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病發的知雲

知雲整天帶著兒子出門去較遠的公園去玩，她遠離門口，她怕門口人對兒子帶來傷害。她整天疑神疑鬼。而且整天自責內疚。

知雲跟兒子兩人在公園，知雲看著周圍的陌生人，望著自己的兒子。那麼靈俐聰穎的孩子。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繼承著母親的遺傳，充滿著四溢的靈氣。他們不禁發出喜愛的讚美。這是知雲在極度精神崩潰前，得到最好的安慰和喜悅。

公園的一邊涼亭里站著一個三歲多的男孩。他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點，焦急恐懼的望著亭外雨中的母親。她伸出雙臂在雨中站著。她對著兒子說：

「寶寶，呆在亭子里，外面下雨。」

她欣喜的感受著雨水落在手臂上的感覺。

病重的知雲終於被兒子的緊張，極度害怕的眼光震撼住了。她不解兒子如此怕什麼。她跑進亭子對兒子說：

「乖，寶貝別怕。媽媽感受下雨滴落在身體上的感覺。」

孩子看著周圍都在避雨的人們。再望著雨中歸來的母親。知雲凝視著面前的男孩，他的眼裡有著無邊的恐懼。

噢，他是我兒子，知雲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有一霎那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媽媽。知雲的病越來越重，整天拖著兒子四處遊盪。她的丈夫每天去棋牌室很晚回來，倒頭便睡一個上半天。

知云為了躲避門口人。她早上拖著兒子出門。兩人乘坐公交車到很遠的地方下來。知雲帶著餓肚子的兒子，在馬路對面的小麵店坐下。點了兩碗面。兒子一直又緊張又擔心害怕。無邪的眼神望著知雲。知雲每每對著兒子這種心悸的眼神，感到內心無助而沮喪傷痛。

她為自己無力保護兒子而痛苦萬分。孩子看出媽媽的膽怯和痛苦。所以每當知雲望他時，他掩飾母親帶給自己的恐懼，裝出平靜的樣子望著媽媽。

知雲吃不下，她已有三天三夜沒合過眼。看著兒子在自己吃面。看樣子兒子是在吃給母親看，好像他也吃不下，而且很害怕。當他抬頭望母親時，知雲清楚看到他山泉一樣清純的眼神，充滿懼怕和擔心。

但一接觸到母親的眼神，知雲看他儘力裝出平靜的眼神望著自己。知雲對他說：

「孩子你在這坐一會別跑，媽媽有事出去會。然後回到這裡接你。」

知雲望著孩子想反對不想讓媽媽走，但他又懂事地、無助聽話的點點頭。知雲想找衛生間。很快知雲又跑回來接兒子。她回來時看到兒子坐在那等著自己。滿眼是欲垂的淚花和嚇得全身發抖。

他被母親的神志不清嚇住了。

知雲不知自己帶著兒子怎麼回到家。推開門看到丈夫意外的在家裡，他站在門邊，用異樣的眼神望著知雲。知雲看到丈夫心裡一陣輕鬆。兒子會由爸爸看會，自己累了實在站不動。

她望望兒子再看了眼丈夫，拖著無力的腿向裡間一步一步的移過去。知雲躺在床上想閉上眼睛可閉不上。片刻兒子也跟著進來，知雲這時突然注意到，兒子穿著不合適的退了色的舊衣服。那是別的小孩穿小了，鄰居送給知雲的。

知雲又傷心的望著兒子，她想起身把兒子抱上來。丈夫這時進來一下子把兒子抱到外間。知雲只是不解，一向兒子都是跟著自己。丈夫這次為什麼有點害怕的，把兒子與自己隔開。

知雲一會就不深想這個事。她躺在床上，片刻忽然聽到有人上樓梯並進了屋。聽到丈夫與他對話。知雲聽出那是姐姐的聲音，姐姐怎麼來了。

知雲又不去想這些了。她聽到姐姐問：

「知雲怎麼樣？」

丈夫答道：

「不知道，在裡面房間。」

知雲聽到姐姐的聲音。只聽外間的姐姐對丈夫說：

「讓她去，不要緊讓她休息下。」

這時的知雲腦子裡沒想到兒子，沒想到丈夫、也沒有姐姐、知信。她對生活沒有了熱情，沒有了對生命的支撐力。知雲垂眼看了下自己道：

「讓我結束這無休止的痛苦和黑暗未來。」

她抬眼望了床頭半開的窗戶，腦子裡沒有任何思想，她起身毫不猶豫的，從三樓窗戶上跳下去。她在半空中聽到姐姐和丈夫大叫聲，從樓梯上奔下去。知雲的身子在空中迅速的下墜。

忽然知雲感到身子用力的掉在什麼東西上，那件東西平穩的輕輕地，拖著知雲緩緩地下浮。

大家送知雲進了醫院，醫生給知雲做了全身的檢查，然後對知雲丈夫道：

「她除了手臂有輕微的擦傷，其它都是好的。」

李松說：

「哦，她從三樓跳下來時掉到對面人家門上的雨棚。那雨棚舊了經不住力，帶著她一起摔下來。」

醫生道：

「真是幸運。」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知雲，然後對李松說：

「我們只能看身體上的病。你們帶她到精神衛生醫院心理科。」

知雲靜靜地躺在過道的病床上吊鹽水。她側頭看著兒子，大一碼的上衣領口松垮地斜掛在肩上。是一件退了色的紅襯衫，和有小一碼的短褲那樣不合身地穿在身上。大人們坐在長椅上望著知雲。

他孤獨地立在邊上望著病床上的母親。大人們走動時，他立刻乖乖地跟在後面。知雲看著兒子，他眼裡充滿寂寞、擔心、恐懼和無助。他只是無聲的站在大姨媽邊上，跟在爸爸身後。

知雲多想姐姐能彎腰抱著他，告訴他不用怕媽媽沒事。姐姐注意力都在知雲這裡。她彷彿忘了身邊這個乖巧和惴惴不安的男孩。水吊完幫忙的鄰居說：

「走，我們到哪裡去。」

在精神衛生醫院，心理醫生和知雲單獨談了兩個多小時。醫生出來時對李松說：

「你老婆得了嚴重的癔病，是一種心理病也屬於精神病的一種。病因大多是受到較為嚴重的心裡創傷后發病。癥狀是多為個人行為混亂，對自我身份識別不清，喪失部分或全部記憶。

癔病大都是由於患者內心的衝突，以及無法化解的矛盾導致。是嚴重的心理疾病，也屬於精神病的範疇。」jj.br>

知霓聽了醫生的話痛不欲生，忍不住大哭。李松也淚流滿面。孩子看到大人的樣子也嚇住了。他拉著知雲的衣角，抬頭看著媽媽。

媽媽沒有哭，也沒有表情。孩子也忍住了哭。但眼裡是無盡的恐懼。他小小的心也感到媽媽出事了。她從三樓上摔了下來。

孩子恐懼著，媽媽不哭我也不哭。他幼小的心還不知道，媽媽什麼都不知道了。知雲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不能夠想自己的任何。

知霓看著妹妹神情獃滯而且冷漠。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任人處理她的任何事。醫生說：

「病人立即住院治療。」

知霓說：

「我要跟我妹妹一起住院。」

醫生說：

「不可以，我們精神科不可以有家屬陪住。」

知霓大哭著叫道：

「不，我要跟我妹妹在一起，我可以多付錢。」

「不行，從沒有這樣的事發生。」

他又轉頭對護士說：

「帶病人進病房，領家屬去辦住院手續。」

出來兩個護士，要領著知雲進病房。知雲麻木地抬腳，機械的跟著她們走。她連身邊的兒子也不知道了。孩子還是拉著媽媽的衣角，想跟著媽媽走。他一直都是這樣，在外面、在公園裡、在馬路邊自己都是拉著媽媽的衣角。

不要讓神情恍惚的媽媽和自己分開了。李松過來彎腰抱著兒子說：

「陽陽跟爸爸回家，媽媽病了需要住院。」

陽陽不肯鬆開拉著媽媽衣服的手。看著媽媽那眼神，和平常一樣的詢問：

「媽媽，我們現在要到哪裡？」

李松抱起兒子。崩潰的知霓不停地哭，不停地跟醫生請求，陪知雲住院。護士拉著知雲往裡走。快進門的那一刻。知霓突然大哭著衝上去。一把拉住妹妹的衣服哭著喊：

「知雲，知雲。對不起知雲，我沒有照顧好你，你是多麼懂事的妹妹。我以為、、、我以為、、、」

她喊不下去，內心劇烈的翻騰。我以為只有弟弟幼小，母親痛苦需要人照顧。我從不曾想，精神疾病會落到知雲身上。如果可以回頭。我應該跟她說話，跟她親近。

也勇敢的站出來，不讓母親虐待她。一切都來不及了。精神疾病，自己從沒想過這種病會落在家人的身上。

護士來拉知霓離開。知霓用腳踢護士，雙手緊緊拉著知雲的衣服。醫生也來勸。知霓就是不鬆手。她已哭不出。只是淚不停的流，嘴張著啞啞的聲音喊著：

「知雲、知雲我陪你、、、我陪你、、、」

護士、醫生也落淚，他們商量了一會，醫生對李松說：

「讓她姐姐進去吧，陪病人三天就出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三天後，知霓也緩和了點。醫院裡環境很好。醫生、護士也很好。並沒有她以前想得精神醫院的可怕。知霓假期到了。知霓回到家王霞說：

「她這精神病，肯定是李松的原因。咱兩去上海。狠狠地鬧李松。」

知霓壓住傷說：

「媽，我不去做這事，你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