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來了
「我還活著嗎？」
徐元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湖岸邊。
天空烏雲流動，月光暗淡，四周樹林黑暗無聲，安靜得有些滲人，似乎隨時會撲出一隻猛獸或一隻大妖怪。
「我竟然沒有受傷？」
徐元摸了摸全身上下，發現除了衣服破裂了幾處，沒有太大問題。
「你醒啦。」
背後一個聲音冷不丁響起。
「啊！」饒是徐元這樣大膽的人也被嚇了一跳，隨後他望向林木，喝道：「出來！別裝神弄鬼！」
「我在這兒呢。」一頭黑色大魚浮出湖面，正是之前咬住徐元拖下湖底的魚妖。
「妖怪！」不明真相的徐元看到醜陋肥胖的黑色大魚嚇得立刻爬了起來，猛提一口真氣和一口妖氣。
他現在半人半妖，身體妖氣和真氣共存，或許是妖氣讓這妖怪產生了同類的心理？
徐元從腿上的綁帶拿出一把小刀，隨時準備割破手指使用汲血魔魂。
「什麼妖怪呀，你不也是半妖嗎？我們都不是人哦。」魚妖的聲音軟軟糯糯，如同少女一般動聽。
「哼，你是妖怪，我只不過沾染了一點妖氣，和你們不一樣。」
徐元後退幾步，發現魚妖沒有撲上來的舉動，似乎對他沒有敵意。
「嘻嘻，都一樣的，反正你遲早也要變成妖怪。」
「我不會變成妖怪的！」
軟糯悅耳的聲音再度自魚嘴傳出：「變妖怪有什麼不好，做人那麼累。」
徐元有點小納悶，這個魚妖長得醜死了，眼珠子像銅鈴那麼大，渾身布滿黑色小疙瘩，隨著呼吸一動一動，頭大身子小，滿口鋒利尖牙。
聲音卻如出谷黃鶯般動聽，感覺實在是太彆扭了。
「別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麼邪魔歪道？！」
「是我呀，你不記得我了？」
黑色魚妖張大嘴巴，利齒之間立著一位生得粉妝玉琢的美貌少女，一身潔白紗裙，頭生兩個犄角，模樣十分嬌俏可愛。
她踩在魚妖舌頭上，笑著說道：「你不會忘了我吧？」
徐元思索道：「你是那個……」
少女癟了癟嘴：「你不會忘了我吧？。」
「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半妖少女。」
徐元清楚記得他與夏海大戰鬼面郎君的時候，場面混亂，這少女才有機會趁機溜走，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少女輕輕一笑：「記得就好。」
徐元道：「看來你已經適應做妖怪了，還變得挺厲害，能駕馭這種級別的魚妖。」
魚妖吐出長長舌頭，將少女送到岸上，少女落地轉了一圈，裙擺飄飄，問：「漂不漂亮？」
「九天仙女下瑤池，月里嫦娥離玉闕。」徐元想起來古書上看過的名句，趕緊拿出來用上。
少女聞言綻放笑顏：「真的嗎？」
徐元道：「我騙你做什麼？在下徐元，大昌國煙州人氏，不知姑娘芳名，籍貫何處。」
「我叫千雪。」
「千雪姑娘，我要走了。」
千雪問道：「你要去哪裡？」
「東天宗。」
「可是那裡很危險。」
「我知道！」
千雪來到徐元身邊，抓住他的手腕：「去哪裡會死的，不要去。」
「我必須要去那裡，因為我的朋友被他們抓走了。」
「是誰？」
徐元掃了千雪一眼說道：「她叫李珍，和你長得有點像。」
「李珍？」千雪愣了愣，似乎認識李珍。
徐元沒有在意，說道：「我得走了，我要去阻止他們！咱們後會有期！」
千雪不肯放手，說道：「阻止？你只是一個鍊氣期修士，如何能是他們的敵手？我覺得你不如留在這裡。
鬼面郎君征服龍妖百鍊后，所有的大妖怪都被派出去阻截支援東天宗的正道人士了。
所以現在，蠻荒之地很安全，我們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隱居起來。」
徐元眼神一凜，瞬間抽手，和千雪拉開距離。
她果然不正常！
「我救你一次，你救我一次，我們兩清了！告辭！」
「等一下！」
千雪輕移蓮步，追上來說道：「你何必要去送死？你絕對贏不過踏天邪宗的人，就算你贏過了所有人，也不可能贏下鬼面郎君。」
「我知道。」
「你不怕死嗎？」
「我怕死，但是更怕沒有意義地活著。」
千雪遙望遠方，深黑似墨的眸子里劃過一抹幽幽之色：「真是一個可愛的蠢貨。」
……
「徐元，我快死了。」
「你不會死的！」
夏海苦笑道：「世上有誰不會死？咳咳！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我碰到了十方劍主，就是那個在客棧里色眯眯地看我的人。」
夏海驚詫道：「是那個農夫？竟然是他？」
「沒錯，他指點我打敗鬼面郎君的辦法。」
「那他為什麼不來？」
徐元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夏海也明白了，看來對方也有自己難處，畢竟他都退隱江湖那麼多年了，加上琉璃翠羽劍的碎裂，基本可以斷定出，十方劍主和他一樣，被鬼面郎君打落了境界，再過來也只是徒添傷亡。
但是徐元到底被十方劍主指點了什麼，竟然有信心能打敗鬼面郎君嗎？
臨死之際還能見到徐元，夏海心裡很高興，也很悲傷。
心臟在胸腔微微一顫，恢復了正常跳動，甚至跳得更加有力。
夏海搖搖晃晃爬起身來，聲音沙啞道：「來陪我一起死嗎？我感動得迴光返照了。」
「夏兄，在我還清你的錢之前，你還不能死。」
夏海哈哈大笑，修仙者視錢財如糞土，這是看輕他么？
「徐元老弟，今日我走不脫了，你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徐元的手摸向背後長條包裹，腰間的佩劍只是備用，而這裡面裝的才是他真正的殺器。
夏海嘆道：「早晚都一樣，不過是多添一道人命。」
沈清遠輕挪腳步，意圖打算摸到徐元身後背後偷襲。
鬼面郎君卻道：「我來。」
沈清遠聞言躬身退下，其餘邪修亦停下手頭動作，目光聚集在鬼面郎君身上。
鬼面郎君敞開雙手道：「元，我會在廢墟之上建立一個完美世界。
由我和你來挑選有資格活下去的人。」
徐元將背後長條包裹拿到身前，道：「我沒興趣，但是打敗你，我很有興趣。」
邪修們皆發出嘲笑聲，尤其是沈清遠，樂不可支，他分明看出徐元額頭只有一圈道紋。
一個小小的鍊氣修士，竟敢狂言打敗當今的天下霸主，真是大言不慚。
「鬼面郎君，在打敗你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你無法打敗我。」
「李珍在哪裡？」
「李珍是誰？」
沈清遠拱手道：「義父，是屬下向您呈上的那兩名少女中左眉角有淚痣，眼如月牙的那一位。」
「現今何在？」
「照您的吩咐已進行處理，將她扒皮拆骨，投入大瓮，猛火煉化。」沈清遠從袖裡拿出一顆紅色小丸，道：「這便是煉出來的丹藥。」
徐元瞳孔一震道：「不！這不可能！」
沈清遠笑道：「那姑娘白白嫩嫩，身形高挑，留著一頭烏黑長發，渾身散發著靈氣，乃是上好的煉丹材料。
若不把她煉成丹藥，豈不是暴殄天物！」
鬼面郎君眼神冰冷：「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來這裡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