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泥塑藏金
梅生五歲那年,人家的孩子上了村裡的小學,天天背著書包,來來往往,他拖著鼻涕,看著他們,只是笑!
孩子們都不樂意跟他玩兒,還給它取了個外號,鼻涕蟲!
他不在乎,誰會跟小孩子計較!
他不上學,卻能看得懂孩子書包里的書,算術更是精通,但是他不說,爹媽也不知道他都認識,他都會!
六歲了不會說話,爹媽急了!
找了不少土郎中,去了不少鄉里,縣裡的醫院,他只是笑,見到什麼都笑!
醫生背後嘀咕:「這孩子別是智力障礙者吧?應該去精神科啊!」
媽媽聽見了,爸爸聽見了,他聽見了!
媽媽哭了,爸爸蹲著不說話,他只是笑!
媽媽第一次討厭起了他的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笑臉上!
他呢!疼得很!但是還是笑!
他覺得這又是人生的一大感悟,感覺人世更加讓他嚮往,於是笑的更開心!
直到他十一歲的一天傍晚,他坐在家門口等著父母回來,但是直到天黑透了,依然沒有等到他們!
這時候村長來了,欲言又止!
身後跟著旁邊禿山上道觀里的道士,手裡提著一盞燈籠,來到他面前,恍恍惚惚的說:「娃兒是梅生吧!過了今天還能這麼開心嗎?」
一個模糊的身影從燈里走出來,默默的進入了梅生的影子里,片刻之後,他站起來,臉上笑容不再!
他遞給道士一個紅薯說:「走!我去安葬了他們!」
說這話時臉上滿是滄桑,腦門上多了一個黑的發亮的痣!
巨霉醒了,他的神魄歷經千年終於找到了他,他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他知道時間早就過了五百年!
算了,太白不來接自己,自己還不想回去呢!
他在前面走,路過村裡的棺材鋪,還不忘向老闆賒了筆墨和黃紙,道士跟在後頭,恍惚的厲害!
父母是溺水死的,每天走無數遍的石橋,從來沒有超過兩米深的河水,不知道為什麼就留住了他們,他們並排躺在一個水窪里!
梅生明白,自己的霉運歸位了,父母對自己好了十一年,霉運一歸,立即應在身上,肉體凡胎,卻做了仙人的父母,福運不厚,霉運加身,避無可避!
梅生沒有哭,默默的給他們換上衣服,村民們想上前幫忙,都被他攆走,他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的霉運,誰沾誰倒霉!
棺材是讓道士拉來的,這次他給了幾個鹹鴨蛋,道士不做法事,在那裡吃鴨蛋喝黃酒!
梅生沒有披麻戴孝,撕半片黃綢圍在胸前,符紙紛飛,渡化他們!
此間事了,他將自家房子賣給村長,收拾了些衣物和父母留下的雜物,背起半袋米,讓道士縛了那口肥豬,邁步向外走去,道士不說話,村長問:「梅生!去哪啊?」
道士卻搶著回答:「進山!進道觀!捐香油錢給餓就中!」
接過村長遞過的五十元,兩人無聲前行!
到了山上,巨霉將所有東西扔給道士:「我給錢,你得接!」
道士笑笑:「分開開火,自給自足!」接著他又指了指旁邊的閣樓:「道藏典籍!免費觀看!燈油自備!」
從那天起,巨霉沒有出過道觀半步,半月才吃一次飯,數年不沾葷腥!
仙人神魂,學什麼都是極快,風水堪輿,樣樣精通,很快修成天眼通,可望氣取氣!
那天眼也知道好歹,和蓮子長在一起,相生相伴!
忽一日,梅生渾身一震,眼睛看向道觀神像,嘴角露出笑意,自語道:「我說為什麼這裡這麼吸引我!原來你沒走!還留下那麼多線索給我!有心了!」
那天是梅生十六歲生日,天眼睜開,他開始吃葷,胃口很大!
道士出去算命,雖不準確,卻很能忽悠人,讓他經常可以打牙祭!
梅生自從開始吃肉,飯量日大,道士畢竟不入門,所得不多!
梅生只得用相術交換,道士聽到認真,無奈天賦有限,只得小成!
從那天起,他讓道士給他帶報紙,每天都要!
九年過去了,這年巨霉二十了,道觀里的典籍被他翻了幾遍了!報紙每天看的津津有味兒!
道士成為縣城裡著名的算命大師,倒是吃的腦滿腸肥,無奈不是很精,很多時候,他要將簽紙帶回道觀,遞上一隻燒雞,換得一個答案!
忽一日,道士帶來一張簽紙,梅生看過,伸出手去。
道士遞過來一隻燒雞,梅生搖頭;道士又遞過來半斤豬頭肉,梅生還是搖頭;道士無奈將豬肘子和老白干兒一齊遞過去,梅生風捲殘雲。
道士咽著口水問:「何解?」
他喝下最後一口酒:「明天就走,我往北,你往東,緣分到此,多說無益,留在這裡,必死!」
道士大驚!
顫巍巍的回去收拾行囊,連夜離開了道觀!
第二天天一亮,梅生起床,做了點兒粥,一碗放在神像前,一碗自己呼嚕嚕吃個乾淨。
帶上黃紙、硃砂、毛筆,對著神像微鞠一躬,尚未轉身,神龕一角突然垮塌,神像登時倒在面前,粉身碎骨,石屑瓦礫間,幾點金光顯現,一本族譜翻飛。
梅生低頭撿起那幾錠金元寶,又收起族譜,微笑著說:「你比你那老頭實誠!也聰明!知道留錢,這些夠了!兩不相欠!」
山高路遠,他徒步走了三天,才來到縣城的火車站,這裡人不多,但是煙火氣息極濃!
梅生身穿粗布麻衣,長發隨便扎個髮髻,背上一個黃綢包袱,怎麼看怎麼怪異,偏偏他英俊帥氣,臉上笑容祥和溫暖,讓人心生好感。
他對眾人的眼光不以為意,反而快速的向商業街走去!
這裡更加繁華了一些,他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一家金店。
那是縣裡最大的金店——金五福!
門口四個迎賓,招牌笑容讓人只覺得尷尬,嘴裡機械的喊著:歡迎光——臨!
梅生邁步走了進去,門口的營業員沒有以貌取人,對他熱情有加:「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梅生對她印象不錯,看了她兩眼說:「我想賣點兒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