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孤島

第84章 孤島

「是我和蛇戒交易的內容,祂自稱『相柳』——就是向家的真神——祂的目的就是除掉偽神,聲稱向家受到了偽神的蒙蔽。」

孔知晚解釋道:「你記得壽宴的盤蛇鈴動嗎?就是祂的手筆,向家禁地神龕供奉的就是祂,想要出現『祥瑞』就像抬抬手一樣簡單。」

「這是交換的幫助,為我成為家主造勢,而祂需要我利用向家家主的力量,找到一樣咒具,具體祂不肯說,只說『當你見到那神物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祂找上你就是因為你是向家血脈,而且是沒長在向家的向家血脈,對向家沒有過多的家族認同感,又不接觸非常道,更好脅迫。」

石漫陰沉地咬咬牙:「強買強賣,算盤打得真精,看來真假之神不是無稽之談,但既然祂就是向家神龕里供奉的神,為什麼又在蛇戒里賣慘被偽神陷害,向家不會連自家神明的真假都不知道吧?」

「對於大部分向家人來說,向家神明比起神明,更像精神圖騰,一代又一代向家子嗣,有資格親身感受神明存在的人,只有向家的家主。」

孔知晚說:「而建立了浴火鳳和蛇像的『向善豪』就是前任家主,現在守護神明旨意的向善芳也是家主。」

她微頓,道:「越高的許可權代表越深的秘密,向家禁地是你我追查路上繞不開的地方,家主我勢在必得。」

「很危險。」石漫客觀道,「向家好歹也吹聲千年世家,非常道正統,光是祖輩留下的財富就數不勝數,還有所謂神明在沉睡潛伏,那就是藏滿地雷的蜘蛛巢穴,拚命卷進巢穴的中心拿到了權杖,就難原路返回了。」

孔知晚話鋒一轉:「但是?」

「但是就像你沒法說服我,我也沒法說服你。」石漫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想為了我進去,就像我想讓你遠離,歸根結締,我們的原因是相同的——只要我們還相愛一天,這不根本就是無解的事情嗎?」

她們靜靜地對視,直到分別,孔知晚落在她唇邊一個淺吻:「不只是為你,更是為我自己。」

因為失去她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石漫入睡之後,孔知晚將人抱起,輕輕放在請召之書的中央,滿地血咒襯得一身白衣的石漫清純到了聖潔,像被獻祭的無辜羔羊。

孔知晚皺了皺眉,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中和了紅白過於血腥的碰撞,她在石漫的所有封咒之上又加了一層封咒。

卧室緊閉的門下,微微晃動過影子,影妖發來信號,已經圈哄著胡慧琳熬夜打娘娘,準備奮戰一波大的,務必不讓小姑娘睡覺。

孔知晚截斷一小段連枝金鎖,沒入卧室的六字真言封咒之中,做了最後的防護。

離她出場還有一段時間,但她並沒有留在客廳,而是離開了302,站在陰暗的樓道里,上下都看了遍,最後轉向一扇門。

刀片從她袖口冒出一個小交,抵上了鎖眼。

請召之書在孔知晚離開后,咒字吞沒了石漫的身影。

這次果然沒能順利進入,主謀肯定會隔絕她再次進入搗亂,就像蛇像祭祀之中,第二次屏蔽了她進入第一層的非常世界。

可這次她留在各個房間的陰陽魚陣沒有反應,大小都沒反應,那就是被除得一乾二淨,聯合夢境里的元素,應該是鳳凰火。

能燃盡硃砂血,那火必然不會簡單,而且硃砂本就有「赤鳳之血」的別稱,令「助人重生」的鳳凰火更加神乎其神,怪火原畫就是硃砂所作。

所以石漫用了請召之書。

請召之書聽起來只是普通的咒令,但其實比起共夢咒和共生咒,更加令人忌諱,是閣祖所創的咒令。

而據傳言,閣祖她老人家當初喚出的就是最後之神,從此一路通達,登上非常道的巔峰。

因此閣祖和向家的關係才不一般。

後世之人用的請召之書,據說都是截取閣祖最初版本的咒文選段,本就不完整,還借請神之書請他人,如果使用不當,隨時可能承受「冒犯神明」的因果。

但石漫不在意,神明不曾優待她,甚至有與她結仇怨的嫌疑,倘若世上當真有因果輪迴之報應,她看神明更該小心才對。

石漫在夢門之中睜開眼睛。

是錢昌的房間。

她活動著身體起來,香灰味更加明顯,幾乎代替了空氣,她感覺那些焚盡的餘孽試圖鑽進她的皮肉,侵蝕她的骨髓,還好她體內本就住著更不講理的主,暴躁的血液冷酷地殲滅所有入侵的妄徒。

敏感神經掃過全屋,除了隨時爬出畫作的詭畫,沒有其他活物,主謀已經離開,又躲到其他地方了。

她推開門,活人香已經不見「人」,只剩模糊的人形輪廓,和不盡躁動的火焰,最外圍的火焰有生命一般,絲絲縷縷地抽動著。

模糊的熟悉感突然直觀了。

「影妖?」

石漫蹙起眉,朦朦朧朧的大團火焰就像大團影霧,中心同樣站著一個被吞噬的人,正在跨越陰陽的界限,轉變為另一種怪物,繚繞不斷的火焰就是藏在霧中的蛇信子。

火焰對鳳凰的盛讚,和蛇群對九頭之神的朝拜,簡直如出一轍。

順著這個思路,如果把蛇像祭祀的流程,看作從浴火鳳朝拜抽出的一段,那不就可以用蛇像祭祀來推測浴火鳳教會活動?

業火除孽是畫像契約,都是入場券。

入夢境是入第一層非常世界,都是歡迎來到「世界的陰面」。

火中的活人香是教學樓里被污染的師生,都是「朝向神明的蛻變之路」。

接下來是什麼步驟?

——在第二層世界里打造定魂的媒介,然後圍著怪異欣然獻祭給神明,成為養料不斷壯大怪異的力量。

那麼浴火鳳教眾的「夢境教堂」里,他們的塑料人偶替身在哪裡?

上次夢境里,石漫去過一樓,單元門存在,並非像第二層世界的建築都沒有底層的門,也就是說這裡不是第二層世界。

石漫進入夢境,其實蹭了錢昌和胡慧琳的光,不如說是兩人重疊成一張的入場券——主動權不在她手裡,而且這裡又是她自己的夢境,相當於被共享後進入房間。

浴火鳳的第二層世界恐怕是「主辦方」的夢境。

整棟樓的居民都被浴火鳳污染了,就如七中的學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慢慢頂替,每個房間都有浴火鳳的痕迹,想在「魚龍混雜」的公寓里找到真正的教徒主犯,非常被動且浪費時間。而且對方肯定有所準備。

她要做的不是無頭蒼蠅般追在屁股后,找尋其蹤跡。

她需要一舉拿下「教堂」的主動權。

石漫繞開活人香,手撫在門板,閉眼跳出公寓樓的限制,感受自己夢境的全貌。

人的夢境是冰山般潛意識之巢,層層疊疊,就像精神世界的迷宮。

她頭一次將卓絕的方向感用在夢境的迷宮,防止迷失在自己的思維和情緒之中。

無需思考,也無需感懷,理性感性都拋卻。

她只需要憑藉直覺,在眾多繁雜的門中,找到最外圍的出口。

找到了!

石漫猛地推開門,遙遙相望的對面就是孔知晚的夢門,立在一座懸浮的白色孤島之上,靜默如墓碑。

周圍都是如深海虛無般的黑,要像離開天空,飛向無光的星海,齊齊沉睡著。

她跨出夢門,她的夢境入口和對面一模一樣,兩座孤島之間有一座細窄的紅色小橋,鮮紅如血,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鎖鏈。

硃砂血抹在指尖,迅速在橋的這端落咒,血字如潮般爬向橋對面的夢門,覆蓋整座孤島。

石漫好久沒寫這麼繁雜的咒文,咒令「隱」字作結,所有咒字一併消失,連帶紅橋和孔知晚的夢門也被「隱沒」了。

石漫蹲在孤零零白色小島的邊緣,向下望去,和她當初從九頭之蛇頂墜落所見一樣,黑暗彷彿沒有盡頭,只有惶惶的永墜。

她翻手,掌心出現了點點赤紅的火,成為了唯一的光亮,是她從活人香取的火,此時就像從她山谷裂痕般的斷掌中迸發出的地火。

她吹了一口氣,火焰飄飄搖搖,像一盞小小的孔明燈,前往孤島之下的虛無,在混沌的黑色中忽明忽暗,隨時都要熄滅般。

疏忽間,火焰飄向的地方,照出一點熟悉的白。

孔知晚暗滅了手機,白刺的光亮流下她的側臉,她依靠咒令的遮擋,進入了隔壁301的書房。

她瞥了眼卧室,剛才她借石漫的紙蟾蜍看了眼,夫妻倆正在睡覺,她順便用咒令送他們睡得更熟一些。

她在公寓住的時間不算多長,但也夠她對住戶了解一二。

當年錢昌被刺,無論如何,最後死去和浴火鳳都脫不了干係,只是作用的時間節點的問題。

如果夢境之中也沒有錢昌的存在,他真的已經徹底死了,那麼浴火鳳再次覆蓋整棟公寓,就說明之前可能不是他的手筆。

孔知晚懷疑不少人,但逐一比對下來,只有兩家最可疑,一個是一樓的房東家,房東奶奶的女兒陳姐是居委會成員,平日對公寓住戶最清楚。

二就是錢昌的鄰居一家。

書房裡的書不多,暴躁的中年男人和沉默的家庭主婦,不太像會專門設置一間書房,孔知晚隨手翻開一本名著,有熒光筆標註和一些隨感,都是他們孩子看的書。

只有在角落裡,有幾本關於烹飪之類的菜譜,應該是女主人的書。

她特意翻了那幾本,並沒找到什麼特別之處。

孔知晚又轉回書架,仔細掃過每本書,最後停在古代文學的那排,瞧見了熟悉的兩個字,她摸到《青燈家書》的書脊,輕輕向外一撥。

「你在做什麼?」

安靜又沉悶的女人聲音響起,像貼著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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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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