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此消彼長
凌有仁滿腦子是凌風吃奶的問題,各種奇怪的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自己姐姐家的這隻奶羊,對凌風來說,無疑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兄弟兩走在路上,話都不多,似乎心裡都在想著心事,頭頂皎潔的月光也掩蓋不住地上的黑乎乎一片。
到了門口后,凌有仁示意讓四弟去敲門。
門關子被凌有智有節奏的敲打著,他透過門縫看見院子里所有的屋子都黑著,八成是都已經睡了。
「使勁,繼續敲,估計已經被吵醒了。」凌有仁說。
凌有智繼續瞧著,眼睛貼著門縫繼續觀察著。
「亮了,大哥,上房的燈亮了。」
凌有智見狀,繼續使勁扣門關子。
「誰啊?大晚上的。」屋子裡傳出了聲音,凌有仁和凌有智一聽是大姐的聲音。
「是我,大姐,有智。」
裡面的燈一直亮著,再沒有回話,過了一會,門打開了。
「你兩這大半夜的咋了啊?有仁,你啥時候從外面打工回來了啊,去也沒幾個月啊,趕緊進來吧。」
「今天下午剛到,凌雲寫信說家裡的情況沒我還是拉不開磨,就回來了。」
「哦,進屋說吧。」大姐說。
等兩兄弟進屋,姐夫也已經把衣服穿好包著被子在炕上坐著呢,大姐忙活著給兩個人倒水。一時間,誰都不知道怎麼挑開個頭把大半夜來大姐家要幹什麼給說出來。
「回來了也好啊,弟婦子可是受了苦了,家裡有個男人,再苦還能有個主事的,她現在躺在炕上,是一點都幫襯不了家裡的活。」打破沉默的還是大姐。
凌有仁也沒回答,就悶頭聽著,他大姐眼神沒看著他的時候,他就迅速望向凌有智,眼神的意思很明白,讓凌有智把大半晚上過來的目的告訴大姐。
在做了一番內心鬥爭后,凌有智說:「姐,這麼晚我和大哥過來,是有件事想和你、姐夫商量一下。」
凌有智說話的時候,語調明顯低了很多。
話說完,就短暫的幾秒鐘沉默,對屋子裡的四個人來說,好像經歷了漫長的等待,漫長的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停滯了一樣。
這樣說一點不誇張,就從這沉默中可以知道,其實屋子裡的四個人都知道接下來要商量的是什麼。這個年頭,誰家要是有隻奶羊,還在產奶期的話,可了不得呢,鎮上的新媳婦,生完孩子營養跟不上,沒奶的多得很,每天靠賣這羊奶,也都能讓日子好過點呢,要是一年四季都產奶的羊,光賣奶羊,都比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地里挖光陰好到哪去了。
所以,此時屋子裡的氛圍,一點都不誇張。
剛剛入睡就被凌有仁兩兄弟吵醒的大姐夫,從炕中間挪到了炕邊,把他的老旱煙填滿,緩緩地抽了一口。
「是為了小侄子凌風的事吧?」凌有仁姐夫竟然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
凌有智看了一眼他大哥,果斷地說:「是的,這麼晚我們兩過來,就是為了凌風吃奶的事。我大哥今天在鎮上轉了半天,沒有合適的奶羊,我嫂子現在自己的身子都不太行,更別說能顧得上小的了,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娃還小,吃不了飯,麵糊糊喝了都不消化。能不能保得住都說不好。」
「我知道你們早晚都要來,倒是希望你們早點來,凌風生下來的當天,你姐從醫院回來就把這事給我說了,這羊,也正是巧了,感覺就像是給這個小傢伙準備的一樣。
」凌有仁姐夫把手裡的旱煙在炕沿上邊彈邊說。
凌有仁心裡一聽他姐夫這話,有點意外,這話外意思是基本同意了,他把手塞進裝著錢的兜里,緊緊攥在手裡。
「姐夫,你這麼說,就算是同意了吧?」凌有智更進一步,想把這事明確定下來。
「還用問嘛,你姐夫也就是綳著當姐夫的架子,就差給你親自把羊遷過去了。」
「姐夫,你估摸一下,這羊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凌有仁說。
「要什麼錢啊,娃娃的命和一隻羊比起來,重要得多了,你就牽走。」
「那怎麼行呢,姐夫,你要不說多錢,這羊我也不能牽走啊。」凌有仁說著,把自己兜里的錢掏出來說:「姐夫,錢也不多,就給你這些,羊我簽回去養著,先把娃娃給抓養大。」
凌有仁堅持要給錢,他姐夫堅持不要,來買羊的路上,兩兄弟還擔心錢不夠,沒成想還成現在的情形了。
「有仁,你們也別僵著了,這樣吧,羊你牽回去,錢你也別留給我和你姐夫了,等凌風大點了,不用吃奶的時候,你再把羊牽回來還給我們,我和你姐夫就權當是你幫著我們兩養羊了,你看這樣行吧,羊還是我家的羊,又解決我小侄兒的口糧問題。」凌有仁大姐說。
辦法是個好辦法,凌有仁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他擔心現在四個人說好了,等他們回去以後,萬一姐姐兩口子要是吵起架來,就得不償失了,雖然姐姐是自己的親姐姐,可畢竟是嫁出去了,為了一個娘家的侄兒鬧矛盾,不應該。
「就這麼定了吧,你姐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再說,我和你姐也沒損失啥,羊最終還是我家的羊,這都是我和你姐商量好的。有仁,有智,我們這就去後院牽羊。」
返回的路上,凌有智在前面拿著一把乾草引著奶羊,凌有仁在後面拿著樹梢吆著把羊牽回去了。
凌有仁把奶羊當成是個寶,天氣轉暖,新草冒出芽的時候,每天早晚拉出去讓羊吃得圓鼓鼓的,成了他固定的活了。
隔三差五,凌風能吃上媽媽的點滴奶,其他時候基本都是喝著羊奶,這隻從凌風姑姑家借回來的羊也是真爭氣,一天擠下來的奶不僅夠凌風喝,凌雲和凌雨有時候也能喝兩口,小傢伙的身子也長的越來越壯實了。
和凌風茁壯成長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母親就是每天吃再多的飯,身體卻每況愈下,從去醫院生下凌風到現在,就一直沒從炕上翻起過身。兩個多月了,到底是什麼病,凌有仁搞不清楚,全家人都不懂,剛解決了凌風吃奶的燃眉之急,又陷入了大人的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