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凡人之軀
這就是凡人的身體嗎？
如此空虛、如此孱弱、如此……呃，啊秋！
被來源於「自己」身上的味道刺激到了一下大腦，洛伊——準確說是被洛伊控制了身軀的銀兒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她當然不是奪舍了小狐靈的身體，而是利用剛剛「消化」卡里厄殘魂得到的知識，搭配上一些神話之力，以「俺尋思」的方式復原出了一個大概可以命名為「借體術」的神奇魔法，壓制銀兒的靈魂和意識，接管了她身體的感官和行動。
感覺並不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洛伊現在只覺得被套進了一件密不透風的厚重皮衣里，看也看不清、聽也聽不切，就連運動四肢、呼吸乃至心跳都費勁異常……在適應片刻也只改善了丁點后，她終於明白過來：這並非法術的副作用，狐靈女孩的視力、聽力和體力就是遠遜於自己的糟糕和軟弱。
怪不得會有人覬覦自己的身軀，作為輪迴者子嗣的自己，在身體素質上實在是勝過常人太多了！
好消息是，自己只是控制了銀兒的身體而非與她互換了軀殼，所以用于思考的依舊是自己的大腦，所以好歹思維速度沒有變慢。簡單地適應了一下狐靈少女這具遠弱於自己的身軀后，洛伊轉過腦袋看向了自己。
沒錯，就是看向了自己，看向了洛伊自己。
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一個很淺顯易懂的道理：人，是沒法實時觀察到閉著眼的自己的——就算照鏡子，也至少得睜眼看不是？但現在，洛伊就是實時看到了閉著眼睛的自己：皮膚白皙、身量高挑、銀髮閃亮，安靜優雅地坐在那裡，彷彿一尊美的符號。
然後，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美人——洛伊自己，緩緩睜開了眼睛。
不是什麼驚悚鬼故事，這是洛伊自己的意志和操控。
借體術並非互換軀殼，而是施法者以手段額外控制了另一具身體，說人話就是：洛伊此刻正控制著兩具身體。
洛伊本以為這會和操控魔法構裝體相似，直到兩具身體、四隻眼睛所看到的不同畫面同時進入大腦，她才驚覺這其中的天差地別：同樣是控制人形，構裝體和肉身在結構複雜度和感知上有著幾個數量級的差距——無論是需要輸出的指令量還是接受到的反饋都爆炸式膨脹，多控制一個戰爭傀儡感覺上就像多了一隻手，而借體術控制他人嘛……再普通弱小的凡人，身體結構也是和她一模一樣的。
別的不提，此刻她就被兩個同時卻並不重疊的視野給沖得頭昏腦漲，只得趕緊閉上眼睛，才躲過了大腦過載法術中斷的結局。
嗯——她閉上的是四眼而不是雙眼。意識在一片黑暗中喘息了片刻，她才小心翼翼地在兩個腦袋四條手臂二十根腳趾傳回的雙倍感官數據中謹慎地區分出了原本的身體和被「借體術」控制的狐靈少女，重新睜開了屬於自己的眼睛。
人的大腦自然沒演化出能控制第二具身體的雙通道，施展借體術的法師必須得讓一具身體保持靜止才能安心操縱另一具，以免指揮混亂動作失調……就算自己的智力水平和靈魂強大都超過常人，大腦算力足以同時微操兩具身體，這等技能也絕非朝夕間能熟練。
於是，她決定先循序漸進。
洛伊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鑽入被窩躺下，閉上眼睛開始假寐……完全擱置了屬於自己的身體，然後才又睜開另一邊屬於銀兒的眼睛，開始全身心地研究起她的身體來。
依舊感到胸悶氣短，但在屋內走了兩圈過後，她漸漸熟悉了凡人之軀該有的遲鈍和虛弱，於是開始挑戰高難度——比如，用這具身體施法。
獸靈終究是天生具備施法天賦的種族，折騰一會後，她成功以法術點燃了一根蠟燭。
不出所料，這具身體的魔能親和和法力純度也糟糕得一塌糊塗，洛伊沒法想象附身到完全沒有施法天賦的普通人身上該是什麼感受。整理好思緒后，她開始進行更大膽的嘗試：使用狐靈的天賦能力，變成狐形態。
這比點燃蠟燭更加困難——畢竟她從未使用過變形法術，但在闊氣地投入神話之力后，無所不能的奇迹之力迅速溝通起她和銀兒的意識，將後者化形的經驗和訣竅抄襲了過來，在經歷了十多分鐘的好幾次失敗后，總算取得了成功。
幽幽微光里，周圍的一切陳設和傢具都逐漸長高變大，變形完成以小銀狐的視角抬頭觀察房間，洛伊心中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種……名為「好玩」的滋味。
因為身心都較弟弟更為早熟的原因，她的童心可是很久沒有蘇醒過了。
以狐形態在屋子裡溜達了幾圈，再笨拙地練習了幾次上躥下跳后，她適應了四足著地的感覺。體形的縮小讓原先受縛凡人之軀內的沉重無力感減輕了許多，很快，洛伊不再滿足於只在室內活動，她決定出門轉轉，然後去弟弟那邊，展示下自己新學會的神奇手段。
初秋的傍晚天氣宜人，洛伊操控的小銀狐邁著碎步穿過了院子，來到弟弟的房間門口，正想著以這個形態該用身體的哪個部位敲門，便發現門只是虛掩著沒有關死……旋即醒悟過來這就是給自己——或者說給那小狐狸精留的門，心中暗暗有些不舒服地擠過門縫進入房間，卻發現裡面空蕩蕩地亮著燈，弟弟並不在屋內。
難道還在吃飯？可這也過了飯點了呀。
因為頭痛發作的原因，洛伊今天沒和大家一起吃飯，還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於是只好再次出門，沿著石子鋪成的小路向旅店前屋走去，尋找羅德的蹤影。
還沒走到，弟弟那清脆爽朗中帶著些微磁性的少年音便遠遠傳來，聽動靜似乎是在玩什麼遊戲，似乎還頗為開心。待她以小銀狐的姿態從後門鑽入大堂，果然見著羅德正坐在一張木桌前抓著一些卡牌手舞足蹈。在不玩物喪志的情況下，洛伊並不會反感弟弟進行適當的娛樂，只是，坐在桌對面的，偏偏是自己千叮嚀萬囑咐他——必須保持戒備、不要太過親近的索蕊菲薩·爝焰，來自異界不知底細的金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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