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個土著有點東西

「大人，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都吩咐完了之後，孫悅卻冷不靈的來了這麼一句。

「講。」

「大人，似呂女士這種奇才，在此前時分明已經將漢中郡內所有的氐種都給一統，與氐王也已經一般無二了，然而若非四爺帶著我們兩人誤打誤撞，恐怕您現在都不知道此事，臣以為，這是不是有點問題？」

張衛一愣，也不禁跟著反思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問題。」

「不是有點，恐怕是很大，我們來到這裡之前是先去了一趟安平縣的，但是其治縣大祭酒鄭浩，卻對氐人的情況一無所知！」

「你們還去了安平？」

「根據資料記載，安平縣是漢中郡氐人數量最多的郡縣，往年也常有遭氐人劫掠的事情發生，然而您也看到了，真的要深入接觸氐人的話，走安平道反而是在繞遠。」

「安平縣治縣大祭酒鄭浩，明明治理的是一個氐人比漢人還多的縣，卻對氐人的情況絲毫不知，他甚至不知道氐人中出了一位天神下凡的氐王，甚至於，他連個氐人都找不到。」

「大人，臣不敢僭越，也並非是為了說那位鄭大祭酒的壞話，襄中、定遠兩縣也都常有氐人出沒，然而敢問大人，可曾聽說過半點呂王之信息？」

「大人明明是重視氐人的，然而上下不暢，此為何故？」

張衛聞言也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說的這個問題，的確很尖銳啊，在我看來這是由兩個原因導致的。」

「一來，我這個漢中之主對漢中情況的掌握還是略差了一些，對下的連接通道還是不夠密切，目前看來，這一條，就只能通過督郵系統的改革來解決了。」

說白了這還真不是他的鍋，而是東漢積弊幾百年的慣例，地方政府獨立化一直是東漢的趨勢，他的漢中的情況相比於旁人來書已經很好很好了，他敢說天下諸侯中，也就只有曹操的基層治理能力能與自己一較短長。

當然，這本質也還是在比爛就是了，矮子里拔將軍，沒什麼值得炫耀的，積重難返之下他也不想搞什麼大動作，也就只能是簡單的修補一下。

只是這樣的回答卻讓孫悅微微的有些不滿。

倒不是因為他憂國憂民什麼的，而是加強都郵系統，和他沒關係啊！

折騰這麼大一圈，又碰上了呂萍這樣的大神，不給自己撈一點好處豈不是虧了？

「而二來么，確實是地方上普遍對氐族問題重視程度不夠，或者說，乾脆就是無視了，要加強他們的思想教育工作啊，雲鵬，你是撫氐祭酒，還是要多多與那些地方上的縣吏溝通，你雖只是個小祭酒而沒有加大字，但你是個聰明人，憑你現在與我的親疏，有時候雞毛當令箭的事，還是不妨做一做的。」

孫悅這一聽，更不滿意了。

我撐死也就算一副科級，下面的治縣大祭酒都是正科甚至副處，就算我是親信，但尊卑有別，我又不在都郵系統之內，這怎麼管啊？

你這個領導挺會當啊，拿著雞毛當令箭，可你好歹給根雞毛啊！

管好了算你的英明神武，管出了毛病算我年輕沒經驗唄？

看來想藉機陞官是不可能了，這張衛，雖是穿越者，但對權力的使用上似乎很謹慎，在他手下做事，想取巧還真不容易。

然而孫悅畢竟也不是白給的，腦子裡稍微一轉，便再次進言道：「大人，臣以為這有些浮於表面了吧，

而且臣聽張凱兄說，呂女王對此似乎是頗為不滿的。」

「嗯？」

張衛看向張凱。

張凱點了點頭，只能硬著頭皮說道：「確實是，有些非議。」

「甭饒，具體原話怎麼說的直接轉述，我在你心裡是個沒有容人之量的人么？」

「她說……『老娘都幹了兩年了，張衛居然都不知道我，他這個漢中之主是幹什麼吃的』」

張衛聞言，不由得一陣苦笑：「話說得很難聽啊，不過……卻也是事實，這話我也問過自己，此事也沒什麼可抵賴的，是我的執政能力不夠，那麼雲鵬，你是有什麼想法么？」

「臣只是以為，有些事泛泛而談可能起不到太好的作用，若是能形成規度，或許會更好一些。」

「如何形成規度呢？」

「歷年以來，一縣長吏若想做出成績，所被認可的無非是『兵戎、獎墾、文教、刑名』四項而已，也即是團練鄉兵、開墾荒地、興辦文化教育、和維繫社會治安，按照朝廷的傳統，這四項中若有一項能做得很好，就足以升遷重用，若是數項乃至全部都能做得好，那就是要破格提拔的了。」

「不錯，這算是地方官員的考核標準了，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是啊，天下人大多都是普通的庸人，能把這四項做好便已是不易，那些不涉及考核的事，又有幾人有心思去做呢？所以民族問題，只要這些氐人不鬧起來造反劫掠，不涉兵戎之事，自然，也就沒人去管了。」

「說得……有一定道理。」

「然而臣以為，氐人很重要，咱們漢中畢竟不是中原地區，要發展，不論是哪個方向，異族問題都應該是咱們的重中之重才對，難道，僅僅只是要求他們不起兵反叛，就是可以的么？」

「所以臣建議，何妨將撫氐，乃至未來的撫異族，也列入全郡縣吏的考核標準之列呢？」

「這樣啊……」

張衛不由深深看了這個孫悅一眼。

孫悅聰明，他也不傻啊，若是將對氐關係列入各個縣吏的考核標準之一，他孫悅這個撫氐祭酒，豈不是平白增大了很多的權力么？

不說是討好他吧，但恐怕是不太好得罪他了，而且他恐怕很快就能收穫這漢中除南鄭以外所有縣吏的「友誼」了。

這種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完全就看使用權力的人會不會用，而以他對這個孫悅的了解，這人恐怕十之八九還真是會用權力的。

這個土著有點東西啊，這水平，恐怕不比許多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幹吏差了。

當然，張衛並不知道孫悅是穿越者，這一點他一直隱藏得很好，但當權者對躥升太快的下位者產生警惕本也是本能反應。

並不否認孫悅的這個土著優秀，但是他確實是竄得有些太快了。

自己剛認識他多長時間啊？倆月都不到吧。

以前他的身份是祭酒學徒，勉強，能算是進了公務員的編吧就算，現在這個撫氐祭酒，雖然官職本身不大，但因為呂萍的存在，對氐關係現在很受重視，實際上權力就已經不小了，換算一下的話，一個實權正科？差不多吧。

結果這小子趁著這個機會居然還想要權？

再讓他進一步么？那就有點准高層的意思了，憑這小子的本事還不讓他把自己混成政壇上的明日之星？

太快了。

哪有這麼提拔幹部的？

雖然看史書中，什麼荀攸，什麼郭嘉，什麼諸葛亮，好像都是剛一出道就處在了不低的位置上，但人家那是有出身，有家學淵源的，和他是兩回事。

再說年輕人驟然拔擢，也確實未必是好事，說不定一個好苗子，就這麼被毀了呢？

然而與氐族有關的事情，現在畢竟也不能由著性子來的，還得照顧到呂萍的情緒，而且少民問題你說是內政問題吧，但好像也並不完全是。

想了想，張衛說道：「這個問題么……還是要從長計議，也還要和呂萍進一步的商議才行，再說漢中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算，閻主簿那邊也還是要商議一下，看看他的想法的，你且先做事，看看最終能做成什麼樣子再說，你放心，你的表現，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