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穀子
「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逃跑,有種趕快現身!」田安翻身下馬往前走了幾步冷冷地說。
谷口樹叢樹葉一晃,一個人影瞬間就到了田安對面,隨即來人手中一柄長劍直刺田安面門,田安抽劍自下而上一撩,正中對方長劍中央,來人後退數步方才站穩。
「師兄,去年你學成出師,臨走之前,彈了師弟的頭而去,今天見面又欺負我,一會我要找老師告狀」,來人長劍入鞘,突然變得頑皮起來。
田毅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穿著灰色道袍、年齡與田安相仿的道童模樣的人。
「這次是你偷襲我不成,還要反咬一口嗎」,天安收起寶劍回應道。
道童看到田毅,拱手施禮。轉頭問田安:「這位長者是師兄的爺爺嗎」?
田安擺手制止:「休要胡說,這位是平陵侯二公子」。
「二公子」?道童有些詫異。
二人正說話,忽聽得「咕咚一聲」,是田毅從馬上跌落的聲音。
田毅醒來的時候,已在床榻之上。看到床邊兩盞燈,田毅知道已經入夜。
床邊有兩人,一站一坐,站著的是焦急的田安,坐著的是一個面容清瘦,留著幾縷稀稀拉拉的鬍鬚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田毅認識,正是神醫季越,幾年前曾經到東平陵給自己醫過病。
「神醫為何在此」,田毅要起身施禮,卻發覺自己無力起來。胸口已不再劇痛,只覺得有些輕微痛癢,這才發現,左胸口已扎滿銀針,而季越正在給自己號脈。
「公子勿動勿言」,季越一手捋然,一手給田毅把脈,據脈象閉著眼睛暗自思忖。
診脈完畢,季越給田毅收針:「公子這兩天急火攻心加之悲傷過度,以致心脈受損,現在病情已基本壓制,自明日起公子可起床輕步走動,切記行動不可過劇」。轉身又囑託田安:「照顧好公子,在下告退」。
「多謝神醫」,田毅和田安幾乎同時拱手相謝,異口同聲。季越推門離去。
「公子嚇死田安了,若公子有何不測,田安怎麼向大將軍交代」,田安有些泣不成聲:「我門已至安全地,公子可否飢餓,田安去準備飯食」。
「不必了,我累了,想休息,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田毅閉著眼睛輕聲說,田毅真的累了。
「是,公子有事知會田安便是」,田安不敢離去,躡手躡腳在旁邊小榻倒身休息。
田毅再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田安早已起來,給田毅備好了飯食,飯後,二人閑庭信步出得門來。
放眼看去,一排草廬呈東西排開,草廬內傳來讀書之聲,讀的詩詞歌賦,都是田毅幼時背誦如流的,聽著倒也親切。
草廬前面一片開闊地,有幾個人拿著長劍,或對練、或單舞、或商討招式。
靠近草廬不遠有幾個石桌凳,幾個中年人在石桌之上烹茶、下棋、閑談,好不自在。
周圍有數片農田,農田裡有人在勞作。
有道是:
青山繞草廬,
祥雲來佑護,
隱士頗悠閑,
真是仙境處。
讓人好不愜意。
連續幾日,季越每日給田毅行針治療,田毅漸漸已恢復至常人狀態。發間竟然有黑髮出現,面容好像也年輕了幾年。
「田安~~」,田毅欲言又止。
「公子不說我也知道,這幾日看公子病情已穩定,我即刻回齊探聽大將軍消息」。田安顯然已經猜到田毅的心思。
「以後不必稱我公子,在我心裡,早已將你看做親兄弟一般,以後你我以兄弟相稱」,田毅抓住了田安的手。
「是,公子,不,兄長」田安鼻子一酸,但臉上卻是開心的笑容:「兄長放心,我去幾日便回,請兄長安心靜養」。
兄弟話別,田安騎馬離去。
田毅一人正在田間漫步,忽聽得人聲嘈雜,「師父回來了,師父回來了」。抬眼望去,幾個人簇擁著一個中年男人奔草廬而來。
隨著走近,田毅逐漸看清,這個中年男人身材瘦高、挺拔,似竹篙一般,布衣草履,面色白中透紅,花白頭髮,五縷黑須,眉宇間充滿平和與慈祥。此人額頭比常人稍大,眼窩略陷,一看便是智者。
「師父雲遊歸來,請進草廬休息」,說話的是季越,邊說邊拱手施禮。
「你也在此?」來人看了一眼季越,又轉臉看了一眼田毅,田毅在眾人說話間以至跟前,拱手施禮。
「徒兒前幾日雲遊至齊都,偶遇平陵侯,他請我到師父這裡等待,說有重症病人需要醫治,徒兒來到,果然如此,已為病人醫治多日,便是此人」,季越抬手指了一下田毅。
「為師已經知曉,眾人都散了吧,我師徒二人云游列國,走走停停,似散步、似遊玩,從不著急趕路,所以並不覺得勞累」,聽到師徒二人,田毅這才發現,來人身後還站立一人。
此人戴著斗笠,斗笠周邊垂著約五指長的黑紗,遮擋著半臉。
「參見老伯」,這人摘下斗笠,拱手給田毅施禮,田毅聽到的是一個少女聲音。
田毅偷偷抬眼觀瞧,果然是一個俊俏的少女,身材挺拔高挑,不似一般女子那樣柔弱,瓜子長臉,面帶笑容,一雙大眼晶瑩剔透。雖身著灰紫布衣,站在那裡卻有天生的貴氣,不施粉黛的臉上看著有些許傲氣。
「徒兒休得胡鬧,公子莫要見怪」,師父對少女呵斥了一聲,隨手請田毅到石桌凳處就做。
田毅看著少女,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慌張,慌亂間竟踉蹌了一下,方才坐定。
少女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一雙大眼彎成月牙一般,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
「老夫幽穀子」,來人輕聲說道。
「這裡是幽谷?你老就是舉世聞名的幽穀子?」田毅詫異道,連忙起身再次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