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9 章 第 209 章
阿楊和文宣公討論了一個多時辰,結合文宣公對過去學子外出遊歷的經驗,定下了這半年初步的計劃。
那些高年級的,尤其是這兩屆再一兩年就要畢業的學子尤其要下狠手去練他們。
他們之前因為書院的任務也做過不少勞力的活計,基本的體力還是有的。中途穿插一些遊歷各處要注意的事宜和基本的防騙防黑的知識,告訴他們各地的忌諱和可以尋求幫助的地方,避免他們在遊歷時發生意外。
新入學的那些學生可以先打打基礎,一邊把他們體能練好,同時也可以為了書院的其他任務打□□力基礎。練體能的同時先教一些基礎的防身術,中間再穿插一些求生經驗和常見的江湖陷阱,等到畢業時也差不多熟進骨子裡了。
說白了,訓練最終的目的不過兩字:保命。
黛玉這一屆有不少女學生,她們的武課和男學生是分開的,女性的力氣和體力天生要遜於男性,因此對她們要更加嚴格,更下恨手,因此,朝廷還特意找了專門的女先生。
阿楊特問了文宣公,得知是峨眉派的老前輩,峨眉現掌門的師妹,雖然自身的武功不如師兄那麼亮眼,在江湖沒什麼名聲,但教人卻是夠的,在壓著底線的同時又不傷根基,這類大門派有更系統的經驗和方法。知道是正經門派的老前輩后,阿楊便沒有異議了。
朝廷和武林的交集越來越多了,普通人和武林人也在接觸相融。以江南花家為例,他們本就是江湖有名的富商,在江南一帶也頗有好名,他們家這輩的子孫有人在朝廷為萬民奮鬥,有人在江湖為走投無路者留一座不關門的小樓。
李尋歡家本身在江湖也是廣有朋友,甚至不少人受過他父親的恩惠,但對朝廷卻是一片赤忱,先帝在世時,因此不敢重用李尋歡的父親,但是在當今,李家兩個小輩對朝廷依然是一片拳拳之心。
如今也有不少人家把孩子送到信得過的大門派去學習基礎的武藝,這也不影響人孩子學成後下山考取功名,其中不乏世家子弟。
這些年不少江湖好手投身朝廷,江湖和朝廷的聯繫加深。這是顧修竹早有的設想,是先帝晚年也沒放下的布局。
朝廷、百姓、武林不再涇渭分明,在這交融的過程中,雙方難免有碰撞磨合。朝廷十年如一日的啟蒙和普法是有效的,現在的武林人不像幾十年前那樣一腔熱氣,不分黑白是非、滿心叛逆、濫殺成性。尤其是年輕人,他們大多一腔義氣,更像是白玉堂這種,雖以武犯禁,手段激烈,但卻知曲直明是非,路見不平必要時還會向朝廷官府舉報合作,而不是嫌朝廷手伸得太寬。
但是前提是——這是他們信得過的官員。
就如當初白玉堂再三試顏查散,在肯定了對方的品行之後便幾番助他,甚至願意以身試險。
在研究武林人時,白玉堂是很典型的例子,他出手狠辣戲耍官員,但本性善良,見不得不平之事願以性命仗義相助,少年心性,連官家和包拯見他都忍不住歡喜。
因此在這個關鍵的轉折期,與武林人接觸的官員自身的品行至關重要,每一個外放治理一方的官員都是朝廷考效過其人品的,各地也廣開百姓舉報諫言的渠道,治武林之事,也治天下之隱疾。
武林是這天下的一部分,兩邊的世界從來都不是分裂的,而他們要做的是抵禦住這融合的浪潮。
之前在決戰之事中把自己送進牢里的武林人皆查過了,背了幾個月的律法,他們居然明悟了不少,以前沒什麼案底的都釋放了,曾經作惡的留在牢里,一邊派人去搜查證據證人,然後夾雜在日常借到的那些的案子里陸陸續續升堂審問。
條理清晰,罪目明確,在長時間漫長的潛移默化之下,也沒什麼武林人覺得官府審拿武林人有什麼不對,也有人察覺到了,但沉默之後,終是對時代大勢的妥協。
阿楊拜別文宣公,正想往林府去,忽然想起黛玉明日就開學了,轉身去了大相國寺那邊,欲淘點什麼給黛玉做為慶祝入學的禮物。
沿著書院的圍牆走了沒多久,居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夏冬梅。
之前在濟南有過一面之緣,但這渾身酒氣豪氣衝天的姑娘還是留給阿楊很深的印象。
「是你啊!楊少俠——等等、楊什麼來著?你告訴過我嗎?」她今日身上沒什麼酒氣,但看著比喝了酒還要迷糊。
「叫我阿楊就行。」阿楊抿了抿唇,小心退了一步,顯然是還記得那時被迎面打了個衝天的酒嗝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夏冬梅見阿楊這樣,沒忍住大笑,扶著牆才站穩。
她挑眉沖阿楊笑道:「許久不見,楊少俠。」
阿楊正色,帶著微不可查的炫耀暗中抬了頭,道:「你怎麼知道我要說親了?」
「啊,啥?哦、恭喜恭喜!」夏冬梅被阿楊這忽如其來的展開弄得一愣,下意識先道賀了。
夏冬梅本想上來謝阿楊解決了煙葯之源,此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硬著頭皮寒暄:「看你這般,可是定了人家?恭喜恭喜。」
阿楊頓時裂開嘴狂喜,暗暗激動,但嘴上還是矜持,道:「是,已經定了人家,過些時日就要開始說親了。」
阿楊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又沒忍住補充道:「是很好的姑娘。」
他說起時,整個人都是亮的。
「有機會的話,到時候請你來吃喜酒。」
他又忍不住炫耀了一句。
夏冬梅失笑,道:「那便祝你們一切順利,長長久久。」
「謝你吉言。」阿楊看起來更高興了,彷彿已經在為未來演習那樣。
夏冬梅心累地給阿楊當了半個時辰的捧哏,滿足了阿楊初步的炫耀欲后,阿楊才心滿意足告別,不過看樣子,大概很快又會用一句「你怎麼知道我要說親了?」把別人說楞住。
夏冬梅是新入學的女學生那邊的先生之一,說是先生,其實算是助教,也是監督,給峨眉來的那位前輩和峨眉的女弟子搭把手,故而最近一直在附近熟悉情況。
她手下功夫一般,這事兒本來輪不到她,但她常年混跡賭坊市井,各類常見的不常見的騙術手段都知曉一些,甚至一些不入流的手段阿楊了解得還沒有她在賭坊一天見到聽到的多,之前一直照顧她得掌柜的才得已幫她爭取到這個機會。
其實她無所謂來不來京城,只是暫時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朝廷肅清煙葯的行動很快覆蓋到了濟南,三教九流人人自危,連賭坊都關了幾日,走街串巷的小販,青樓的龜公,酒樓的掌柜……無論知不知情,那些散播售賣煙葯的人大大小小住了大半個牢房。
她把母親綁在椅上,按著官府散發出去的方法強行給母親戒煙葯。母親初時痛苦猙獰,流著淚尊嚴盡失地求她給葯,她只是靜默地看著。後來終於有了些成效,母親難得清醒,抱著她不住的道歉流淚,在她離開后,解下了把她綁在椅子上的繩子,用它自盡了。
她葬了母親,茫然不知所措。
夏家大小姐未婚先孕,她幼時受了不少指點,她哭過恨過,最後不再理會。但這一切用這樣的方式戛然而止后,她又不住想起兒時母親抱著她哄她入睡的場景。
她那父親,在母親去世后本想以夏家女婿的身份繼承夏家的財產,然後帶著銀子去其他州府買煙葯。掌柜的怕那人動手傷她,還借了她幾個人去壓陣,俱是武藝不俗。
她把人打了出去,回頭他再上門,她便賣了破綻,讓那人偷走了些銀兩。上面帶著人跟了他半個月,一路出了濟南城往南,又剿了兩個窩點,這才抓了他,壓在牢里聽審。
她最後去見了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一眼,只覺噁心。
她不想留在濟南了,鎖了老宅,不知該去往何處。掌柜的說京城有用的上她的地方,她便來了。
另一邊。
「楊大人,許久不見,今日是有什麼喜事嗎?」
「是啊,我要說親了。」
阿楊興緻勃勃。
「才剛剛準備呢,不許打聽,也別瞎猜猜,不管猜沒猜中,對姑娘名聲都不好。」
「是是是,那便等著您喜酒了。」
「好說好說。」
……
「楊大人,許久不見,新出爐的燒餅,來一個嘗嘗嗎?」
「哎啊,多拿幾個吧,我給冰人也送兩個去。」
「是啊,我要說親了,今日難得有空,請了冰人上門。」
……
「楊大人,今日打扮得這麼精神,上哪去?」
「哎,你怎麼知道我要說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