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信佛
場中歌橈與釋空斗得越來越烈。
「歌橈,你不過一四品劍客,還是末流,怎敢與貧僧相鬥,你這是自尋死路。」
釋空大佛手落下,砸在地面上,印出一個深約半尺的巨大手印。
「釋空,你身為佛門弟子,卻毫無佛性、佛心,我要按規拿下你。」
歌橈雙指御劍,對著釋空的頭頂插去。
「就憑你?」釋空開懷大笑,「哈哈,不自量力,讓你看看我佛門的力量。」
釋空突然懸空而定,單手樹掌放在胸前。
「大日如來滅世掌!」
他一掌拍出,佛光大勝,還有佛吟之聲響徹大地,讓人胸口沉悶,生出上西天的慾望。
李靜安雙手抱著後腦勺,背靠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
寧可唯來到紅色結界旁,「你都著急的嗎?」
李靜安看了她一眼,「著急有什麼用?」
寧可唯道:「那也不能什麼也不做啊。」
李靜安問道:「我能做什麼?」
寧可唯默了默,然後在結界外的草坪上坐了下來,望著那邊的戰鬥。
於澤楊則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無法做到李靜安那般氣定神閑,而是時不時看一眼戰場中央,時不時看看李靜安,為他著急。
真是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
突然三人心口同時一沉,腦袋也有些難受。
李靜安說道:「我突然好像上西天。」
寧可唯也道:「我也是。」
於澤楊自然一樣,只是他立刻驚呼了起來,「靜安!小心!」
李靜安轉頭一看,一個黑影突然就飛了過來,重重撞在紅色結界上,然後又反彈到了地上。
李靜安斜眼皺眉看了一眼,「誒,好眼熟。」
於澤楊說道:「就是歌橈老師。」
李靜安趕緊站起身,把趴在地上的歌橈翻了過來,「咋回事兒啊,怎麼沒打贏?」
歌橈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問道:「你怎麼在結界內?」
李靜安聳聳肩,「誰知道呢?」又問:「現在怎麼辦?你還能打嗎?」
歌橈搖頭,「他太厲害了,我的五臟六腑都他打傷,已經無再戰了。」
李靜安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真是麻煩。那快讓你的人把結界撤掉,換個能打的人進來。」
歌橈立刻拒絕道:「不行!絕不能放他出去。」
李靜安看了他一眼,「那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了啊。」
歌橈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青山,或輕於鴻毛,我……」
李靜安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嗯……對對對……青山和鴻毛我們一會兒再談,先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還是說,你也沒辦法,我們就在這裡等死?」
歌橈看了李靜安一眼,問道:「你怕死嗎?」
李靜安回道:「額……還好。」又道:「這麼說,你是沒辦法了。那……行吧,那我們就在這裡等死吧。」
李靜安盤腿坐了下來。
「靜安!」於澤楊著急,他看到那個大佛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歌橈,去西天吧。」釋空佛音傳來,帶有一種蠱惑之力。
歌橈竭力穩定心神,說道:「釋空殺我可以,但饒了這個孩子。此事與他無關。」
釋空看了一眼邊上的李靜安,哈哈笑道:「我釋空身為佛門弟子,絕不濫殺無辜,只會普渡眾生。」
忽然他眼睛一亮,高舉起一手,「小孩,佛祖喚你,去西方極樂吧。」
佛音又起,李靜安感到腦袋一沉,心道:「我又想去西天了。」
但好在他對外界並無多大的慾望,因此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同時回想看過的道心訣。
「清凈無為,自在逍遙,自然之法,順其本心,無欲之無所欲,無應之無有應……」
瞬間對這佛音厭惡至極,大聲道:「我不信佛,不去西方極樂!」
轟!
佛音潰散,釋空被反噬地連連後退,驚訝道:「你竟能抵抗我的佛音?」
李靜安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道:「我不信佛,自然不會被佛音蠱惑。我不嚮往極樂,自然不去西天。」
釋空惱怒,「無知小輩,竟敢不信我佛。我斃了你!」
李靜安道:「不知何為佛,豈敢信佛。」
釋空張嘴就要解釋,「佛就是……」但話說到一半,竟說不下去了。
李靜安詢問:「佛就是什麼?」
釋空放下手,說道:「佛就是……」還是說不出來。
他努力回憶師父的教導,又從佛經之中細找,但都沒有答案。
此時,聽到動靜的人都圍了過來,雖然釋空很厲害,但因為有結界在,他們也不怕。
更何況一些人身邊還跟著家長,不少人一看就是高手,至於有多高,自然是參差不齊了。
眾人看向李靜安和釋空,皆好奇翹首。
秦勝寒走到自己父親身邊,「又是他。」
那中年男人,也就是庸平郡王秦定微微一笑道:「有的人天生就是主角,待在哪裡都會發光。」
秦勝寒輕哼一聲,「他現在在結界內,面前還是一個三品武聖,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發光。」
秦定沒再說話,也為李靜安捏了一把冷汗。
釋空絞盡腦汁,也沒尋到答案,只是仰望蒼天,冥思苦想。
李靜安盤腿而坐,單手支頤,心道:「哎,真是累啊,好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可是宿舍還沒找到,床鋪也沒弄好。真是麻煩,還有這麼多事兒。
一會兒又去吃什麼呢?真是麻煩,人為什麼要吃飯啊。哎~」
他的思緒早已飄遠,甚至有點想睡覺。
秦勝寒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秦定道:「應該……是在辯法吧。」
秦勝寒偏著小腦袋,「辯法?也沒看到他們鬥嘴啊。」
秦定道:「這……我也不清楚。」
秦勝寒皺著兩條細長的眉毛,著急道:「到底打不打啊?真急人。」
秦定道:「你很想他們打嗎?你很想那個少年死?」
秦勝寒不置可否,「反正我不喜歡他。」
秦定好奇問道:「為什麼?」
秦勝寒偏著小腦袋道:「太愛出風頭了,好像他是世界的中心一樣。」
秦定哈哈大笑,「他是不是世界的中心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愛出風頭。
這少年雖然擁有上好天資,但性情散漫,絕不是個愛露臉的人。」
秦勝寒道:「那他怎麼總是出現在我眼前?」
秦定笑道:「佛家說,緣來緣去,緣聚緣滅,都是緣。可能這就是你和他的緣分。」
秦勝寒癟癟嘴,「我才不想和他有緣呢,泥腿子一個。」
秦定莞爾。
釋空想了半晌,終於有了答案,笑著說道:「渡世人者為佛。」
李靜安睜開眼睛,不過還是單手支頤的模樣,又問道:「那何為渡世人?」
釋空這次回答很快,「當然是救苦救難,幫世人脫離苦海了。」
李靜安又問道:「何為苦海?」
釋空道:「凡塵世間便是苦海。」
李靜安微微坐直了身子,再問道:「佛如何幫世人脫離苦海?」
釋空道:「皈依我門,信我真佛。」
李靜安繼續問:「皈依佛門的人是否脫離了苦海?」
釋空遲疑,但還是說道:「自然是的。」
李靜安繼續道:「那他們是否還有煩惱?還有慾望?」
釋空微笑,「自然沒有。」
李靜安道:「若無煩惱,為何佛門僧侶個個都說自己憂慮蒼生?若無慾望,為何佛門弟子人人都想誦經成佛?」
釋空張了張嘴。
冥思片刻后說道:「那就是還有煩惱和慾望,六根未盡。」
李靜安道:「既然還有煩惱,還有慾望,那怎麼能算是脫離了苦海?」
釋空:「這……」
秦勝寒美眸瞪大,「他們還真是在辯法!」
秦定微微一笑。
旁邊不少人都圍了過來,其中還有幾個小沙彌。
大家都想看看,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在和空相寺的大法師說什麼。
李靜安吐出一口氣,然後慢慢說道:「既然皈依佛門,信你真佛,還不能脫離苦海,那我為什麼要信?」
釋空道:「這……」
李靜安又道:「法師,你修為高深,佛法卻不高深,看來你也不懂佛。」
此話一出,釋空好似被一拳擊中了般,隨後周身佛像金身潰散,瞬間化為烏有。
他幾次想要重新聚起佛像金身,都沒能成功。
李靜安又道:「佛像金身都聚不起來了,看來你也不信佛了。」
釋空心頭一震,連周身的金光都消散了。
他臉色大變,怒吼道:「孽障,膽敢壞我佛心,亂我佛法,我要你死。」
李靜安平靜道:「法師,你動殺心了,這是犯戒!」
釋空一愣,隨即面龐更加扭曲,「我殺了你!」
他高高躍起,一拳轟向李靜安的腦袋。
「靜安!」於澤楊著急大呼。
旁邊的寧可唯也是有些緊張。
遠處的秦勝寒和秦定,皆看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