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十年之癢3

小孩子對母親有天生的親近感，雖然生下她來，苗甜並沒有一直照顧他。

但是看著眼前看起來溫柔嫻靜的女人，還是很快就停下了哭聲，孩子隨了苗甜，生了一雙杏眼，圓溜溜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愛。

很久沒有動作的苗甜這才有了些許的情緒變化，從宋向東的手裡接過兒子，低頭看著對方，小傢伙吐了吐舌頭，許是有些不舒坦，扯開嗓子又開始嚎叫。

「寶寶不哭，媽媽抱。」苗甜的聲線很是沙啞，聲音聽起來也是有氣無力，低著頭輕輕哄著孩子，但是眼底卻麻木的很，她覺得自己病了，正在深淵裡掙扎，可是根本就沒人管她，宋向東對她也越來越煩，嫌孩子太吵，晚上已經和她分房睡了。

苗甜不斷哄著，但是小孩子卻突然不給面子了，對方一直在哭，她一陣煩躁，為什麼這麼吵，為什麼這麼討厭，心底的聲音卻又不斷告訴自己那是她的孩子。

本來就是新手媽媽沒什麼經驗，現在已經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來吧。」宋向東見情況不對，趕緊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從她懷裡接過來，苗甜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看著兒子在他懷裡哭，不心疼也不著急。

「老婆，家裡的保姆被我開除了，剛才我上來去看孩子，她一個大人在那玩手機，孩子被撂在一邊，嗓子都哭啞了，我怕家裡沒人照顧孩子，明天就去找個幾個新的保姆，也好照顧你。」

苗甜面無表情，「不用，找個月嫂看看兒子就好，我不需要照顧。」

沒一會兒，苗甜看了眼在宋向東懷裡玩的不亦樂乎的兒子，起身，「我去洗澡。」

宋向東抱著孩子，看著苗甜的背影，覺得有些慌張，甚至是無力。苗甜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嚴重，對他不搭理，對孩子也已經到了漠不關心的地步。

浴室里，看著自己懷孕胖了三十斤的身材，從一百斤到一百三十斤，苗甜第無數次覺得厭惡自己，往好了說是豐腴了不少，但是她心裡也明白，宋向東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現在，她也是。

她的皮膚很白，生了孩子也沒什麼妊娠紋，但是皮膚卻變得異常粗糙，眼睛下方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死氣沉沉的，臉上毫無血色，頭髮也因為很久沒有打理變得亂糟糟的，像一個四十歲的大媽。

靜靜呆著的時候會覺得生活毫無意義，完全不知道活下去的動力是什麼，急躁焦慮，有時候在窗戶邊看著院子里的人工湖，就想著，如果跳下去死了該多好。死亡現在對於她來說反而成了一種解脫，是全新的開始。

宋向東一直在卧室里抱著孩子轉悠，一停下來孩子就哭，所以一直不得閑，看著苗甜從浴室里出來，把孩子遞給了她，「寶寶好像餓了。」

苗甜接過孩子，「哦」了一聲，現在她又覺得自己還有一絲價值，可以當個奶牛，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宋向東知道這些天估計苗甜也沒吃什麼東西，上樓的時候吩咐廚房做了些皮蛋瘦肉粥，現在估計正好熟了，拿上來晾一會兒就能喝。

苗甜在床上餵奶，看著宋向東擺粥的動作也不說話，喂著喂著孩子又開始哭了，她情緒更糟糕，甚至有時候她覺得沒有這個孩子，她的生活就能回到從前，她的家、她的愛人都還在，她也不會變得這麼的醜陋，她一點都不想養大這個孩子。

宋向東看著她，開口道，「老婆，一會兒你喝點粥吧，對自己的身體好，還熱著呢。」

苗甜沒說話，宋向東走近才發現她的眼神都是完全渙散的狀態，壓根沒聽他說什麼，彷彿無論發生什麼，都跟她沒關係。

宋向東的心裡咯噔一下，走過去，發現兒子好像又哭了，「老婆，兒子哭了。」

苗甜動作十分僵硬，把孩子微微抱著，輕輕的哄著，「不哭，媽媽在，乖一點啊。」

不知道為什麼，孩子一直鬧，兩個人都沒什麼辦法，只能慌忙哄著，一直到十二點才歇下來，苗甜放下孩子后就是一個人發獃，看著宋向東洗完澡出來也只是淡淡地說了聲。「你回去吧，明天還要去公司上班。」

宋向東卻沒什麼動作，現在苗甜的情況這麼糟糕，他不敢讓她和孩子單獨待在一起，即便不會傷害孩子也可能會傷害自己。「我今晚在這陪你們。」

苗甜卻開口拒絕，「不用。」彷彿那個當初跟他鬧著不要分房睡的人不是她。要說對宋向東，她當然是喜歡的，要不當初也不會一點都不在乎宋向東艱難的家境，在他未來都說不準的時候跟了他。

宋向東很是無奈，開玩笑道，「還是得不到的最好。」

苗甜還是沉默，現在的她對宋向東確實是沒什麼興趣，只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了一個怪圈，面對宋向東徹夜不歸她都覺得無所謂，這些都不重要，什麼都不重要，死了最好。

宋向東不想刺激她，只能做自己的事情，關燈，躺在她的身邊，睡覺。

試探著把人抱在懷裡，苗甜沒有反抗，只是很快人就開始大哭，臉色驚恐害怕，身體也劇烈的顫抖，宋向東還以為是因為他抱了她，只能趕緊鬆開，但是苗甜的反應還是很奇怪，根本就沒看他。

只是一個人在那哇哇大哭，宋向東起身去看，才發現她眼睛沒有睜開，想來是做了噩夢。

苗甜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大坑，巨大的黑影籠罩著她，下落的不安全感，讓她整個人不自覺的顫抖，想醒來但卻怎麼都睜不開眼。

宋向東握住她亂動彷彿尋求支撐點的手，再次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

慢慢地，苗甜的身子不再顫抖，耳邊是宋向東溫溫的安慰聲，「老婆，沒事了，沒事了，乖啊。」

猛地睜開眼，就是宋向東擔心的面龐，整個人滿臉淚水，渾身冷汗，窩在他的懷裡還覺得心有餘悸，宋向東輕輕的擦著她臉上的眼淚，「是不是做噩夢了，都是假的，我在呢。」

苗甜虛弱的搖搖頭，費力的抬頭看他，「宋向東，我可能熬不下去了。」她沒指望宋向東說什麼安慰的話，或許他甚至可能會說為什麼熬不過去，別人可以她也可以啊。

什麼都沒有，怎麼會就熬不下去了呢？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只是感覺她好累啊，現在每天每晚的睡不著覺，半夜驚醒，哭的不成樣子，但是她卻沒什麼辦法，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剛說完，她就發現宋向東的眼眶也紅了，抱著她的手也在微微顫抖，他也在害怕嗎？

兩個人就這樣抱著，一夜沒睡，各有心思，對於苗甜來說這已經是家常便飯，她不想睡也不敢睡。睡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再也見不到宋向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