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六起謀殺案(下)
女孩兒被捂得瞪大了眼,臉色發紫,有些窒息,目光逐漸流露出驚悚。在她就快要暈厥過去的時候,門咣當被踢開了。
「艾塵宇,你幹什麼?讓你上//她,不是讓你殺她。」兩大漢衝進來,把艾塵宇從女孩兒身上拉下來,光著身子的艾塵宇被扔到牆角處一頓暴揍。艾塵宇用手護著腦袋,表情怪異又殘忍地怪笑。
打了一會兒,一個大漢拉住了另外一個。「行了,別跟打別人一樣的,真打殘廢了看老闆怎麼修理你。」
「你以為老闆在乎他?你看老闆這麼多年找過他嗎?要不是老闆不行了,又想生個孫子,他的死活應該都沒人管吧。你可真是腦袋有屎。」
兩人正說著,艾塵宇突然站起來,獰笑著仰頭看房間里的攝像頭。突然,他飛速將手中一把小刀向著剛才猛揍自己那個大漢的脖子上一劃。這一下又快又准,鮮血從對方脖子里噴湧出來,噴射到艾塵宇的臉上。
艾塵宇的臉上仍保持著那種怪異的笑,他誇張地用舌頭舔了舔嘴邊的鮮血,又把目光看向屋裡剩下的另一個大漢。那人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又瘦又弱的年輕人,竟干出殺人這樣瘋狂的事兒。
而且艾塵宇現在的眼神,簡直就是殺瘋了的狀態。
雖然自己的力氣和身高都強於他,但他的內心深處仍產生了一股恐懼。身材魁梧健碩的大漢,居然扭頭就向門外逃。
艾塵宇淡定地伸出纖細的腿,敏捷又準確地給他下了個絆。
那人一個趔趄,身體一歪,向門邊撲倒,艾塵宇又敏捷地伸出手,向著他的下巴一劃。這一下快准穩狠,鮮血從他的脖子上噴射出來。
坐在床上的女孩兒看傻了眼,她怎麼都沒想到,艾塵宇說的逃出去,是用如此決絕的,殘忍的,與他人同歸於盡的方式。
見身邊的兩個人都已經變成了兩具屍體,艾塵宇把頭扭向屋頂,對著那裡隱藏著的監控豎了下中指,之後,他轉過臉對女孩兒急促地說。
「我爸現在是絕對不會在隔壁看監控的。我們大概有十分鐘的時間逃跑,快穿上衣服。」
女孩兒哆哆嗦嗦地迅速穿上衣服,又把艾塵宇的衣服扔過來,艾塵宇一邊提褲子,一邊拉起女孩兒向衛生間里跑。
兩人衝進衛生間,艾塵宇一腳踢開窗戶,兩人蹦向窗外。
寒冷的漆黑的冬夜,因為是春節,街上行人很少。
滿臉是血的艾塵宇,赤腳拉著女孩兒在雪地上狂奔,雪上留下了一串血色的腳印。女孩兒穿著高跟鞋跑得太慢,怕拖累艾塵宇,索性脫掉了鞋,兩隻絕望恐懼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狂奔。
艾塵宇掌握著方向,女孩兒跟在後面賣力地跑。
兩個人不知跑了多久,見身後沒人追來,在一排廢棄的小平房前停了下來,艾塵宇把女孩兒拉進一間簡陋的,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小房子,輕輕關上門。
兩人喘了一會兒,女孩兒瞪大眼驚悚地看著艾塵宇。
「我們躲這幹嘛?逃得掉嗎?你可是殺了人啊。」
「我爸,他不是能把死了的都說成活的么?我還沒給他留後,就算殺了人,他敢把我送去槍斃么?放心,就跟孫沫打人那件事一樣,明天,那洗浴中心裡的監控就會消失,那兩人也會消失。」艾塵宇冷笑一聲,熟稔地走到尚且沒有燒焦了的床邊兒,爬上去從柜子里揪出幾件衣服和鞋子,扔給女孩兒。
「這是哪,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衣服。」
「這裡......」艾塵宇沉吟了一下說。「這裡幾天前還曾是我家呢。」
「你就住這兒?」女孩兒驚訝地看著周圍殘破不堪,就算被燒毀之前,也不會太好的傢具。「難道你是他的私生子?」
「你錯了。」艾塵宇揉了下幾乎要凍僵了的腳,苦笑一聲。「我是他唯一的一個名正言順的兒子。我爸一直尋花問柳,因為錢多,女人之間吃醋打架的事兒常有,索性他就誰都沒娶。其它的那些個女人生的孩子,才是私生女。」
「虎毒不食子啊,你爸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唯一的兒子呢?」
艾塵宇冷笑一聲。
「從我記事兒時開始,他就一直打我。不怕你笑話,今天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是我媽跟別人生的,他才會那麼恨我。沒想到他今天會安排我給艾家留個后。我想也許是因為我媽的緣故,他才這樣對我吧。我媽是我爸最想要抹去的過去,也是我爸從內心深處最懼怕的人。當你對一個東西產生恐懼的時候,有可能會想從折磨他中獲得某種安全感。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也許你不懂。」
「我懂!我學心理學的呢。」女孩兒溫和地一笑,就像這昏暗雪夜中一抹朝陽的彩光,看得艾塵宇出了神。
「我爸有句話沒說錯。你確實長得特別好看。你叫什麼名字?」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女孩兒皺了下眉,有些焦慮地搓了搓手。「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怎麼在沙市安全地活下去?我們現在就跟黏在你爸的蜘蛛關係網上的兩個蟲子一樣,插翅難飛,前途無亮。」
「別怕!」艾塵宇也對女孩兒微笑了下。陽光帥氣的面龐同樣是奼紫嫣紅的美好。
「要不這樣,我帶你去找我叔,畢竟他在市委還算是有點關係。我們一起商量下,你去自首,讓我叔再從司法體系找找人,讓他們給你最合理的判罰。好嗎?」
「合理?」艾塵宇冷笑了一聲。「你可真天真,還相信合理這種事兒。你被抓來跟我生孩子,這合理?你企圖從司法體系找合理?孫沫的監控錄像都讓人給銷毀了!跟誰去說理?」
女孩兒突然眨了眨眼,目光中再次流露出些許恐懼的神情。
「那個,你要不想去也沒關係,他們沒追來,我趁黑回去找我叔。我叔要知道你爸敢這樣無法無天,肯定也不會饒了他。你的事兒呢,你要不願意我幫忙,我會緘口不言,就當什麼都沒看到。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幫你到底。我叫李瑩,你可以在公安大學里找到我,我今年大四,學心理學專業的。」
李瑩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艾塵宇在她身後,壓低聲音說了句。
「你看出來了?」
「啊?看出來什麼?」李瑩已經拉開了門,又轉過身,詢問的目光坦誠地看向艾塵宇。
艾塵宇走到她近前,筆挺的鼻子尖兒就對著李瑩的臉。
「公安大學,心理學專業,雖然是個學生,但也看得出來我在想什麼吧?」
「你是個好人。」李瑩的聲音有些發顫。「你是為了救我才這麼做的。我心裡很清楚,只要我力所能及,會竭盡全力地幫你。」
「不,其實我不是為了救你。」艾塵宇一邊說,臉上一邊浮現出一個陰森冷酷的獰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過來。」
艾塵宇緊緊掐住李瑩的手腕,把她拉回到床上坐下。
「森林裡有兩隻狼,一隻是頭狼,狼群領袖,掌管著整個森林,肆意妄為地控制著所有動物的行為。因為擁有無上的權利,它曾毫無理由地就把另一隻小狼咬得傷痕纍纍。狼是最記仇的動物,小狼發誓要報仇。但是整個森林都在那隻頭狼的掌控下,他怎麼報?」
「小狼每天舔著身上的傷口,整夜潛伏在黑暗中,冰冷的雪地里。他將頭狼在森林裡行動的全部路線都調查得仔仔細細,熟記於心。這許多年來,無論酷暑嚴寒,還是風霜雨雪,他都在默默地等待著一個千載難逢的,能致對方於死地的好機會。」
李瑩的黑色瞳孔有些放大,她輕咳了一聲,黑暗中飄出她小心翼翼又絕望的聲音。「你就是那隻受傷的小狼,你一直潛伏在暗處觀察你爸,所以你才那麼熟悉洗浴中心逃走的路線,甚至連房間里監控的位置都一清二楚。你去過那個洗浴中心,而且不止一次,對嗎?那麼,你今天找到了那個千載難逢的,報復你爸的機會了。是什麼?總不是你剛殺的那兩人吧?」李瑩一邊說,一邊望向虛掩著的門口,又看了看剛剛穿到腳上的艾塵宇的那雙男士球鞋,嘴唇蠕動了一下,沒再發出聲音。
「你接著聽我說。」艾塵宇站起來,清瘦的背影對著李瑩。「頭狼的勢力範圍太大了,所以小狼很難找到這個機會。有一天,小狼在跟蹤頭狼的時候突然發現,頭狼又開始打自己的主意。春節的晚上,他終於把小狼叫到了自己身邊,一隻小白兔被頭狼綁縛在身旁。頭狼對小狼說,這小白兔是送給你的工具。小狼看著這隻可憐的,瑟瑟發抖的小白兔,萌生了憐憫之意,因為它實在太漂亮,又太可憐了。但是,當小白兔開口對他說話,小狼突然發現,自己等了20年的那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來了。」
艾塵宇說到這裡,突然轉過身,看著李瑩的目光變得無比兇狠,真的像一匹瞄準了獵物的小狼,露出青藍色的獠牙。
「你是學心理的,剛才你害怕要走,是看出來我要怎麼對你了?」
李瑩蹭地站起,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猶豫地看向艾塵宇。
「如果你要殺我,剛才直接捂死我就好了,那裡都是你爸的人,我能跑哪兒去。而且像我這種小螻蟻,你踩死我,也沒人會發現我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要冒險去殺那兩人,惹怒你爸?」
「不。」艾塵宇突然露出溫和的迷人的微笑。「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你不會像小螻蟻那樣無聲無息的死去,你的死註定是轟轟烈烈的,對整個沙市都非常有價值有意義。你的生命,可以用來救很多像楊洋那樣的女孩兒,讓他們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懼怕出門去唱個歌,吃頓飯。」
「不,我不要死,我要活著。」李瑩趁艾塵宇出神的時候,一步竄向門口,企圖奪路而逃,突然肩膀上被一隻纖細的手狠狠地按住,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