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宋孩兒遭難

李木幾人說話間，都沒注意到相近一桌一個青袍男子往桌子上丟了兩枚銅子，起身匆匆出了茶樓。夥計上前收了銅錢，一邊抹著桌子上的水漬，一邊沖李木等人笑道：

「下一場書要到一個時辰以後才開，幾位要不要點些小吃，我們這裡有小籠包子，芝麻燒餅還有各樣點心包您滿意。」

李木覺得這宋孩兒有些怪才，不然將來也不會被李自成看上，拜為開國大軍師。此時若將此人收攬，說不得對自己還有些用處，再不濟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李自成那幫賊寇，因為他知道歷史上的農民軍除了流竄數省，把大明禍害一翻，最後還間接幫助滿清佔據了大明的江山，其餘並未成什麼大事。

這樣想著，便招呼夥計道：

「要四籠包子，十個燒餅。」

宋孩兒滿臉討好地道：

「今日受了小老弟這許多恩惠，還未請教幾位如何稱呼啊？」

李木道：

「這一位是顯靈宮聖虛道長，這小童便是他的徒兒，我叫李木，金吾衛小旗校尉。」

「原來是軍爺當面，小老兒剛才得罪了，還望多多包涵。」

包子、燒餅端上來，幾人邊吃邊聊，李木還想多打探一下宋孩兒對王恭廠爆炸案的一些看法，見他正大口塞著包子，噎得直翻白眼，便倒了碗茶推到他的近前。

「先生何至於此，你這給人看相打卦全憑嘴上功夫，做的是無本的買賣，按理說填飽肚子不成問題吧。」

宋孩兒喝了口茶順了順滿嘴的食物，這才不好意思地說道：

「李軍爺有所不知，我們這吃張口飯的，全憑老天爺賞賜，颳風減半，下雨全完，這一頓吃飽了，下一頓還不知猴年馬月，不像你這吃官家飯的旱澇保收，今日我觀天象……」

突然宋孩兒意識到了李木的官家身份，趕緊閉了嘴，揣起兩個燒餅起身告辭道：

「多謝李軍爺賞賜，今日多有叨擾，他日有用得上宋孩兒的地方，儘管來這一帶尋我。」說完便邁開小短腿出了茶樓。

李木看著宋孩兒短小的背影，心中正想著如何給他安排個去處，就聽見外面一陣吵嚷，一群半大的小乞丐把宋孩兒圍在當中，兩個稍結實點的一邊一個架起宋孩兒就跑。

李木一驚，忙起身追了出來，小土豆也緊跟在身後。那些孩子跑得飛快，李木見他們人多，只怕追上了也會被這些孩子們糾纏，就順手撿了根木棒拿在手上。宋孩兒本就身材矮小，被夾在孩子們中間根本看不出他是個成人，這一跑一追倒像是李木在追打一群小孩一般。

轉過幾條衚衕，眼見就要追上這群孩子，斜刺里白影一閃，一個白衣少年腳下使絆，李木本就不會武功，猝不及防之下向前飛出，摔了個七葷八素，滿眼金星。

那少年仍是不依，一個縱躍落到李木身前，一腳踩住了他的手腕，罵道：

「好個狂徒，當街行兇欺負一群孩子，真當沒有王法了嗎？」

李木欲哭無淚，想要抽手，卻感到這少年力氣奇大，竟是動不了分毫。

這時小土豆也追了上來，看到這情形一指那少年道：

「原來你與那擄掠行人的賊人是一夥的，再不放了我大哥就喊巡街的衙役拿了你。」

那少年一愣，腳下稍稍鬆了一些，李木抽手起身，恨恨地道：

「你這小哥好是魯莽，也不問清楚就亂出手。那些賊孩子擄了我朋友，現在到哪裡去找他們？」

看那少年還有些不信，李木拿出金吾衛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說道：

「我是金吾衛校尉李木，看你也會些拳腳，不如和我一起去救我那朋友。」

李木看這少年十四五歲的樣子，虎頭圓臉，兩腮鼓鼓，穿一身白衣白褲，圓領窄袖，腳上的靴子鐵皮包尖，是個練武的打扮。來到這個年代，李木覺得不論年齡大小，凡是個練武的就比自己強，帶上他總比自己單槍匹馬要好一些。

那少年先是有些歉意，聽李木這麼說毫不猶豫地一抱拳：

「剛才多有得罪，既然李兄朋友有難，小弟義不容辭，這便隨你去追那伙賊乞丐。」

小土豆在一旁說道：

「剛才看見這群乞丐里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我知道他們常去的地方，你們這就跟我走吧。」

李木本不想帶著小土豆，既然跟了老道脫離了以前的乞討生活，就再不能讓他冒任何風險。但他在這市井中兩眼一抹黑，要想找人還真得靠小土豆這樣常年在街市、衚衕里遊盪的乞丐的指點，便也點頭答應，只是讓他緊跟在身邊不要有任何閃失。

七拐八繞地走了半天，在一處房子的屋檐下正坐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小乞丐，手裡攥著半張烙餅撕開大口嚼著。

小土豆走到近前用手一指說道：

「好個劉小六，這是又翻了哪家的灶台在這裡偷吃獨食？」

那小乞丐先是嚇了一跳，剛想起身逃跑，看見前面站著的是一個小道童，愣了一會才笑道：

「原來是十七娃呀，我道是誰呢，你不也是偷了人家的衣服裝道士，這次是哪一家，也帶我去見識見識？」

小土豆換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問道：

「聽說你們在大街上劫了個小矮子回來，怎麼還幹上強盜的營生了？」

「這是什麼話來？有個高大漢子說與那矮子耍著玩，讓我們把他帶到一處院子，每人分得一文。剛才還有個夯貨拿著個棍子追了我們幾條街，後來不知從哪裡跑出來個小後生一把放翻了那夯貨，你說好笑不好笑？」

李木一臉黑線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衣少年，見他正低著頭嗤嗤地想笑出聲來，只聽小土豆又問道：

「你們把那矮子帶去了哪裡？我身後這位可是官府中人，那矮子是他的朋友，你要不說個明白，小心吊起來打。」

小乞丐這才看見李木兩人，驚得站起了身子，想跑卻也來不及了。白衣少年身子一晃已然擋住了他的去路，也不動手，只是陰惻惻地盯著他笑。

李木緩步上前，嘿嘿冷笑兩聲故意嚇唬他道：

「你剛才說的夯貨可是在說我嗎？」

小乞丐先是點了一下頭又趕忙搖頭道：

「不敢不敢，大哥是天兵天將，威武勇猛得很哩。」

這回連小土豆都氣笑了。

「劉小六你少耍貧嘴，快快告訴我們那矮子現在在哪，大哥哥是好人，少不了給你燒餅吃。」

小乞丐收了懼怕之色，一臉認真地說道：

「就在前面不遠的一處院子里，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走過幾條衚衕，小乞丐手指著一處僻靜的小院說道：

「便是那裡了，我們把他放到門口，有人就接過去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