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獵手

狹窄逼仄的幽暗長道，雨水沖刷著長道兩旁牆壁上的青苔，更深處的巷弄里一點紅色火芒時隱時現。

男人佇立在長道深處，乾裂的唇上還掛著半截未曾燃盡的劣質香煙。

「滴滴滴……滴滴滴」男人從破舊的風衣中掏出傳呼機，這是搭檔的消息。

點擊查看，一陣電子音后，光學投影的虛擬屏幕出現在他的面前，電子冷光映出了男人略顯滄桑和陰翳的消瘦臉頰。

屏幕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行蹤暴露，速撤離」。

接著，屏幕中開始不斷閃爍各種波形和色彩的馬賽克，然後息屏。

「操」男人暗罵一聲，丟掉指間的香煙濾嘴，轉身離開，身影逐漸消失在長道盡頭的陰影中。

雨水還在滴落，敲擊著黑暗中附著在牆壁上的金屬管道。偶有兩隻藏匿於金屬管道中的野貓嗚咽，驚起陣陣回聲，但很快就被淹沒在雨幕中。

江明有些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短刀，倚靠在離巷口不遠處的房檐下，表情有些木然。

幾個金屬材質的垃圾桶凌亂斜倒，散發著酸臭的綠色溶液，隨著雨水的沖刷漸漸稀釋。

「嗒嗒……啪噠……」腳步聲夾雜著濺起的水花聲越來越近。

一個手持黑傘的高瘦男人，劈開雨幕，從黑暗中走出。

男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倚靠在巷口附近房檐下的江明，腳步依舊沉穩而緩慢。

「兄弟，抽煙嗎？」江明收起短刀，從口袋裡掏出褶皺的煙盒，夾出一根煙遞給男人，自顧自道：「RedTowerHill，高級貨，最後兩根了。」

男人腳步一頓，抬頭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下巴處掛著些許胡茬，氣質頹廢慵懶，看著略有些人畜無害的青年男子，眼神愈發陰翳。

半晌，男人伸出左手，接過了江明遞來的香煙，用金屬割裂般沙啞的嗓音回道：「謝謝」。

但話音未落，男人率先出手，只見他左臂衣袖瞬間爆裂，隱藏在左臂義體中的金屬炮膛發射。

「轟」炮彈夾雜著男人左手殘餘的肌肉組織轟向江明的面門。

江明反應極快，在男人抬手的剎那，頭部微微左偏避開炮彈攻擊，順勢掏出短刀斬向男人左臂。

一道整齊的切口出現在男人左臂義體的關節部位，改裝過的金屬炮膛順著切口滑落。

「第三代軍用義體，D級密度合金，看來關節嵌合強度不算很高。」

江明一邊擦著臉上殘留的血水一邊淡淡笑道：「給你做義體改裝手術的醫生技術不太行啊。」

男人略微有些驚恐地看著面前依舊雲淡風輕的江明，原本就消瘦陰翳的面容因扭曲而越發猙獰。炮彈擊中了江明身後的牆壁。

爆炸與雨水交融，淡淡和火藥味混合在被雨水浸濕的空氣中，微微發澀。

「你們這群陰魂不散的鬣狗，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男人扔掉雨傘扯開掉剛剛因戰鬥損壞的掛在身上的半件破舊風衣，怒吼道：「去死!」

男人整個左半邊上身軀體由金屬部件拼接而成，雨水落在男人腰部的義體驅動機上蒸騰出陣陣白色的蒸汽。

那是高溫蒸發雨水的反應。

江明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男人上半身鋼鐵義體覆蓋著的身軀，指間的短刀飛速迴旋，懶洋洋的聲線漫不經心：「抱歉啊，我還是很在乎自己的這條命的。」

義體驅動增強了男人的爆發力，鋼鐵的軀體如同炮彈般轟擊向江明。

空氣似乎都在超高速的摩擦之下，產生了一絲凝滯。作為一名遊走在城市中刀頭舔血的獵人。面對陷入絕境中的獵物，第一準則就是全力以赴。

因為，任何的鬆懈都有可能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江明眼神一凝，身形微側，身體緊貼著俯衝而至的男人，手中短刀飛快斬落。

「噗」殷紅的血水從男人的右臂迸射而出。

在交手的瞬間，江明的短刀順著男人俯衝而下的慣性，輕易的劃破了他的皮膚表層和肌肉組織，鋒銳的刀刃切斷了男人的血管和骨頭。

「咔嚓」還沒等男人來得及做出反應。江明的一記重踢從側邊踹向男人的右腿膝蓋，骨裂聲隨之而至。

男人整個右半側身體被染成血紅，此時他正半跪在地上發出慘烈地哀嚎。

「你殺了我吧！你們這群走狗遲早會下地獄。」男人猙獰地怒吼著，雙目赤紅，死死盯著面前的江明「我在地獄里等著你。」

不知是不是大量失血的緣故，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胸腔劇烈起伏，呼吸急促。「廢話真多。」

江明的聲音愈發冰冷，「要死的人就乖乖閉嘴。」江明高高躍起，地面上水花迸濺，他腰部扭轉發力踹向男人頸部。

巨大的力道讓男人的頭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身體的慣性帶著男人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沉重的機械義體濺起地上的泥水，絲絲縷縷的電弧在男人身體周圍閃爍。

垃圾桶里流出的溶液混雜著血水，流入男人的嘴裡，濃烈的酸臭和血腥味交雜，不斷地刺激著男人的鼻腔感官。

「你們這群垃圾是死是活沒人會管。」江明用腳掌踩著男人的頭部，使勁將他的臉深深埋進泥水裡。「不過你的命還值點錢。」

江明抄起旁邊的垃圾桶砸向男人腰部的義體驅動機。男人想要掙扎，但是面部埋在泥水裡，強烈的窒息感讓他使不出一點力氣。

終於，男人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腰上的渦輪發動機逐漸冷卻。

雨水不斷的稀釋的地上的血液，將它們沖刷到旁邊的地下污水渠。

江明彎下身體檢查著男人脖頸處電子腦的終端。

果然還是銷毀了嗎。

「呼。」

江明重重呼出一口氣，丟掉手中的垃圾桶。

將雨水打濕的頭髮向後攏去。他撐起男人扔在地上的黑傘，從褶皺不堪的煙盒裡，抽出了身上最後一根RedTowerHill。

剛剛戰鬥的氣勢蕩然全無，他彷彿依舊還是不久前躲在屋檐下發獃的頹廢青年。

江明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環繞間，他打開了掛戴在耳邊的耳麥。

「艾薇，搜索定位，0396。」

「目標搜索中」一個聲線溫和的少女音響起，江明耳麥末端介面處投影出一面虛擬光影屏幕。屏幕上，似乎有光點在不斷切換地圖，進行信息定位。

「目標確認」

終於，屏幕停止閃爍，光點在地圖上的一個區域定格。

又是那溫婉的少女聲。「目標所在，埃爾頓酒店02048。」

「艾薇，行動。」江明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