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唐玄甲
其實,江湖真正高手之間的戰鬥很簡單,往往僅是一招便分出勝負。感念之間,千里殺人。從不拖泥帶水。
像李承唐和秦昊天這般宗師境界的高手,雖不能千里殺人,但心中感念卻靈敏異常,對氣機波動的感知能力無比強大。
阿依依那一眼如電流般刺破虛空,刺向李承唐的心靈深處。
李承唐內心一陣痛楚,難於言表。剎那芳華,一股劍境如曇花般綻放,劍意如大潮般蓬勃。小千世界頓時提升到三千世界,周邊異象叢生。
一式「法天象地」,如時空靜止之後又開始躁動。
圍繞在李承唐和秦昊天周圍的突厥人像四濺飛出的瀑布,人馬、屍體、器械如潮水般自動退散。
劍意縱橫殺伐,一瞬間數百突厥騎軍死去。在場的兩名劍道高手和三名武將,也重傷飛出十丈開外。
而李承唐那柄重劍「螭龍」,宛如被賦予生命般蜿蜒飛越百丈,瞬間砸向追擊阿熱一家人的突厥騎兵身上。
一道彩虹飛掛天空,一聲龍吟響起,十幾名騎兵頃刻間被砸成了肉泥。李承唐也同時幻化成一道灰影,幾乎與「螭龍劍」一起,瞬間轉移到阿依依身邊。
秦昊天見此空間異象,心中駭然,這年輕人當真神秘莫測,武學竟能瞬間提升到劍仙境界,猶如御劍飛行一般。頓時也豪氣叢生,真氣流轉,飛身掠到李承唐身邊。冉斐他們也精神一振,都聚攏了來。
阿依依閉著眼睛,許久不見突厥騎兵動靜,睜開眼便見李承唐微笑著站在身邊看著她,一時心情激蕩,竟說不出話,只是淚眼朦朧。
拓羯軍也被這異象殺伐打懵了,一瞬間被李承唐殺傷數百人,這是何等威勢。突厥人尚武重英雄,不由得對李承唐產生了崇拜和驚懼。但也只是片刻,接著又合圍衝刺過來,悍然不懼。
這時,被打散的哈薩克牧民和冉斐等,都聚攏到李承唐身邊。李承唐看著他們,心中不由得悵然。其實剛才一擊已經是他的極限,接下來恐怕真是生死絕境了。
拓羯軍中,那突厥貴族哥舒敦遠遠喊道:「舞劍過人絕,鳴弓射獸能,閣下冠絕武林,英雄蓋世,可否留下姓名?」他被李承唐氣概折服,不僅有些惋惜。
「大唐李承唐!」
李承唐自開戰起就沒報過姓名,如今面臨絕境,反而一絲豪氣油然而生。
史思遠與哥舒敦頷首致敬。萬千突厥輕騎又圍成了鐵桶,眼看眾人只能引頸就戮,突厥人勝利在握。
忽然,一陣吹角連營之聲從後面響起。眾人回望,便見煙塵如龍,蹄聲陣陣,聲如滾雷,一隊八千餘人的玄甲唐軍,浩浩蕩蕩衝殺過來。領頭一位青壯將領英姿颯爽,手持橫刀,刀光灧灧,全身意氣風發,頭角崢嶸。
這隊人馬清一色玄黑細鱗甲,亮銅片護身,馬懸馬弩,身佩唐樣短刀,手持長槊矛槍,一如奔騰的黑龍,閃耀的電光。
真正是:霜矛玄甲寒如水,馬蹄聲聲如滾雷。突厥拓羯軍見之一片驚慌,顯然之前遭遇過,此時如遇猛獸般迅速後退。
眾人如逢甘露,精神齊振,終於有外援趕到了。這場保衛戰已經殺得他們筋疲力盡,遍體鱗傷,不堪重負。李承唐仰天長嘯一聲,帶領大家殺向退卻的突厥軍。
唐軍兵分八路,每路千餘人,對著潰退的突厥軍衝擊截殺。狼煙四起,殺聲震天。突厥軍雖退不亂,也分成幾路人馬,迅速突圍而去。
其實,突厥軍原本一萬人馬,被李承唐等殺掉了兩千餘人,現在與唐軍兵力上基本持平,不至於一觸即潰。這其中有懼怕李承唐他們的原因,也有懼怕這支玄甲騎兵的原因,恐怕還是有其它原因的。
李承唐拋開了束縛,氣貫長虹,一柄重劍如蛟龍飛舞,人隨劍走,劍到人亡。突厥軍如躲避瘟神一般避之不及。而他衣袂飄飄,輕鬆自如,就欲乘風歸去一般,飄逸之下又勇冠三軍,讓奔襲而來的唐軍也敬若神明。
兵敗如山倒,不消一刻功夫,突厥軍又丟掉千餘人,漸逃漸遠。
那為首的唐朝將領治軍有方,治邊經驗十足。見此情形立刻下令止兵,命令說窮寇莫追。然後傳令打掃戰場,暫時在此安營紮寨,一邊安撫哈薩克邊民,一邊幫助他們重建氈房和帳篷。
哈薩克人的營地多半已經被毀壞,這些牧民常年逐草而居,搭建的住所都不是很複雜,重建起來容易。倒是死了很多族人讓他們傷心。
一些大戶氈房由於結實牢固,損毀不是很嚴重。尤其是阿熱家的氈房,由於開始就被秦昊天保護起來,只是外圍的籬笆牆被毀壞,其它都還完好。這些好的氈房被唐軍修了修,臨時徵用了暫做營帳。然後又吩咐士兵跟哈薩克人一起去把四周跑散的馬匹、羊群等牲畜圈攏回來。
一系列動作指令有條不紊,調度有方。那將軍常年戍邊,與哈薩克人相熟,攀談了解良久,一場大亂漸漸消弭。李承唐遠遠看著,不僅對他另眼相加。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那唐朝將領一切安排完畢,看著士兵開始掩埋屍體,搭建營帳,埋鍋造飯,這才走向李承唐一行人。
戰爭甫一停歇,李承唐等人立刻鬆懈下來,各自調息真氣,盤坐療傷。李承唐只是真氣損耗,外傷並無大礙,調息了一會兒首先站起身。見那名將軍走來便迎了上去。
「小將劉景灝見過各位豪俠義士,感謝各位護國戍邊之恩!」青壯將領拱手朗聲說道。
李承唐對官場之話不知如何應對,沒有言語。秦昊天睜眼看了他一下,估計傷勢有些嚴重,也沒接茬。
冉斐重在外傷,雖不能動,說話卻不妨礙。「我等雖是江湖中人,但為國為民,匹夫有責,劉將軍不必掛懷!」
他強忍全身疼痛大聲說完話,疼的吸了口氣,身上那條狹長的劍傷「汩汩」的冒著血,一片慘然。
「敢問來軍可是我大唐最精銳騎軍「玄甲軍」?將軍是否是號稱「邊軍雙雄」之一的橫刀劉景灝?」
「正是小將,義士認得在下?」姓劉的唐將疑惑到。
「實沒想到將軍如此英俊年輕,當真少年英雄,「邊軍雙雄」橫刀二劉,在軍中哪個不知,老夫是河南道冉斐,有幸見過劉將軍。」冉斐略作含首。
冉家作為武林世家大族,交友廣泛,信息靈通,對江湖廟堂之事無有不知。「邊軍雙雄」橫刀二劉馳騁大漠邊境,威名遠播。據傳此「二劉」是親生父子,父親名為劉沐,兒子名為劉景灝。聽說當年是一起參軍,一起立下赫赫戰功,一起被封為四品和五品的將軍,一為「定遠將軍」,一為「游騎將軍」。
二人被突厥人私下稱為「邊軍雙雄」,也是突厥最懼怕的人物,是目前唐朝最精銳騎軍「玄甲軍」中的翹楚。一手橫刀使得出神入化,用兵更是神機莫測。
而大唐「玄甲軍」則是歷經先帝李淵、李世民、名將李靖等累世打磨,用舉國之力籌建而成的大唐第一精騎。
試想這是何等精銳之師,也難怪突厥兵見之即潰。
「玄甲軍」到李隆基年號,被派往邊境,遊離在涼州與靈州之間,成為鎮守邊關的騎兵后,由於山高皇帝遠,「玄甲軍」逐漸被朝廷邊緣化。但「玄甲軍」的威名,在整個大唐軍隊中依然令人心驚膽寒。
「邊軍雙雄」橫刀二劉在「玄甲軍」中威名排在第一位。父子親兵二千騎皆持橫刀,命名為「橫刀營」,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彪悍而勇猛。整個唐朝軍隊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眾人聽兩人對話,也都驚詫不已,難怪這支騎兵能嚇退突厥,來的竟是大唐最精銳騎兵。孟朗傷的嚴重,此時疼的厲害,不由得在旁抱怨道:「既是大唐最精銳騎兵,卻為何來的如此遲緩。」不用說,他有點不滿救兵來遲,令自己受傷。
「實在愧對大唐子民,讓各位義士受傷,個中詳情且容小將下來再詳說。」
劉景灝向眾人致歉,十分虔誠。剛正而謙和,眾人大生好感。
致歉過後,劉景灝走近了李承唐,恭敬的躬身說道:「公子可是李承唐?劉景灝拜見仁公。」
見對方躬身行禮,李承唐有些不安,同樣躬身回道:「正是在下,些許援手,國人之責,劉兄何必大禮。」他對劉景灝很有好感,存心結交,因此稱呼很親近。
劉景灝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依然恭敬萬分。「禮不敢廢,家父正在趕來的路上,到時會拜見公子,小將先安排仁公等到營帳休息療傷。」
李承唐訝異,「我們之間曾經見過?」
「仁公無需擔心,到時自知。」劉景灝依然恭敬的說到。
在場眾人更是訝異。都齊齊盯著李承唐,猜不透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即便知道他身懷至寶神兵,知道他武學劍法驚為天人,知道他一人殺敵千餘人之功,可也不至於讓一國將軍如此恭謹。
劉景灝能稱呼他為「仁公」並躬身行禮,這是什麼榮耀,除非這年輕人是國之貴胄。但看樣子也不像啊,冉斐更為疑惑的是此子竟能讓劉沐大將軍拜會,這是什麼禮儀!
劉景灝吩咐親兵將大家領到搭建好的帳篷休息,並安排軍醫給大家包紮傷口。
眾人都是江湖人士,都有隨身攜帶的療傷藥物,先前已經內服外塗做了些簡單處理。軍醫為受傷嚴重的做了傷口縫合包紮,安排大家細心養傷。時近中午,又準備了合理的膳食,讓大家用餐。
這一戰,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真氣耗損,心脈受傷,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回復元氣的事情。大家就安心住下來。
秦昊天、冉斐、孟朗等幾人外傷也很嚴重,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大家一時半會離不開此地,只好就此將養傷勢。
李承唐既打定主意與冉家一起去河南道,也不好離開,況且他也要等著劉沐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