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含沙射影
宮內,天後的書房。
天後正在批閱奏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她抬起頭對著韓同心問道:「他來上京幾天了?」
天後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李長生,韓同心也明白。
「娘娘,這已經是第四天了,娘娘需要見一見他嗎?」
天後搖頭道:現在還不是見的時候,倒是他最近可有做什麼?」
韓同心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天後見狀,便明白了些什麼,語氣有些嚴厲的開口道:「有什麼事兒就說,不要在我面前藏著掖著。」
韓同心便將李長生與武君羨,在平湖書院的辯論講了出來。
同時他也在觀察天後臉上的表情,揣測天後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生氣。
至於平湖書院有宮裡的眼線,這不理所應當的。
他們有資格說話,也要允許別人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吧!
何況他們說的那些話,都是針對自己的。
天後看向韓同心,笑著說道:「你這閹貨,你以為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既然平湖書院已經提及了此事,本后自然會有所回應,你就不用操心了。」
韓同心躬身道;「奴才明白。」
天後又低下頭處理摺子,不過卻又開口說了一番話。
「有些時候,本后不知道是你對我忠心,還是對大離忠心!」
韓同心震動,卻沒有回答。
忠於大離王朝,那自然是忠於趙家。
忠於天後,那自然是指天後個人。
韓同心不能回答,是對他而言,他曾經發誓效忠先帝,即便先帝過世,但先帝就是先帝,是給他新生,給他成就的那麼一個人。
天後對自己也很好,奈何一個人只有一顆心,不可兩面三刀,不可背信棄義。
天後自然也明白韓同心所想,她也並非要一個答案,只是喜歡看他窘迫的樣子。
正在這個時候,小皇帝趙恆氣匆匆的走了進來。
天後又抬頭看向自己的親兒子,平靜的問道:「恆兒,何事如此生氣?」
趙恆都未曾行禮,直接坐在了一旁軟榻上,猛的一拍桌子。
「母后不知,妖帽案皇城司已經辦了快半個月了,都未曾有進展。眼下上京城內,人心惶惶,百姓已經死了有十七人,如果再查不出這隻妖物,兒臣還有何臉面說自己長大了,可以庇護百姓的安全了。」
天後自然也知道妖帽案,不過那是半個月前。
她一直也未曾過問,沒有想到過了半月,竟然還未破案,難道這隻妖物真的這麼強大嗎?
還是說朝中有別有用心之輩,想要借著帽妖案,憑空多出事端?
天後便問道:「皇城司怎麼說?」
趙恆聽到天後問起這個事兒,更生氣了。
「母后就別提皇城司了,皇城司就是一群酒囊飯袋,司主顧鏈更是只會推脫。要不是他是先帝留下來的老臣,兒臣只怕早就將他腦袋砍了。」
天後內心詫異,她知道顧鏈的性格,按理來講是不會如此的,他竟然推脫,這讓天後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她也懷疑自己的兒子有些誇大了。
或者說,帽妖案讓皇城司的人確實難以偵辦。
天後又問道:「那國師怎麼說?」
趙恆聽到自己的母后這般問,一時間沒有回話。
天後開口道:「恆兒,莫非是國師也推脫了?」
趙恆搖頭,臉色複雜的說道:「國師,國師說此等異象的產生,是上天示警。還說,還說是朝中有妖孽,想要禍亂朝綱!」
聽到這話,天後的臉一瞬間便冷了下來。
趙恆也沒有敢看自己的親娘,而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真一道人是五年前被邀請入宮,擔任國師的。
但邀請真一道長的人,並不是天後,而是趙恆。
準確的說也不是趙恆,是天後前往大相國寺祈福期間,由雍王趙睿和當朝宰相蕭子維牽頭的,讓年僅十一歲的趙恆,將真一道人請入宮中,封為的國師。
等天後知道此事,已經晚了。
好在真一道人的背景與純陽宮相連,故此天後也沒有多想。
這五年來,真一道人在朝堂上一直老神在在的,有人問就說,不問就箴言默口。以至於天後即便知道真一道人道法高深,修為深不可測,她也沒有在意。
沒有想到帽妖案的出現,他卻開始給自己捅刀子。
要知道,趙恆十六歲以後,朝中大臣都開始覺得天後應該還政於朝,該由趙恆這個君主獨攬朝綱,天後作為女人,不應該干涉朝政。
之前天後站出來,那是迫於無奈。
畢竟趙恆登基的時候,才三歲,一個三歲的孩子,即便已經成為了真龍天子,他又能夠懂得什麼。
所以才有這十三年來,天後垂簾聽政的情況出現。
但現在不一樣了,皇帝長大了,這江山終究是姓趙的,而不是姓武的。
即便天後處理了很多這樣的聲音,可議論聲還是絡繹不絕。
天後要想別人不再議論,除非將九州的人都殺了,殺到為數的幾個人,便聽不到這樣的聲音。
可她能做到嗎?
可她敢做到嗎?
天後怒斥道:「這群狗奴才,竟然如此放肆。他們這是含沙射影誰,好大的膽子!」
隨即她的目光掃向趙恆,對著趙恆問道:「恆兒,你是皇帝,你怎麼想?」
趙恆起身回答道:「母后切勿多想,這不過是他們見孩兒長大了,覺得孩兒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才起的說詞。」
天後似笑非笑的哦了一聲,開口道:「莫非是恆兒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想要母后還政於你?」
趙恆一聽,慌張的跪了下來。
天後書房的宮女和太監,包括韓同心都趕緊低下頭,這豈是他們能夠看的,豈是他們敢去看的。
趙恆著急的聲音響起:「母后,恆兒年紀還小,這些年要不是靠著母后的扶持,恆兒怎麼能夠坐穩這江山。請母后,萬萬不要誤會兒臣!」
天後走到趙恆的身邊,將趙恆扶了起來。
「恆兒,你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隨意跪下,即便跪的是母后也不行。母后也相信你,畢竟你是母后唯一的兒子。」
天後話鋒一轉,說道:「恆兒,既然國師說帽妖案是上天示警,那麼國師神通廣大,這件事情就由他去處理吧!」
趙恆只是遲疑了一小下,便答應了下來,隨即告退離開。
待趙恆走後,天後才對著周圍的人說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敢傳出去,小心你們的舌頭!」
一群奴才趕緊跪下,應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