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這個時候,還是可以感謝一下系統的。伊織面無表情地側躺在地上,冷靜地思考著。
雖然她主要感謝的是系統的痛覺屏蔽。
審訊的過程總是有些血腥的,但是伊織又不能直接閉上眼睛——她不是很想讓系統把痛覺調整回來一部分,自己能忍痛是一回事,放下這個場景沒有必要忍又是另一回事了。
花部的思路很簡單,要找卧底的話,她自己的這個身份就可以給琴酒充分利用。
「花部初奈」這個身份的設定是為虎作倀的走狗,想從她身上得到有關卧底的信息的可能性不大。組織一直在給她安排和伊織相關的任務,所以她反而有機會光明正大地接觸伊織,因此,從伊織這邊下手,反而很有可能得到信息。
現在留著這個所謂的叛徒,更多的是為了作為要挾伊織的人質。
——在兩個人各自一個陣營的情況下,她們仍然能保持絕對的信任的,要說她們中任意一個人可以做到隨隨便便就拋棄另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雖然聽起來有點可笑、畢竟人心難測,誰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在下一秒就背叛自己,但這樣的環境中誕生的感情的確很珍貴。
「琴酒」姿態從容地搬了一把椅子來坐在她面前,而伊織相當狼狽地趴在瓷磚地面上,臉上身上都沾著凌亂的血跡。波本則抱著筆記本電腦和攝像錄音設備站在角落,靠著那張桌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和琴酒的背影。
伊織抬眼去看面前的琴酒——從她的角度能看到對方的表情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從容,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怕血,花部在波本看不到的時候幾次用眼神詢問她,還能不能堅持。
「降谷零」看不到花部的表情,但他看得到伊織的。伊織只能閉了閉眼睛,咬著牙挑釁說:「不繼續了嗎?你真的以為這點手段就能讓我這個小白鼠感到痛苦了嗎?」
兩個人都相當緊張。
威士忌組的目標是琴酒,所以花部在扮演琴酒的時候既要找機會、讓她能合理地給對方遞出去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來圍堵自己,又要保持琴爺性格不崩塌,還得做到試探威士忌組的忠心。
「萊伊幹什麼去了,」「琴酒」沒有回頭,淡淡地問道,「蘇格蘭也沒到。難道他們兩個遇到了什麼更重要的事情嗎。」
波本幾乎是眨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笑眯眯的樣子,語氣是他慣常愛用的隨意輕快:「誰知道呢?也許之前蘇格蘭抓捕萊伊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達成共識了呢?」
琴酒側過頭去瞥他一眼:「波本,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在實驗室。」
波本歪歪腦袋,滴水不漏地回應道:「情報人員總有辦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萊伊竟然是fbi派來的卧底,」他自言自語一樣重複道,「前段時間應該有一個和fbi相關的任務,我記得是他負責的?真想知道那群每天都恨不得把鼻孔對著天走路的fbi們被自己的同事追殺時,是什麼心情啊。」
「我不喜歡你的謎語,波本,」琴酒語氣冰冷,聲音里滿是不悅,「也少用一點你那種過分誇張的語氣,這裡不是你的舞台。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我不介意讓你先去黃泉路上替萊伊和蘇格蘭踩個點。」
波本嘆息著舉起雙手以表示自己的退讓:「不要著急啊琴酒……不過我覺得你利用錯了人。」
琴酒「嗯」了一聲,以表疑問。
金髮青年把雙手放了下來,一面不緊不慢地自己的衣袖,一面壓低了一點點聲音:「就算那些藏進組織里的老鼠們希望從這個小丫頭這裡得到和組織的研究有關的信息,那她也得找到機會把情報送出去。」
「而即使是代號成員,不是專門負責研究領域的人,也很少有機會去到實驗室的。」
琴酒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伊織面前蹲下,掐著她的脖子把人從地板上提了起來,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伊織除了被提起來的時候嗆了一下之外就沒有其他反應了,甚至還能保持鎮定地直視琴酒的眼睛。
「……你說得也有道理,」琴酒一鬆手,伊織就摔回了地上,「波本,我很討厭神秘主義者。這種知情不報的行為最好不要再讓我碰到。」
出於對背叛者的不信任,這段時間以來和花部初奈有接觸的組織成員不多,波本、萊伊和蘇格蘭是主要負責她的代號成員。剛剛「降谷零」的一番話幾乎是把自己的兩位同事推入「背叛組織」的境地,也讓他自己的知情不報行為被看作是神秘主義者的一貫作風,堪稱當代好隊友。
琴酒動作乾淨利落地把自己手上沾了血的手套丟到地上,站起身,穿上在審訊開始之前就搭在椅背上的風衣后掏出了伯萊塔。
——波本剛剛的那一番話同時也隱含就一個信息,那就是,伊織步歌這個人已經沒有用處了。
「琴酒,」「降谷零」走上前去,輕輕拉開了琴酒持槍的手,語氣帶著些許充滿戲謔的笑意,「讓我來吧。」
「作為情報專家,被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在自己的領域裡挑釁,我可是忍了很久了呢。」
金髮青年的表情有些陰沉,嘴角卻是上揚的。鴨舌帽壓住了他的劉海,頭髮有些擋住眼睛,這讓他的笑容里多出了幾分瘋狂和神經質。
琴酒「嘖」了一聲,把已經拉開的保險關了回去,後退了一步,並沒有什麼打算要出去的樣子。
「降谷零」在轉過身來面對著伊織的時候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舉止行為卻很自然。他像是故意在逗弄獵物的惡劣獵手一樣慢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單腿後撤后蹲下,從外衣里拿出一把制式相對常見的手槍。
伊織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降谷零」的外衣里露出來了一個東西,一個她非常熟悉的東西。
——她下午才剛剛完成了個七七八八的「無辜的小安娜」。
伊織沒有把目光分給這個可以拯救自己的性命的道具,反而費力地抬起頭,看著降谷零那雙紫灰色的眼睛。大概可以任性地把原因歸結於逆光,這雙好看又特別的眼睛里的情緒都沉重極了。
「波本先生,」她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開口,聲音很小,「我小的時候看過一個動畫片,裡面有一個角色說,無論是誰死去了,都會有人為他難過。」
「降谷零」沉默地和她對視了幾秒鐘,那雙接近於黑色的眼睛里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不驚訝也不驚喜,更沒有任何的期待,就像是早就知道了什麼。
而他把槍口對準了伊織的太陽穴,扣下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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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步歌]:好啦,我這邊成功結束、並且回到系統空間了,沒有出現問題。】
【[伊織步歌]:我現在可以從阿飄視角來看接下來的劇情啦!】
她最後對「降谷零」說的那個動畫片其實就是《名偵探柯南》里的片段,只不過是她小時候看的那一部分了,她不是很記得那一集的具體內容,只記得那一集是一個復仇殺人案,而有一個角色說,任何一個人死去,都會有人為他難過。
而她想表達的內容也很簡單——會有人替她難過嗎?
這就不知道了。
現實里頂著琴酒的身份卡的花部在心底鬆了口氣。
她剛剛退後一步主要是為了不要直接看到伊織被一槍爆頭的樣子。無論她再怎麼不怕血腥暴力場面、甚至還可以拿《漢尼拔》下飯,但她說到底還是個普通人,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被一槍爆頭的場面……再怎麼好的心理素質都會留下心理陰影的吧?!
【[花部初奈]:真的是阿飄嗎?那你一會兒接管我哪個身份啊?】
【[花部初奈]:你給我一個心理準備,告訴我一會兒是要準備當受害者還是加害者啊。】
【[伊織步歌]:我怎麼覺得你直接做準備演好受害者就好了呢。琴爺不也是被圍堵的那個?】
【[花部初奈]:我竟無言以對。】
「琴酒」已經走到了自己停在街道旁的汽車邊上,從衣兜里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沉默地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煙霧。
波本還在樓上掃尾,那個房間鋪著的是瓷磚地板,血跡不是很難處理,他應該很快就會跟過來。
一個背著琴包的人影向著這邊走來。
銀髮的男人冷冷地注視著他向著自己走過來,把香煙換到了右手,而左手放進了衣兜里。
「諸伏景光」單手抓著琴包的背帶,在幾米外站定。琴酒側過頭去看了看他,隨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著自己往車的後方來。
兩人保持著沉默走到了汽車後備箱前。琴酒臉上帶上了一絲笑容,這樣的笑容里充滿瘋狂和冰冷的諷刺,絲毫不會讓人感覺到舒服。
他把汽車後備箱蓋掀了起來。
「諸伏景光」的反應已經很輕微,只是有些不受控制地睜大了眼睛,而這可以解釋為、作為一個正常人被嚇到的時候的反應。
後備箱里充斥著鮮血的味道,一個女孩子被相當粗暴的綁成一團扔了進去,周圍塞滿了爆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