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愛別離

與世無爭的校園，一路上風景很好，天空晴朗。

鮮艷好看的花束吸引了不少目光流連在沈嘉樹和葉依然的臉上。

眾人以為葉依然只是害羞低著頭不敢看，沈嘉樹卻高昂著頭驕傲的像是個屠龍戰士。

葉依然好久沒有感受到時間竟然是這麼令人煎熬的東西了。

「嘉樹……」

葉依然扯了扯沈嘉樹的衣服，淺淺念著他的名字。

「怎麼啦，然然……」

沈嘉樹的眼光落在葉依然臉上，將她心底里最冰冷的那一角瞬間照亮。

葉依然又只好把千言萬語咽回了肚子里，一下子變成了啞巴。

「那個，沒什麼......」

「等下我們去吃什麼呀……」

沒話找話的葉依然試探性地問著沈嘉樹。

「當然是去吃你最喜歡的啊，校門口那家烤魚……」

那的確是葉依然最喜歡的店。

「嗯……好……」

葉依然和沈嘉樹一言一語閑聊著，葉依然挽著沈嘉樹的胳膊，像是稍微放開一點她就會跌落在這路上。

她覺得自己再也沒走過比這更漫長的道路。

在不知道經受了多少人的注目禮下，他們終於到了校門口的烤魚店。

熱情的老闆娘帶著圍裙從拉著布簾的后廚滿面微笑地迎了上來。

「兩位是嗎？」

老闆娘拿著菜單，一邊和氣地打著招呼，一邊極為熟練地將沈嘉樹和葉依然帶到了座位上，目光頗為打趣地看著沈嘉樹懷裡花和一旁看起來害羞極了的葉依然。

「吃點什麼呢？」

老闆娘的目光在剛剛落座的兩人身上來回掃動。

葉依然笑了笑，接過老闆娘一直舉著的菜單，看了一眼就遞給了沈嘉樹。

沈嘉樹很麻利地點完了菜，報的菜名都是葉依然最喜歡的那幾樣。

老闆娘很滿意的收走了菜單，擺放好餐具就馬不停蹄回到后廚備餐了。

時間尚早，整家餐廳的大堂里很快就只剩下葉依然和沈嘉樹。

沈嘉樹目不轉睛地看著葉依然。

窗外人來人往，葉依然覺得自己彷彿與世隔絕。

沈嘉樹端起杯子，喝了口倒好的檸檬水說：「今天是不是有話要說，感覺你不對勁。」

「啊……」

葉依然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她還在猶豫什麼時候說，要不要說。

沈嘉樹今天好像格外的主動，沒準備好的她，只好對著他裝傻充愣。

「祝賀你呀，拿到了錄取……」

沈嘉樹看著葉依然笑笑開了口，葉依然也回敬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那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簽證了……」

沈嘉樹莫名地開始主動提起問題來。

「對呀，現在有了通知書，等英語成績考下來，就可以直接去辦簽證了……」

葉依然硬著頭皮，極力以最輕巧的方式回應著沈嘉樹提出的問題。

「那將來有什麼打算呢……以後也要出國讀研嗎，也在加拿大？」

沈嘉樹冷不丁拋出的問題讓葉依然猝不及防。

「那麼遠的事情，誰知道呀哈哈哈……」

葉依然不會撒謊，她很痛恨自己沒辦法應付過去這樣的尷尬時候。

可惜她演技太差，根本逃不過沈嘉樹的眼睛。

「葉依然，你知道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沈嘉樹盯著葉依然飄忽不定的眼神，硬生生把葉依然的注意力全部拉回到了沈嘉樹他自己的身上。

「你是不是打算以後出國讀研？」

沈嘉樹又重複了一下這個問題。

這一次葉依然是逃無可逃了。

「嗯，是呀，我確實有考慮這個，畢竟你也知道的，我英語的優勢在國內其實很難發揮出來……」

「但我覺得你在國內其實發展會更好的……」

沈嘉樹聽到葉依然的回應，像是早就準備的極為輕巧地回應了葉依然。

「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沈嘉樹的話確實勾起了葉依然的好奇心。

「你知道嗎，依然，有一個概念，叫做60分滿足。」

「那是什麼？」

沈嘉樹的話觸及了葉依然的知識盲區，她很好奇，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現代生活里，我們常常能看到人們追求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物質生活現象。」

「在關係中沒有獲得基本滿足，也就是60分滿足的時候，人們就會尋找完美，要100分。」

「可實際上，要100分的人都是孤獨又自戀的人。」

「一旦你能在關係中獲得60分滿足，你就會發現那100分其實不太好。」

說到這裡，沈嘉樹別有深意地靜靜看了一眼認真傾聽的葉依然。

葉依然知道沈嘉樹說的似乎沒有錯。

一個人的幸福其實就是這麼容易滿足。

只是60分的滿足，一個人就能感到幸福。

但令人遺憾的是，在葉依然心裡，這並不是一個可以將葉依然留下的強有力的理由。

沈嘉樹沒有發現葉依然的情緒波動，以為她的沉默是無聲的讚許，於是像是得到了一種鼓勵，乘勝追擊般的說道：

「我的成績其實保送研究院已經穩了，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也去了解一下你們院的相關情況，你一定也可以的。」

「最好的結果，就是明年我們一起畢業，一起去讀研究生。」

「依然，我想等讀完研究生，再工作幾年，我們就可以穩定下來了……」

沈嘉樹看著葉依然一字一句地說完這些話，讓默默喝著水的葉依然幾乎嗆到。

捫心自問，她從不希望自己出現在沈嘉樹的未來里。

就像她從沒想過和沈嘉樹的未來一樣，她從心底里希望沈嘉樹也是個和她一樣的冷血動物。

就像那句話說的，人都是在重大時刻，才有機會看清自己在別人心裡的地位。

但是遺憾的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很多人到死都還傻傻地以為自己在別人心裡很重要。其實，發現不了也挺好，因為有了這樣的機會，結局大半都是悲劇。

葉依然覺得要是自己再不說點什麼，就真的很難收場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咽下最後一口檸檬水的時候，周圍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葉依然望著沈嘉樹，一字一句地說：

「沈嘉樹，我想告訴你的很簡單，我是很重感情的人。」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我也從不後悔遇見你。」

「但我想說的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把，哪怕鬧情緒不理你都沒關係。」

「這些你都可以接受，可是我不行啊。」

「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你理想中的，傻傻的，笨笨的，你喜歡的那個人。」

「不誇張的說，我聰明，漂亮，有著不錯的成績和一個看起來會很不錯能養活自己的未來。」

「我不笨，脾氣也不差，面對喜歡的人，我也可以將心比心，甚至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都埋葬在他的世界里。」

「所以當你愛上看到的那個其實根本並不那麼貼近真實的我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笑。」

「嘉樹，到現在了，我沒有自信面對這個我自己玩的不亦樂乎的遊戲。」

「因為我知道你投入的每一分鐘都是珍貴不已的感情，可每一個過去的謊言都把我們推的更遠。」

「已經變質的東西，還有必要要嗎？」

「你能明白嗎，沈嘉樹……」

葉依然旁若無人地說完了這一大串話，她感覺這每一個字都說盡了她此時此刻的極度空虛。

話音落盡，她覺得大腦最後一點氧氣都被消耗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