。
你統計一下就知道,各種原因被殺,被誅族的,有幾個是豪門世家的子弟?
就算有豪門世家子弟,也是豪門世家不重視,丟棄的子弟。
要是想在仕途上展現一點自己的才華,需要各處打點,才會有一點的機會。
而一旦出事,自己沒背景,背不動各處丟來的鍋。
而我也非常不贊同夏默言的觀點:蟈家就只有兩個狀態:打仗和準備打仗。
備戰是為了更好的打仗,而打仗又是為了更好的備戰。這是赤果果的**觀點。
但現實就是這樣,講仁義,王道的諸侯都是被人滅掉的命運,仁義的國君反而成為天下人的笑柄。這是時代的悲哀。」
凌時善嘆了一口氣道:
」退學也好,你讀書讀得太苦了。
寒門弟子,再優秀,從學宮出去,要走上仕途,還有選官一道門檻。就算通過了選官,如果在仕途上沒什麼突破,做一個小官小吏又不想貪污,盤剝百姓的話,說不定你10年的薪金還低不上你在鬼谷學宮上學期間花掉的錢。憑你能吃苦,也機靈聰明的特點。不管是經商,還是去做工匠,亦或是給別人做師爺幕僚。都不會少一口吃的。「
凌時善又詭異的笑了一下。
「一般只有夏夫子算計別人的,你既然決定要退學,咱們何妨不借夏夫子的名氣來用一下,名揚天下,總是有點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