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問三答
李長生輕輕一躍，便進入了廣場中。
武君羨也遣散了場中的人，獨自面對著李長生。
一個是平湖書院的大師兄，一個是純陽宮的當代行走。
都是九州大陸的天之驕子，但不知道算不算是宿命的對手。
李長生在純陽宮並未聽說過平湖書院，按理來講，平湖書院應該很出名才對，畢竟一個剛談論皇權的地方，為何自己在純陽宮沒有聽王道人提起過。
李長生在純陽的八年，並不是是說只待在自己住的地方，他也會去其他殿找自己的師兄師姐。
別忘了，純陽宮可是有外門一百零八名弟子，內門十三名弟子。
武君羨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李長生的身上，內心自然有諸多的情緒，可武君羨卻不會表露出來，因為對他而言，掩埋心思已經成了他的必修課。
「李道長，請！」
武君羨率先坐在蒲團上，李長生跟著坐下。
李長生也開門見山的說道：「武兄，既然是辯論，肯定又正反兩方。辯題已出，那麼我想要選擇正方，純陽宮不應該臨架於皇權之上。」
武君羨聽后，愣了那麼一小會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李道長，雖然你有選擇的權利。可你代表的是純陽宮，自然是不能夠選擇正方了。」
李長生不樂意了，問道：「為何？」
武君羨正色道：「李道長，也許在你的內心是認為純陽宮不應該臨架在皇權之上的。可三百年來，純陽宮站在最頂端是九州公認的事實。天下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即便你是純陽宮的下一任掌門。」
李長生微微一愣，回神后道：「在下受教了！」
武君羨說的在理，天下人都認為純陽宮臨架於皇權之上。
這不是以個人意志可以去改變的，而是蒼生普遍的認知。
不是說李長生選擇了正面或者反面的話題，就能夠讓別人接受。
此刻的武君羨雖然姓武，可他代表的卻是趙氏王朝，李長生是純陽宮當代行走，自然代表的是純陽宮了。
雙人盤膝對坐，武君羨也率先發難。
「李道長，世人皆說純陽宮純在八百年，扶持趙氏王朝八百年，趙氏王朝的存在與否，皆在純陽宮一念之間，不知可否？」
李長生沒有想到，武君羨第一句話便是如此的犀利。
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開口道：「趙氏王朝的存在與否，並不是在我純陽宮，而是在於九州萬民。民之根本，君之且益。民為水，王朝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武君羨根本不給李長生思考的時間，很快便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王朝的存在既然是管理萬民，那麼純陽宮的人算不算是萬民中的一類。如果算，那麼是不是該接受王朝管理，而非臨架於之上。」
李長生聽后，沉默了。
他是民嗎？
他自然是民，他也是萬民中的一員。
純陽宮超脫於世俗王朝，其實不僅僅是純陽宮，九州大陸很多隱世門派，甚至出世的修道宗門，對於趙氏王朝也是處於聽調不聽宣的狀態。
使得趙氏皇族無比的惱怒，卻也無可奈何。
雖然他們名義上是九州的統治者，可他們卻沒有那個實力，用錚錚鐵騎，踏平江湖。
甚至在某些時候，他們還需要用到江湖的門派，幫他們管理江湖。
九州天下，奇人異士太多了，這些比那種散落在關外的部族還要可怕。
李長生這一次的思考，長了很多。
過了很久，李長生才說出了心中的想法，這不是答案。
「敢問武兄，皇室可有會做錯的地方？」
武君羨沉默，他是天後的親外甥沒有錯，可這讓他怎麼回答。
回答皇室不會有錯？
那是不可能的，是人都會有錯，既然有錯，那麼就入了李長生的節奏中。
如果沒有錯，沒有錯的話，這句話不足以讓別人信服，武君羨自己都不信，那麼這一局他便輸了。
故此，武君羨模稜兩可的回復道：「可能有吧！」
李長生看向武君羨，似笑非笑，這武君羨這位平湖書院的大師兄，有些臉紅。
李長生卻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便開口道：「是人便會有錯，既然有錯，便需要有人監督。那麼監督靠誰，靠萬民嗎？不，百姓終究是普通人，普通人在當權者著的眼中是沒有話語權的。所以，我純陽宮便出現了。」
「我純陽宮立世八百餘年，三百年前扶持趙家成為九州大陸之主，三百年來未曾過問過朝堂之事！這是源於我純陽，對於趙氏皇族的信任。」
李長生話音一頓，繼續說道：「但並非所有的統治者都勵精圖治，如果有當權者昏庸無道該如何？這時候就需要有一個公道，為萬民的公道出現。而我純陽宮，願意做那把隨時隨地懸挂在皇室頭頂上的一把利劍，讓每一任的當權者，都能夠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無法反駁李長生的觀點，畢竟歷史上那麼多王朝，他們的開國皇帝，何嘗不是勵精圖治，依民為重。
可在之後呢？
在他們的後輩當中，總是有不爭氣的，會記起民憤和民怨。
那麼趙氏王朝呢？
趙氏王朝建國三百年，十九位皇帝，除了現在的小皇帝趙恆還沒有顯露出自己的才能外，其他十八個皇帝，誰不是聖明之輩。
至少這十八個皇帝在位的時候，都不曾昏庸。
這便是他們知道，在他們的頭上，有臨架於皇權之上的力量。
如果放鬆，或者做出有傷百姓，有傷天和的事情，那麼一定有人會出手，將他們掀下去。
在沉默中，突然有掌聲響起。
這掌聲來源於岑夫子，平湖書院的副院長。
他的臉上是帶笑的，說明是認同李長生的觀點。
就是讓人疑惑的是，平湖書院應該是以皇權為尊的地方，副院長認同李長生的觀點，這樣真的好嗎？
李長生看向岑夫子，對著岑夫子微微施禮，隨後走向岑夫子。
武君羨在場中失魂落魄，見到李長生要離開，連忙喊道：「等等！」
李長生疑惑的看向武君羨，問道：「武兄，還有什麼事兒？」
武君羨的話都已經堵在嗓子眼了，最終卻沒有說出來，而是搖了搖頭。
李長生轉頭的那一刻，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怎麼會不知道武君羨想要問什麼。
只是啊，只是當眾問出來，豈不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