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間就是金錢
十一月的天氣清爽中帶著嚴酷的寒意。葉依然在她鬆軟的床上醒來，整個身子卻好似棉花一般軟軟的沒有力氣。
她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縱然窗帘完全合上，外面的陰沉清冷還是觸手可及。
葉依然雙手支在床上，慢條斯理的挪動著屁股，將自己緩緩撐起來，懶散的靠在床頭。
她定定打量著自己的房間，空蕩蕩的，凌亂的桌面卻布滿著她生活的蛛絲馬跡。
她發了一會呆，不知道想些什麼，可就是不想思考眼前的事情。
葉依然又晃了晃神，才發現自己的乾枯的頭髮又把梳子卡住了。
她費勁地處理好發尾的一片狼籍，用捲髮棒將自己的頭髮打理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她滿意地對鏡子笑笑，她是喜歡自己的樣子，這就比什麼都重要了。
今天葉依然要去面試一個寒假實習，應聘的職位是一家國內知名物流公司-迅捷快運的在線客服。在葉依然看來，這是一個只需要有時間和手的工作，葉依然覺得這很適合她假期根本運轉不起來的腦袋和她大量富足的難以虛度的無聊的時間。
葉依然本不是一個勤勞的人。她只是實在受不了這在家裡閑置的日子，她總想著要活動活動，一份不那麼勞累的工作，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網站上說客服只需要寒假工作，按周結算，正好適合她這樣的學生融入社會，體驗生活。
葉依然風塵僕僕的出了門，打車來到了迅捷快運的樓下。簡簡單單的寫字樓，看樣子不是那麼的氣派。
「要是因為一個兼職，在這個小地方被賣了可怎麼辦。」
葉依然停在門前不知要不要進去，腦海里閃過無數次看過的社會新聞，講單身女性的處境如何危險。
這時她身邊突然行駛過來一輛轎車，下來一個身著便裝的男人。
那男人很高，幾步就徑直走到了門前。在路過的時候，他顯然看見了此時畏手畏腳十分扎眼的葉依然。
於是他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葉依然，說：
「應聘的？」
聽到他這句話，葉依然木訥地點了點頭。
「上來吧！」
男子揮揮手示意葉依然進去，然後自己就快速的上了樓梯。
葉依然也只好摸了摸自己的小背包，硬著頭皮跟著那男人的腳步聲上了樓。
葉依然剛到樓梯口，便看到一個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迎了上來。
「您好，面試請隨我來。」
葉依然跟著她向面試地點走去。
二樓是長長的走廊，兩側規整分佈著不同的辦公室，透明的玻璃將裡面伏案工作的員工一覽無餘。..
在前台小姐的帶領下，葉依然很快找到了面試的會議室，四四方方的，一個講台，一個投影儀，一塊巨大的幕布佔據了整整張牆壁。
葉依然看看座椅，有七八排的樣子，她想了想，移到了第三排的正中間，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了下來。
牆壁上的時鐘顯示現在是下午兩點四十，距離面試開始還有二十分鐘。
葉依然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這偌大的會議室里就她一個人。她有些緊張，不安地滑動著手機，心思不定之時卻看到了喻冰發來的消息，
「下午好呀，我去上班啦！」
簡短的一句話，搭配著一個咧嘴笑的表情。
下面是喻冰在穿衣鏡前的一張自拍。
葉依然笑了笑，喻冰的穿搭的確很賞心悅目，就像他照片里的微笑，陽光燦爛的像個孩子。
「年紀一大把，還挺可愛的。」
葉依然暗暗想著，她準備告訴喻冰自己在準備面試，但想了想，還是刪除了對話框里的內容，沒有回復，將手機直接關上了。
抬起頭來，她才突然注意到，就在她津津有味地品鑒喻冰自拍的時候，會議室陸陸續續進來了很多新人，現在已經稀稀拉拉地坐了快十幾個人了。
葉依然不禁又深吸了一口氣，一種專屬於面試的緊張感侵襲了葉依然的大腦，她需要定定神。
葉依然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就當是給自己打氣。
「那麼，面試就開始了。」
那位前台小姐站在最前面對大家說到。
「請叫到名字的同學隨我到面試間進行面試。」
葉依然有些坐立不安，可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被叫走。
偌大的會議室里人越來越少，一開始還有著窸窸窣窣講話的聲音，可到後來，又是陷入了徹底的沉靜了。
終於，當整個會議室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成為了幸運的最後一位面試的倒霉蛋。
「葉依然，請隨我來。」
前台小姐微笑的叫著她的名字。
葉依然整理了一下表情和服裝，起身跟著前台小姐進了面試間。
沒有嚴陣以待面容苛責的面試官，沒有想象中的攝像機拍攝面試過程，甚至沒有可以端莊的坐著面試的一個凳子。
葉依然看見的是兩個對面放置的單人沙發，和其中一個沙發里正低頭看著什麼文件的她剛剛在樓下見過的那個男人。
「坐。」
那個男人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示意葉依然坐下。
葉依然有些拘謹地坐下了，可她的眼睛卻很大膽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
剛剛在樓下的一面之緣讓她誤以為這是個年齡很大的男人，可很明顯，這個正對著她坐著的男人年紀幾乎與他相仿，他戴著好看的耳釘，星眉劍目，鼻子也很高，直挺挺的立著。
「皮膚也很好。」
葉依然默默地想著。
「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那個男人把目光從紙上移到葉依然身上。
葉依然看著他的眼睛，落落大方地將早早準備好的簡歷內容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您好，我叫葉依然，葉是葉子的葉，依然是依然的依然。我很傾慕貴公司的工作氛圍，所以想要應聘線上客服這一職位......」
「你很了解我們公司？」
男人的眼神一動，盯著葉依然。
「這個……物流公司工作環境比較艱苦，快遞員們常常風餐露宿，日常的運輸跟天氣息息相關，日常的工作肯定是很辛苦.」
「辛苦？你倒說說，辛苦在哪裡？」
「這個……辛苦的話，有很多呀。比如從公司的籌備，到現在的招聘工作人員，到聯繫客戶，安排交通，派發貨物，以及售後的處理等等等.」
「安排交通，這個是不是有點誇大了？」
男人眉頭緊皺，似乎是不看好葉依然的回答。
「嗯嗯，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很皮毛的一個個人看法罷了」
那個男人就這麼看著葉依然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眼睛深邃沉靜的像是一潭湖水，葉依然拼盡全力掙扎著，她可不想溺死在這安靜的湖水裡。
「不錯，聊聊別的吧。你喜歡和別人聊天？」
「喜歡」
「很好。那現在你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開始和我聊天吧」
「……」
葉依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有些猝不及防。因為說實在的，眼前的這個人的確對她而言就是一個陌生人，她實在不太明白為什麼她要把她當成一個陌生人。
「那個，好吧……」
葉依然突然將眼神鎖定在了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眼睛上，
「嗨，陌生人，不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會不會也感覺孤單」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男子爆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葉依然知道自己被無情地嘲笑了。
「孤單？這是給平庸之輩自我頹廢的借口。」
葉依然似乎料想到了他這官方的回答，繼續慢條斯理地問道：
「如果孤單的話，你會願意說嘛？」
「面試完你們，我還得去倉庫看貨單，還有三天就開始迎接一年間最難熬的幾天了。」
「這麼拼嘛，或許這就是成功要付出的代價吧」
「這算什麼代價？人生中能稱之為代價的，就是失去會讓你後悔的東西。」
「……」
葉依然有些錯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反倒是換成這個男人緊緊盯著她的目光不放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回去等通知吧。」
男人很快又低下頭看著文件，葉依然有些茫然地站了起來，出了門，又忍不住在合上門的剎那，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忙碌在一堆文件里的男人。
從面試地點打車回家似乎也就是瞬間的事情。
葉依然有些興味索然地走在小區的石子路上，腦子裡除了剛剛面試時候那男人高傲的樣子，竟突然冒出時雨的音容相貌來。
想來，時雨已經很久沒有來看她了。
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要過年了，希望一切順利吧。
葉依然看著窗外絡繹不絕的車輛人群，她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始終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