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黑死澤國
「我們兵分兩路，你我各帶一隊，一隊正好九人。這次行動能找到多少混沌晶核算多少，回城我按找每枚晶核一耶林的價格給各位如何？」
白泉開出的價碼讓眾人很是心動，日常開銷只能按照諾克來算的他們很少能接觸到耶林銀幣，有些人把錢全花在裝備購買和傷葯準備這裡，甚至日常吃喝開銷都要掰指頭算計。
「好！謝謝白長弓先生！！」
有一人帶頭，十餘人也紛紛表示感謝。白泉擺擺手讓他們自己選擇隊伍，幾乎全部人都希望與他一隊，但最後白泉還是選了四男四女，讓更多的男性隊員與言克己一隊。
他們選擇白長弓是因為白長弓的來歷神秘、手段高明，而白泉沒有讓自己的八個隊員都是男性的原因則在於他的隊員在危難關頭都會是炮灰。
留給言克己更多身強力壯的炮灰，是白泉為數不多能為他做的。
把皮質的背囊搭在肩上，白泉在這裡插上一根刻有獨特標記的木棍后帶領隊伍選了一個方向深入，言克己有樣學樣，也小心翼翼繞開那些似乎無處不在的綠植。
就在白泉言克己兩隊人馬緩緩開進城市深處之時，神髓遺骸的光門內浮現出一道黑袍身影。這道身影先是讚美冥神，而後布置祭壇祈求神明賜予。他來去如風，在這塊城市碎片之中來回穿行，腳步的軌跡慢慢組合成一個獨特的印記。
…………
「雪竹，我已經當上小隊長了，下一步是直接殺了杜學武還是把其他想造反的全殺了？」
靠在沙發上喝著冰紅茶，李凱煞是得意，因為這次圍剿多足毒蟲的行動中他可謂是居功甚偉，不但捨身保下光華會首領，更是悍不畏死沖在最前線。有了小隊長這層身份，把江雪竹捧上光華會首領的位置就會更加順利。
「都不是。接下來你應該苟住，提防其他想篡位的人在暗地裡陰你一手。」
江雪竹坐在矮凳上分析桌上的文件，一旁的李霓則在灰老七的指引下理解那本登仙決蘊含的機理奧妙。
「之前那個姓王的想拉攏你給他當小弟，你拒絕了。現在你們都是小隊長，而且光華會死的就剩三十來人了。一共四支隊伍，你二人佔一半，杜學武是笨不是傻，他能捧你上去也能暗戳戳給你下絆子。現在你就帶隊接一些小活吧，等我弄明白怎麼把毒液加到炸彈里再說別的。」
把目光投向蜷縮在李霓懷裡的灰老七，江雪竹放下手中的大部頭著作繼續道：「老七，有時間你去給我淘一淘實驗儀器，像試管燒杯那些多買點，鐵架台什麼的可以不買，天平一定要買好的、刻度準的。」
…………
「呂長河，你那邊有發現什麼嗎？小黃花的特性分析清楚了嗎？」
「沒有！這種小黃花的攻擊範圍很小，只有你踩在它上面才會長出莖條，而且生長速度很慢，如果手速夠快可以把它切碎后迅速逃離。」
「鄒少楠，組裝木棍戳一戳那團陰影，用手電筒照一下，看看裡面是軟的硬的。」
一條瘦弱的小蛇被木棍叉起來挑到一邊，手持木棍的女隊員臉上沒有一絲害怕，而是很淡定地和統籌規劃的同伴回報。
從未進行過團隊作業的白泉跟在八位隊員身後緩慢行進，顯得有些多餘。
「呂長河對吧？你們平時在外探險就這麼……專業嗎？」
鼻樑上卡著一副眼鏡的矮個男人聞訊回頭，他揮手將木杆根部蔓生出來的草葉砍斷，溫和地對白泉笑笑。
「是啊！言克己隊長在末日到來之前很喜歡搞求生那一套，我們不少人都是他的同事朋友。他不光人品好，能相處，對於各種魔物的攻防弱點也掌握得很好。他教給我們很多，尤其是用誘餌投石問路，洞悉清楚后雷霆出擊這一點，不少身子單薄的女隊員就是靠這一招從魔物嘴下逃出來的！」
呂長河從隨身口袋裡抽出一疊照片，這些拍立得相紙上記錄種種魔物，有的是牛犢般大小的餓狼，有的是近三米高的多眼多手巨人，相紙的背後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記錄魔物各自的特點與弱點。
「厲害，厲害。」
白泉從懷中假裝取出筆記本，把這種高效且傷亡極少的團隊作戰模式寫下，準備回去給江雪竹參考，讓她們挂名帶領的隊伍變成由她實際控制的「私軍」，等到徹底和杜學武他們決裂的時候身後能有一批死忠的隊員。
當然，如果他們的謀划和未來的發展足夠契合，或許不會有決裂的那一天，而是這些隊員自動將江雪竹視作首領，那樣就更好了。
「金鈺！你來一下！這邊有情況！」
栗色頭髮的微胖女人腳步輕巧地奔向呼喚自己的隊友，其餘人穩步探究各種植物的特性，一切都很安詳，白泉恍若回到火雨高溫那幾天歲月靜好的心境。
「報數！一！」
「二！三！四！……六！」
白泉被呂長河猛地大喊嚇了一下，但對呂長河這種時刻關注成員數量的習慣非常贊同：「七！」
呂長河盯著表足足兩分鐘不見剩下二人報數，頓時有些慌神：「全體都有！按照剛才順序自己報自己名字！一號呂長河！」
「二號楊亞青！」
「三號宋莉莉！」
……
「七號白長弓！」
呂長河側耳傾聽，待到白泉開口后再無報數聲音，神色中帶了几絲慌亂：「白先生！金鈺和第五紅不見了！剛才就是第五紅讓金鈺過去的，說不定她們兩個都被困了！我們得趕緊去救哇！」
「等會等會！你先別急！你先讓隊員們過來這裡集合，我去探探路！」
白泉從背囊里取出一塊金屬護腕搭在腕里，提起之前在街邊找到的短柄消防斧沿著呂長河的指引緩緩走進金鈺消失的位置。這是一個門檻處生有雜草的破敗小超市。
噗！
人未至，斧刃先行。白泉先手將門檻處的植物清理后並未急於進入，而是點燃一個啤酒瓶丟了進去。門內瞬間火光大作，無數噼噼啪啪的聲音爆響，不少能依靠根須移動的植物順著白泉特意留下來的通道往外爬行，被白泉瞧准機會斬斷根須與花葉之間的聯繫。
根莖分離，大多數弱小的植物系魔物基本離死不遠了，能否運動也是很多時候動物系魔物要更危險的原因，即便不少植物系魔物的特性都還是個謎團。
「差不多了……」
等待一會兒，超市內部空氣的顆粒已經沉降不少，白泉用布條遮住口鼻踩在碳化的枝條上面，每一步都要環視周圍是否有突然出現的花朵或是綠葉。
「嗯？！沒有？」
這間超市裡，貨架基本都被清空，少有幾具乾屍一樣的屍骨倒在地上，應該是災難來臨時哄搶物資被殺死或絆倒活活熱死的。白泉環視倒伏的、上面纏繞許多藤蔓枝條的貨架，並沒有看見兩具散發烤肉香氣的肉體。
呂長河的兩名隊友不在這？那是去哪了？
「金鈺！第五紅！」
白泉試探著喚了一聲，話音剛落一步后躍退到樓外。他原本站立的地陡然出現四條人腿，它們的主人被吊在空中，隱約能看見她們脊背上被插進了什麼。
「白長弓！」
「白長弓！！」
耳後驀地出現幾道各不相同的呼喚，只一瞬白泉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側滾躲避，再度站立之時發現身後竟是剛剛的幾名隊友！
他們每個人脊背上都鑲嵌著某種淡棕色的管子，這些管子從樓頂垂下來，像柳枝一樣隨風飄蕩，當它們搭在活人的脖頸上，就是喪命之時！
本能地沿著這些管子向上看去，企圖窺見它們的本體，白泉的目光卻被一大團陰影遮蔽住了。這團陰影他是認識的，是一種自動糾結在一起的柳絮。它只要落在目標上就會迅速包裹蠶食，一點渣滓都不剩下。
跑！！！
白泉緊了緊背囊，不再控制自己的腳步，掄起斧頭大步流星，在一片血肉和藤蔓之中砍出一條血路。
不知踩了多少美麗但致命的小黃花，砍斷多少條利劍一樣的槐樹枝，白泉終於從這片烏雲一樣的柳絮下逃離。
抱著僥倖的想法，他扭頭看向那棟三層高的超市小樓，想知道究竟是什麼魔物能無聲無息控制住八個人！
用肉眼只能看見一道遮天蔽日的高山一樣的影子，白泉估計右眼大概已經恢復如初，使勁對準那影子上層一瞪，打開特有的標籤能力。
右眼中一切事物的顏色在這瞬間都變得更加鮮艷，這得以讓他的視線穿過濃厚的黑暗，探照燈一般射在陰影上。那些本應寫有名稱和習性的標籤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問號，似是感受到地面上螞蟻一樣的白泉正在窺視自己，那道龐大的陰影主動撥開烏雲，面向天空洶湧的雷霆。
只一眼，白泉便毫不猶豫地錘在金屬護腕上，那護腕內側夾層里彈出一根針頭，驟然插在他的胸口。
針頭另一端像一個永無止境的魔鬼不斷吮吸著，把白泉的生命力和血液從他的心臟泄洪般抽取到灰黑色的護腕內部。
「黑死澤國！！」
被抽成乾屍的白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他的身軀很快就有不知名的小草攀附在上面慢慢吮吸，卻無一例外被抽到乾涸。一道灰黑色為主基調的領域悄然從行動能力全無的乾屍心臟處向四周、向上空蔓延，領域的面積越大，乾屍內部的水分越充足。
終於在白泉有力氣支撐身體爬起來時，他的危險直覺告訴他，有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正在注視他。不同於瞟了一眼就徹底失能的天幕後高階存在，白泉嘴角噙著一絲嘲弄自信抬頭，和一株巨大的，樹榦上隆起無數人臉的，把那一片柳絮烏雲把玩在幾根枝條之下的，正睜著惡鬼一樣的眼睛瞪著自己的古樹對視。
「來！都別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