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任煬回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院子里亮著燈,不少親戚在那邊打牌,任煬一眼就看到了牌桌上的任父,過去問道:「還有吃的嗎?我還沒吃飯。」

任父摸了一張牌,抬頭一看,發現是任煬回來了,呵斥:「哪來的飯!你又跑哪鬼混去了!今天這麼大的事你就出去亂跑!」

任煬回道:「我中午不是說了嗎?我跟二伯去墳地了。」

中午的時候他被二伯喊過去,先到鎮上買了香燭和紙錢,之後又一起去了墳地。

任晚晚的去世太突然,明天就要下葬,時間實在是太趕,要給墳地除草,選好下葬位置了再喊工人過去挖坑,還要提前帶下葬團隊的人過來認路,一路上做標記。

「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知道!」任父聲音很大。

任煬頭疼,揉了揉眉心,抬眼時,看到張女士坐在任父對面,說:「我走的時候跟阿姨說過。」

張女士頭也沒抬,打出一張牌,含糊道:「小煬你說過嗎?可能是今天太忙,我一下子忘記了。」

任父自知理虧,可又拉不下面子,嘴硬道:「你也是,跑一趟墳地跑這麼久,磨磨蹭蹭!一下午都找不到人!」

任煬被吵得更頭疼了,繞過牌桌去了廚房,好在還有一點剩飯剩菜,炒一下還能湊合吃。

吃完飯,任煬剛準備回房休息,路過大堂的時候,突然看到跪在棺材邊的小小身影。

任煬探頭過去一看,發現是任奧添,有些驚訝。

也不知道任奧添跪了多久,任煬拍了拍小孩肩膀,說:「不用跪了,先回去睡覺。」

任奧添慢吞吞抬起頭,這才起身,又似乎因為跪得太久,起身的時候一下子沒站穩。

眼看就要摔倒,任煬伸手扶了下,把小孩送回房間,結果一推開房門,就被裡面的場景驚呆了——

房間亂七八糟,床上全是亂扔的衣服,地上也都是一些雜物,抽屜和柜子全都是打開的,地上全是雜物,像是被人翻過。

任煬還以為進了小偷,連忙找到任父,說:「爸!家裡進小偷了,我姐房間被翻過了!」

今天家裡辦喪事,人來人往,要是有小偷渾水摸魚進來偷東西,還真有可能。

「小偷?家裡丟什麼了?」任父剛打完牌下桌,準備跟任煬過去看看。

張女士也下了桌,聽到父子倆對話,過來說道:「那個啊,沒事,是你表妹去晚晚房間拿了點東西。」

任煬驚了,指著房間:「房間都亂成那樣了,這叫拿了點東西?!」

「就拿了件衣服和鞋子,反正你姐都死了,東西放著也是浪費。」張女士語氣輕飄飄的。

「表妹人呢?我找她把東西要回來。」任煬準備去找人。

「別人吃完飯就回去了,你找誰拿?」張女士不悅,「又不止你表妹一個人拿了,好多親戚都去晚晚房間拿了,你都找別人要回來啊?本來就是不要的東西,拿了就拿了。」

「那也輪不到你來送人情,又不是你的東西。」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任父呵斥:「吵什麼吵!就這麼一點小事!」

張女士也說道:「房間亂了你自己整理下不就行了嗎?今天都太忙了,沒人管這些。」

任父和張女士兩人都不在意這件事,又回牌桌上打牌去了。

任煬只能先回了房間,看到任奧添還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嘆息道:「你找看看還有沒有貴重東西,先收起來。」

任奧添回頭看了看任煬,這才有了動作,慢慢來到桌邊,將抽屜一個個合上。

任煬也幫忙收拾房間,將衣服疊好放進衣櫃,雜物收進箱子里。

房間里大多都是一些生活用品,沒有什麼貴重東西,不過任煬倒是在桌上的一個收納盒裡,找到了任晚晚的一些證件,還有任奧添的出生證和戶口簿。

怕這些東西都弄丟,任煬將證件拿出來,準備找個東西裝一下,結果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書包,連任晚晚的包也都不見了,估計是被親戚拿走了。

任煬只能回自己房間,找了一個閑置的斜挎包出來,將證件裝好,又調整了一下背包肩帶,交給任奧添,說:「這些是你和你媽的東西,好好保管。」

任煬轉身整理了下床鋪,把外甥塞進去蓋好被子,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任煬被外面親戚聊天的聲音吵醒。

今天是任晚晚下葬的日子,任煬睡不著,起身來到院子里的時候,看到來了不少親戚。

廚房那邊準備了包子饅頭稀飯,任煬拿了兩個饅頭,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回到大堂時,意外看到任奧添也醒來了。

任奧添似乎是被喊醒來的,任父就在一旁,拉著任奧添給遺像上香,又跟任奧添說了什麼。

任煬走過去,剛好聽到任父的聲音——

「以後你就跟著小姑姑,明天你就跟著小姑姑走。」

任煬湊過去,問:「什麼小姑姑?」

「小姑姑要領養小添,你的一個堂姐。」任父今天心情好,難得心平氣和。

雖然價格還沒談攏,不過今天再磨合一下估計也差不多了。

任煬還不知道收錢的事,第一反應:「哪個堂姐?靠譜嗎?」

任父來了火氣,凶道:「她不靠譜你靠譜啊!別人家裡做大生意的,還說要把小添送去最好的幼兒園!」

任煬這才想起來,原書里確實提過,龍傲天男主被遠房親戚收養,然後去了外省。

只是龍傲天男主似乎在親戚家裡過得不好,具體情況書里也沒有詳寫,就只知道後來龍傲天被接回豪門后,除了報復舅舅和外公外婆,還報復了養父母一家,養父產業被打擊,家裡直接破產。

任煬一琢磨,問:「她是住外省嗎?要是小添在那邊過得不好,我們也不知道啊。」

「關你什麼事,有人願意養就不錯了,她不養你養啊!」任父罵罵咧咧。

任煬還想說什麼,可轉念一想,只要任奧添跟著小姑姑走了,按照劇情發展,十三年後任奧添就會被認回豪門,過上好日子。

可惜龍傲天的豪門家人是國外大佬,當時他看文的時候又記不住那些拗口的英文名,還經常看混。不然的話,就能提前把龍傲天送回豪門,找到家人。

這麼想著,任煬低頭朝任奧添望去,打量著五官。

雖然任奧添現在瘦巴巴的,皮膚也有點黑,不過單看五官其實挺標誌,瞳色也比較淺,確實帶一點混血。

任父又說:「明天你堂姐帶任奧添走了,到時候你去送一下。」

「不送,我下午回城裡,以後沒什麼大事我就不回來了。」任煬毫不猶豫拒絕,「要是以後你死了,或者阿姨死了,我就回來看下。」

「會不會說話!」任父氣急敗壞,又拿任煬沒辦法,扭頭就走。

任煬給遺像上了香,看到任奧添還在這裡,突然想到什麼,拉著任奧添回自己房間,神神秘秘鎖上門。

拉上窗帘,任煬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任晚晚離世前一晚給他的。

「這是你媽媽給我的,現在我都還給你了,我也不欠你什麼了。」任煬把信封交給任奧添,「錢自己留著,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告訴小姑姑。」

怕任奧添不懂,任煬打開信封,當著任奧添的面,清點了一下現金面額,發現是三萬塊。

「一共三萬塊,剛好是整的,我也沒吞。」任煬把錢重新放回信封里,看到任奧添身上還背著那個挎包,於是把信封塞進去,放到最裡面的隔層里。

拉上拉鏈,任煬抬頭,看到任奧添還是那副沉默模樣,突然感慨良多。

「以前我是對你不好,你也別往心裡去,反正以後我們也見不到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任煬摸了摸任奧添腦袋,「等你以後發達賺大錢了,我不會找你要錢,你也別來找我報復啊。」

任奧添一言不發,眼眸低垂。

「就這樣了,以後你跟著小姑姑過。」說完,任煬便拉著任奧添出去了。

院子里,棺材被抬到了架子上,七八個大漢圍在棺材旁邊,再過不久就要下葬了。

花圈花籃就堆在棺材旁邊,送葬隊伍在進行最後的排查。

「孝子是誰!拿照片!」院子里有人在喊。

「來了!」任煬應了一聲,連忙過去,從那人手中接過遺像。

按習俗,應該是「孝子」負責捧遺像。不過任奧添年紀太小,「孝子」這個名頭就落在了任煬身上。

等到時間差不多,送葬也要開始了。

「三!二!一!抬——」

隨著任父的聲音,棺材被抬了起來。

「加把勁啊!大家爭取一口氣抬過去!」

任父在前面指揮著,一群人浩浩蕩蕩朝墳地走去,紙錢灑了一路。

捧遺像走在最前面帶路的是「孝子」,身後就是抬棺大隊,再後面就是一大群捧著花圈花籃的親戚。

任奧添也在隊伍里,手裡拎著一個花籃,不過是走在最後面,跟著大部隊往前走。

也因為是走在最後面,能將前面的八卦閑聊聲聽得清清楚楚。

「任晚晚就這麼沒了啊,可憐了任奧添。」

「也不知道他爸是誰,到時候把任奧添送去他爸那裡。」

「他哪來的爸啊,是任晚晚在外面亂搞懷上的……」

「沒爸也沒媽,可憐咯。」

親戚嘰嘰喳喳,嘴上說著可憐,可說出來的話並沒有半分收斂。

小姑姑也在送葬隊伍里,聽到八卦聲,出來說道:「沒事,我跟老任說了,以後任奧添跟著我。」

親戚驚道:「小妹,你要給老任養孫子啊!」

「哎呀,我跟我老公這麼多年沒懷上,做點好事積德,說不定能早點懷上。」小姑姑笑著,一扭頭,看到任奧添就在隊伍後面,於是招招手。

「任奧添,來來來,小姑姑帶你。」

小姑姑伸手,想去牽任奧添,不過看到任奧添懷裡抱著花籃,騰不出手,便收了回來。

有人問:「小妹,你跟你老公那麼忙,有時間帶小孩?」

「反正他也五歲了,到時候往幼兒園一送,我們也不用管。」小姑姑笑眯眯的。

「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這養得熟嗎?」

「怕什麼?反正他跟我一樣都姓任,再怎麼樣也是親的。」小姑姑倒是樂觀,「他跟著我過,總比跟著老任待在鄉下要好吧?」

提起任父,小姑姑就有些生氣,壓低聲音,說:「我跟老任說給他三萬,他還不樂意,嫌低了,要我加一點。」

「三萬這還低?」親戚看不下去了,「小妹你別被坑了,你平時不在村裡不知道,老任最不喜歡這個孫子了。」

旁邊另一人也說道:「是啊,你要是不著急,你就拖慢一點,到時候老任自己等不下去,就把孩子扔給你了。」

「也就是老任仗著你急著抱孩子,小妹你就聽我們的,故意拖慢一點,說不定一兩萬塊就夠了。」

「這樣啊,那我再拖一拖……」小姑姑若有所思。

送葬隊伍浩浩蕩蕩,一直送到墳地。

直到棺材下地,葬禮也算是差不多結束,送葬隊伍里的人都各自散開了。

任煬和任父還要留下來盯著棺材封土,其他人零零碎碎都走了,任奧添也被小姑姑先帶回院子里。

回來后,小姑姑找到張女士,重新提起領養的事。

張女士聽到后,急了,問:「出什麼事了?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

「不好意思啊,大伯母。」小姑姑面露難色,「這事呢,我婆婆那邊有點不同意,畢竟小添姓任……」

張女士擺手道:「這有什麼,到時候跟你們過去了,可以改姓啊!」

「也不是改姓的事情,就是這錢……」

「錢的事好商量……」

張女士帶著小姑姑先去房間里談正事,只留任奧添一個人在院子里。

院子冷冷清清,喪事棚也已經拆掉,就連那些掛在牆上的白色喪事裝飾也都被拆了,嫌不吉利。

任奧添背著斜挎包,抱著媽媽留給他的小熊玩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院子門口。

直到十一點多的時候,任煬和任父回來了。

任父一回來,就被張女士拉到房間里談事情去了,任煬則是回房間收拾衣服,準備回城裡。

要收拾的東西也不是很多,任煬收拾好背包,還沒來得及走出院子,就被身後一道小奶音喊住了。

「舅舅。」

任煬轉身,看到是任奧添喊住自己,還有些意外,來到任奧添面前,問:「怎麼了?」

任奧添低頭,摸了摸小熊耳朵,慢吞吞道:「不想跟小姑姑。」

任煬問:「那你想跟著誰?跟著外公外婆?」

任奧添還是搖頭。

「小姑姑家裡條件好,給你找幼兒園。」任煬耐心解釋,「你跟著小姑姑,總比跟著外公外婆住在這裡好。」

只要自己不干涉劇情,按照劇情發展,任奧添十三年後就會被認回豪門,有著過不完的好日子。

「等你長到十八歲,就有好日子過了。」任奧添輕嘆,「我不知道你爸是誰,也不知道你爺爺奶奶叫什麼名字,不然就把你送過去了。」

任奧添抬頭,望著任煬的眼睛,又說了一遍:「不想跟著小姑姑。」

任煬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只是摸了下任奧添的腦袋,轉身離開。

院子不大,從屋子走到院子外面並不需要很久。可不知道為什麼,任煬卻覺得今天這條路格外遠。

可能是任晚晚去世前一晚叮囑過自己要看著任奧添,又或者是剛剛任奧添望著自己的眼神太可憐。

最終,任煬還是停下腳步,回過頭時,看到任奧添還站在原地,沒有動。

「任奧添。」任煬緩緩伸出手,「那你要不要跟著我?」

「先說好啊,我沒錢,自己都養不活,不能送你去最好的幼兒園,也不能幫你找到爺爺奶奶。」

任奧添抱著小熊,沒有猶豫,一路噠噠噠小跑過去,抓住任煬的外套袖子,奶聲奶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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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龍傲天崽崽的后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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