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上賊船
尼爾森怔了一怔,突然意識到基爾加丹說得沒錯。
自己本就是法師界排得上號的頂級精英,如今得到了邪能法術的知識,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一條土著的天然優勢……只要不被守護者盯上逮住,絕對是最佳內應沒有之一,怎麼反倒把心思精力浪費在和惡魔小兵們一個層級的細枝末節上了?
「有道理。」真正的智者不會糾結無謂的自尊,被基爾加丹點破牛角尖的尼爾森豁然開朗,不僅迅速承認錯誤、理清頭緒,甚至立刻就有了主意,「等風聲過去,我會喬裝打扮以假身份重新融入社會。本世界的空間壁壘十分薄弱,時時面臨魔力回涌的威脅,所以稍大的城鎮都有防衛用的空間穩固法陣。憑藉我的法術造詣和見識,去應聘法陣維護團隊應當不成問題。空間穩固法陣只要逆向運轉就是天然的空間撕裂器,只要我稍作手腳……」
「很好的思路,放心大膽地去做,需要什麼支持儘管提。」基爾加丹閃著紅芒的眼中也透出讚許,「為了表達對你加入的歡迎、以及預支即將進行危險事業的獎勵,我要給你一件禮物——但為送出這份禮物,我需要你那邊配合我,將通道臨時擴大到目前的兩倍大小。」
尼爾森的臉皮一抽。
他將打開的黑洞維持在拳頭大小,除了這樣節省魔力、也更容易掩飾波動外,更是因為這個大小才能被藏身地的結界法術牢牢籠罩把控,隨時可以熄滅或封閉,確保自己不會受到來自通道對面的威脅。
一旦擴大,這種絕對掌控便將化為泡影。
尼爾森聯絡燃燒軍團,是想利用他們在正面對抗中吸引守護者更多注意、最好乾脆驅逐或消滅掉他們,從而保全自己乃至恢復他原本的地位和生活罷了。燃燒軍團願意接受合作便是最好的結果,他並無獎勵需求。
偏偏,拒絕禮物這種不友好的行為,在自己誠心與對方合作,甚至可以說是需要仰仗對方出手相助的情況下,又是絕不能幹出來的。
咬咬牙,他暫時壓下戒備和擔憂,操控建築內的供能網路,向法陣中調用了更多能量。
包裹黑洞的等離子火焰亮度提升,於是洞口也艱難而緩慢地擴大了一圈,就在尼爾森還在一邊操控能量一邊猜測惡魔頭子要賜給他的是什麼時,禮物突然而迅猛地到了。
一團澎湃強大的能量從黑洞中湧出,將整個法陣都包裹掌控住,維持通道的火焰霎時間從黃白色變成了深綠色——同時一道同色的能量射線嗖地從被奪取了控制權的黑洞中射出,不偏不倚地擊中尼爾森自斷一臂的左肩處。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身上佩戴的法術護符甚至都沒觸發,法師自己便也和法陣一樣被包裹在暈染的綠色光焰中,渾身也和那個黑洞一樣完全失去了控制。恐怖的燒灼感從斷臂的創口處向全身蔓延,尼爾森在驚懼和痛苦的雙重壓迫下尖叫起來,聲音傳遍了整個藏身之地,這一刻他不再是與基爾加丹平等溝通的投誠者,而成為一隻被捕獲和折磨的獵物,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把握。
就在尼爾森以為自己要被折磨致死,開始在內心底里為自己的愚蠢而懊悔的時候,痛苦如來時一般迅速消退大半,籠罩他全身的綠色光焰也縮到了左肩斷臂處,且在減輕了許多的疼痛中又摻雜了強烈的刺癢感。
猛然間,他醒悟了這「禮物」到底是什麼。
尼爾森扯開斷臂的衣袖,果然見到先前切斷左臂后又以法術封閉的傷處痂皮被一支綠色的肉芽給頂破鑽了出來,緊接著,就在他的注視下,這根肉芽以緩慢但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形,最終形成了只一掌多長、肉乎乎中帶著淡綠色的嬰兒手臂。
痛癢消退,奪取他身體和法陣控制權的綠色光焰也一齊縮回黑洞中,尼爾森癱倒在法陣邊,單手撐著地面,大口喘著氣,徹底明白過來:守護者的囂張跋扈絕對不是他的性格惡劣或心腸歹毒,而是對他們那個層級的強者而言,和自己這樣的小嘍啰平等溝通、有商有量本就是件不可想象的滑稽事。
自己屬於是,出了狼窩又入虎口了。
好半晌后,他才費力地抬起頭來,重新和黑洞對面的那雙紅色眸子對視,苦笑著說道:「感謝您的禮物,基爾加丹大人……只是,您讓我帶著這麼條綠色的畸形手臂,怎麼出去融入這個世界呢?」
「大約十天內,你的新胳膊會長到正常大小,綠色會慢慢消退,一個月後,你身上向外散發的邪能波動也會減弱到幾近於無,在此期間我會再教你一些隱藏氣息和保命用的手段,為你躲避通緝和重新融入同族提供幫助。尤格提亞就是你今後的聯絡人和幫手,將你先前提到的那種病菌交給他……今天的對話就到此為止,之後每三天和我通訊一次,下一次和我通訊時,不許把洞口開得這麼小。」
基爾加丹的語氣不復剛開始溝通時的友善溫和,說罷這句話,他便抬了抬手,黑洞應聲而滅,整個法陣恢復到了啟動前的狀態。
尼爾森艱難地從地面上爬起來,摸了摸那袖珍而詭異的嬰兒狀右臂,咬牙切齒地握緊了一大一小兩個拳頭。
手指能動,也有觸感,這確實是手臂重新生長了出來無疑,他本該感激對方的恩賜。然而,他極度懷疑復原斷臂此舉根本不會帶來全身性的劇烈痛苦,更對基爾加丹絲毫沒有詢問他意見的粗暴直接感到憤怒。
守護者辦事也是如此無禮不假,但他在自己身上種下印記,就真的只是一個印記……而方才那惡魔頭子呢?
尼爾森檢查身體內部,只覺渾身上下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入侵的邪能,一片迷濛混亂間,誰知道基爾加丹趁機做了多少手腳留下了什麼後門?
再結合惡魔對自己施法過後忽然變得不客氣的態度,他心中隱隱有了糟糕的預感:自己,恐怕是上了一條沒法再回頭的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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