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的碎片

「小芽，那本書……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嗎？」

淮宇看向小芽，漂亮的睫毛微微動著，眼裡滿是憧憬和嚮往，彷彿這間屋子的黑暗和深秋夜裡的涼風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應該不會是真的……一本書上寫的……虛構的故事，怎麼能相信。」

小芽聲音微弱且打著顫，但能聽出語氣像是敷衍或有意迴避。房間下降的溫度把她的小手凍得發紫，她不停的對著手哈氣，彷彿這樣，可以減少這惡劣天氣和單薄衣服對她的傷害。

見狀，淮宇連忙握著她的手，想把自己手心的溫度傳遞給她。

自己冰涼的手被他這麼握著，她的心微微觸動。

「淮宇……」

「嗯？」

小芽抬眼望著他，那窗外透過的月光照著他的臉，把他本來有點發白的臉，照射的更加蒼白，她深深的嘆了口氣，一瞬間的難過突然湧上心頭。

「謝謝你，淮宇。」

「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的。」

淮宇輕嘆一聲，不禁想起往事。

自三歲起，母親離世，自己的妹妹和父親又因為一場車禍在他六歲時離開了這個世界。

自那以後便被送到了叔叔家，他的叔叔嬸嬸並不喜歡他，總是想各種辦法趕走他，最後……他被拋棄在了孤兒院。

來到孤兒院這麼久，他似乎也從未過一天好日子，被人排擠，與那些孩子們格格不入。

護工的打壓，院長的不屑，孩子們的惡作劇……

他不信，不相信自己只能活成這樣，也不願對命運的安排就此罷休，他每天都活的很痛苦，但他依然堅強。

他來這裡一年後……

小芽來了這裡。

她來這之前，流浪了一年之久，吃過剩飯，挨過打，偷過東西，翻過垃圾，睡過長椅，喝過雨水……

她的父親酗酒賭博成癮，母親受不了離開了這個本就殘破不堪的家，改嫁了……

她受不了這個家，在一個雨夜，離家出走了。

沒人愛她，她知道……

而初次見她時，亦是在雨天……

窗外的雨不算大，但彷彿每滴雨水都能把她擊垮，那時的她衣衫襤褸，但眼神里透露著一股子倔強。

人聚集了很多，他站在人群中看著她，漸漸移不開眼，她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那時還小小的淮宇，也許……是她這種倔強吧……

護工走過去給她裹上毛巾，他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她似是察覺到了，犀利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他的身上。

也許是從見到她起，也許是從她看向他起，也許是為了尋求安慰，也許是孤獨作祟……

那一刻，心便停留在了她身上，想保護她，想陪著她。

後來……她似乎是認識了一位好友，那個像姐姐一樣的人陪著她，過了很久，那個人似乎是被領養了，就再也沒見過。

思緒漸漸回到現在……

小芽看著眼前的淮宇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像是愣了神。

「淮宇，淮宇？」

愣過神來了的淮宇揉了揉眉心，沖她笑笑。

「我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兒。」

「這麼說來……」

一陣風吹過，小芽不禁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繼續說著。

「這麼說來，我們認識已經差不多六年了。」

「嗯，我七歲來到這的后一年，你也來了。那時你七歲，

我已經八歲了。」

淮宇心裡一陣感慨，如今過了六年了，時間真快……

「嗯，姐姐也已經去世四年了。」

小芽抬頭望著窗外，眼裡似乎有淚珠閃爍，她強忍著不讓眼淚留下，不在他面前哭。

哭了……又能怎麼樣呢……什麼都改變不了。

就像時不時會被護工懲罰，就像時不時會被別人捉弄，就像時不時會被關在這裡一樣，就像姐姐的死……

哭，什麼都改變不了，只是把弱點展示給別人，只是會博得同情罷了。

「什麼！她不應該是早就被人領養了嗎？」

小芽深呼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道：「她在四年前……死了。」

她搓了搓自己稍微暖和一點的手，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她掐著自己的掌心指甲都插進了肉里，她想用疼痛麻痹自己。

也許感受到疼痛了，心裡就不會難受了。

沉默了許久……她開口說道：「那本書，是她的遺物……」

心裡的傷口似乎被揭開了，也許不應該這麼傷心的，但好不容易感受到溫暖的燭火，就那麼被熄滅了，心臟又怎麼可能忍住不抽痛。

姐姐去世的這四年，她沒敢再動她留下的東西，怕睹物思人，會更加難過。

直到昨天，她和淮宇翻到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盒子，還是不受控制的再次打開了它。

那本書不知怎麼竟散落了一層薄薄的粉塵，它像是被賦予魔力一般，引誘著他們打開它。

那本書，像是變了，但又好像和從前一樣……

曾經，姐姐總是給她講述書中的故事，如今，姐姐不在了，書也沒什麼用了。既然淮宇喜歡，便送給他吧……

小芽眼角的一滴淚偷偷滑落，她抬手不經意的一擦，對淮宇擠出一個微笑。

「姐姐從前講過那本書……她總是跟我開玩笑，她說在大霧瀰漫的時候，孤兒院後山上的小木屋裡……有一面神奇的鏡子……」

……

……

夜晚似乎快要過去了，小黑屋裡的兩個孩子依靠著對方，緩緩睡去……

外面似乎有大霧瀰漫著，陰森潮濕，好像有一隻蝴蝶，穿過一片灰暗的樹林，又穿過一小片荊棘叢，飛到了一片霧色當中……

好像從哪裡閃著一星半點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