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萬物伊始於黑暗;深邃的暗將我們的心靈置於無上的邊緣,我們畏懼它,我們依賴它,它在我們間建立了界限,蒙蔽著我們的雙眼。它無見,它無處不在,它的本位在於何處,在於對立的邊緣。我們的光明生於暗而終會逝於暗,天上的晨星終會於那一天所改變...」埃特爾對著黑袍神父正襟危坐,仔細的傾聽著每一個字元,陽光從黑色的玻璃里射入,映射在埃特爾的面龐上。埃特爾的皮膚上落滿了浮沉,和周邊的環境融為一體,教堂高塔里散發著霉味,眼前的神父也散發著霉味,就連他自己也散發著相同的氣味。這時,講台上的神父走了下來,他每走一步就有灰塵在他的腳底和身上被揚起,灰塵在陽光的注視下起舞著。埃特爾望著神父,他看不清神父的臉,即使神父朝他越走越近還是照舊看不清。神父走到埃特爾的面前,擋住了他眼前的光明,碩大的身軀幾乎將他包圍。神父低下頭,逐漸靠近埃特爾,他用雙手捧住埃特爾的頭,撫摸著他的面頰,用手指感受著他的髮絲。神父低下頭將嘴靠近他的耳旁,張開口正要說些什麼.......

「什麼?」埃特爾大聲的吼了出來。「又來了,怎麼每次都這樣。」埃特爾帶著疑惑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看鬧鐘,已經是早晨7點了,赤紅色的光從窗帘中的縫隙透進。埃特爾站起身來拉開窗帘,抓了抓頭髮,端起洗漱工具去樓下洗臉。

埃特爾拿冷水洗了頭,刷了牙,梳了梳睡亂的頭髮。他將毛巾搭在自己的肩上,毛巾上尚未被擰出的冷水順著他的肩膀流了下去。埃特爾俯下身,將自己的面龐對向了眼前的長鏡子,端詳著自己,嘴嘟囔著:「溫柔得令人恐懼」。這時另一個人掀開帘子走進了洗漱間,他看了看埃特爾,把洗漱工具放在埃特爾旁邊的水龍頭邊,說:「又做噩夢了?」「算是吧。」埃特爾一邊端詳著自己,一邊答道。

這個男人叫做特里斯,跟埃特爾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住在同一棟宿舍樓而且在他隔壁房間。

「一大早就被你那一聲給驚醒了,跟你住的近了有個好處,就是不用鬧鐘那種東西了。」特里斯半開玩笑的說。「就差我沒搬走了。」

「我跟鬧鐘一樣嗎?」埃特爾問,眼睛仍盯著鏡子。

「我可以拍鬧鐘但不能踹開你的門拍你吧。你每次做完噩夢都要對著鏡子審視自己半天,你是不是正在腦子裡給自己開審判會呢?」特里斯說。

「走吧,要上課了。」埃特爾依依不捨的離開鏡子,走到門口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

「午飯的時候我在老地方。」特里斯朝埃特爾說。埃特爾並沒有回應,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此時正值仲秋時節,空氣中漂浮著涼意。埃特爾走出門,沿著小路朝教學樓走去,他踏過燧石道,小路的兩旁種滿了樹木,眼前不斷落下枯黃的樹葉。埃特爾突然停下了,他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樹枝,說:「再過些時候你們就猖狂不起來了。」說罷,他裹緊了身上的大衣,信步走去。

埃特爾從小路走出,步入了大路。大理石鑲嵌著的石路上人來人往,有教師有學生,都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行。埃特爾的耳邊響起了教堂的鐘聲,他加快了腳步繼續朝教學樓走去。他在科學部門就讀,科學部的教學樓在大學里十分難找,首先要從神部大樓右邊進入樹林里,拐過好幾個彎之後就可以在茂密的樹叢中找到一棟不大不小的樓房:教學樓上爬滿了藤蔓,屋頂上長著草,磚紅色的牆上有著不少的裂紋,簡直像一所廢樓。

埃特爾伴隨著吱吱的聲響推開樓門並走了進去,他上了二樓,徑直走向了一扇門前,門上釘著的搖搖欲墜的木牌上寫著辦公室。埃特爾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一股酒臭味撲面而來;埃特爾皺了皺眉頭,走了進去。

一間不超過20平的房間就是這棟樓唯一的一間辦公室了,房間內部除了兩張桌子和兩架書櫃還有幾面寫滿字黑板就沒什麼東西了。其中的一張桌子上堆滿了書和稿紙,地上躺著幾個空酒瓶,流出來的酒早已幹了在地上,形成了一灘黏乎乎的金黃色固體。另一張桌子上則躺著一個老年人,他的衣服和領結統統都散在地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毛毯流著口水呼呼的睡著。

埃特爾走近那個老人,扶起了桌子底下被打翻的垃圾桶,然後拿起地上酒瓶,在老人的臉上搖了搖。「嗯...給我,我需要它和我談談心」,老人模糊的囔著。「哇!」埃特爾沖著老人大叫了一聲。「啊啊啊!!」老人被嚇的坐起身來:這是今天早上被嚇醒的第三個人了。

「它有約了,今晚沒空陪你哦。」埃特爾說。

老人仍坐在桌子上,久久不能緩過神。他清了清嗓子,說:「你也不必因為我不回家睡覺就每次大費周折的來嚇我,咳咳。」老人疲憊的說。

老人的名字叫漢森,是埃特爾的教授,這棟樓里為數不多的幾個活人之一。

「提醒過你了,這是你的問題。」埃特爾把酒瓶扔垃圾桶,打開窗戶把酒臭味散掉。「快點換衣服,馬上開課了。」埃特爾走出了辦公室,把漢森教授扔在了辦公室里。

埃特爾走進教室,找到自己一貫的位子,撲通的坐了上去。攤開筆記本,拿著筆在眼前晃悠著,之後陸續又進來了十多個學生就坐,漢森教授則在數分鐘后姍姍來遲。

「好的,開始吧...今天還是沒幾個人啊。」漢森教授說罷便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進行演算。

中午時分,隨著教堂的鐘聲第三次的響起,漢森教授停止了授課,拿起講義和書本道了一聲再見后便離去。教室里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的收拾東西,有不少人在抱怨,然後快步離開教室去吃飯。埃特爾裝好了東西,最後一個走出了教室。

埃特爾從不在學校餐廳里就坐用餐,他遵從古人的習慣,將中午飯看的不怎麼重要,並習慣從簡的同時快速解決。埃特爾走向商店,買了兩塊麵包和一罐牛奶。他帶著這些東西走到了神部大樓左側樹林里的廢教堂,並爬上了二樓的露台上。露台頂部的玻璃破洞遍布而且渾濁不清,頗有太古混沌之味。露台的地面上除了幾個破箱子就是雜草。露台最邊緣處的箱子上坐著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男人聽見動靜后扭過頭來,是特里斯。他手上拿著飯盒,身旁擺著一瓶打開的渣釀酒,正在吃飯。

「今天晚了呢。」特里斯說。

「老漢森昨天喝醉了,今天時間觀念都混亂了,午鐘響了三次才走。」埃特爾一邊打開麵包的包裝袋一邊說。

「我聽說一家餐廳在商業部的那片地上開了一家分店,你不去那吃嗎?」埃特爾問道。

「我喜歡這。」特里斯說。「那裡沒意思,我已經去夠那種高級場所了。「

二人就這樣東拉西扯的吃著聊著,時間在不覺中流去,打斷二人對話是第四聲午鐘的巨響;兩人收拾了垃圾,走出教堂。「要不要來我那?老家那邊寄來了一些酒,你應該喜歡的。」特里斯邀請道。「下午還有課啊。」埃特爾回答道。「今天是節日啊,下午要麼去聽教會總監演講,要麼自由活動。怎麼,漢森教授沒跟你提起過?」特里斯詫異的說。「嗯...老漢森就記憶力好了,應該是我忘了...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到你那坐坐,我要去看看老漢森,把他送回家去,他已經三天沒回家了。」埃特爾回答道。二人在大路中央的噴泉處分手,埃特爾又回到了教學樓的辦公室里。

漢森教授不知道什麼時候撬開了書櫃下方的鎖,拿出了酒正喝著。

埃特爾瞪大了眼睛,急忙跑去奪下了酒瓶,說:「你...怎麼撬開那鎖的,我....真的是。」埃特爾將酒瓶拿到眼前,還剩了半瓶。

漢森教授的臉此時已經通紅,有氣無力的捶打著地板,嘴裡不停的念叨著一些話語。埃特爾無可奈何,將漢森教授拉了起來,扶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教學樓。當走出小路的時候,漢森教授掙脫了埃特爾的手,說自己能走,好的不得了。路上沒有學生,主教堂里傳出了演講的聲音。埃特爾跟著漢森走出了校門,去往漢森教授的家。

路上兩人沒發生任何對話。漢森教授有過一段時間的婚姻,還有過孩子,只不過胎死腹中,他的妻子也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去了天國,每當有人談起他的孩子,他總會帶有怒氣的說道:「我可不認為四五個月的胚胎是人!那玩意死的剛好,給了我長久渴求的自由。」漢森教授在新婚後不久就搬到了首都城市定居,並且在第一首府學校開始了他長達30年的任教。他的房子離大學不遠,是當年的校長贈與他的新婚禮物,這所住宅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看都很氣派,即便是歲月的滄桑也絲毫沒有在房屋上打上痕迹。

二人走到屋門前,漢森教授從兜里掏出來鑰匙,瞪大眼睛,嘗試將鑰匙插進鑰匙孔里,他的手不停的抖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使他發出了恩恩的哼聲。埃特爾拍了拍漢森教授的肩膀,從他的手中接過鑰匙,流利的打開了門。漢森教授拿回鑰匙,沖埃特爾點了點頭。

漢森教授將大衣脫下,掛上了衣架,走進了客廳,癱坐在了沙發上,跟在後面的埃特爾開了燈,也走進了客廳,在漢森教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脫下了大衣,放在沙發邊上,對漢森教授說:「又在研究什麼東西?還是三天三夜不歸宿,看來事態緊急啊。」

「老早以前的東西了,只不過最近得到了一些確切的情報,佐證了我的設想。所以這幾天一直在忙著完善,連家也沒顧上回。可笑的是即使有了什麼成果也無法公開或者上交,恐怕又是自娛自樂了。」漢森教授說。

「是嗎?」埃特爾應付道,又說:「下不為例,這次就算了。你也聽了醫生說的,要是再這樣的話你可能活不過七十。」漢森聽了,說:「會注意的,而且必須要改,因為如果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在某一天早上被你嚇去天國。」兩個人都笑了。

天逐漸黑了下來,埃特爾扶著漢森教授上樓休息。走到樓梯上時,漢森教授突然停下了,表情嚴肅的對著埃特爾,好似蓄謀已久對他說:「只能是現在了,以後可能再也沒機會了...你替我保管一樣東西,當然不是研究成果,那東西可有可無。讓你保管的是我冒著巨大的風險和困難得到的東西,跟我保證你會妥善保管。」埃特爾懵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嗯...好?我的意思是...我保證。」漢森教授會心一笑,說:「很好,東西在書房裡。」說著就拉著埃特爾走向書房。

「這這,我看看...不是這,那肯定在這裡。」漢森教授一邊翻著書櫃,一邊自言自語。

「明明那麼重要,就不能找個保險箱存著嗎。」埃特爾踢開腳邊堆積的資料和書籍,走進書房說著。

「我的確記得我有過保險柜,但是早在28年前就送人了。你等著....應該在這裡沒錯。」漢森教授回答道。

突然,漢森教授將一本書朝後扔了過來,精準擊中了埃特爾的鼻樑,埃特爾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他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怒氣沖沖的走向漢森教授,正要說話之際,方才還在翻東西的漢森教授突然站了起來,迅速的將埃特爾的嘴扒開,將一粒金屬藥丸塞進了埃特爾的口中,埃特爾在震驚中將藥丸咽了下去隨後不停的咳嗽著。漢森教授長舒一口氣說:「好了,然後你...」砰!話音未落,方才還驟亮的燈光霎時間熄滅,火花向四周飛濺,最後一次照亮了整個房間。書房裡的二人瞬間慌了神,漢森教授因為震驚倒在了地上。埃特爾也因為吞下藥丸的震驚和這突如其來的停電而亂了手腳

埃特爾花了五秒緩了過來,朝後面說了一聲:「我去看看總閘。」然後打開門,艱難的下樓去;樓下的燈也滅了,再加上沒有月光的緣故,整個客廳一片漆黑;埃特爾摸著扶手下了樓順著牆壁走到了客廳中,不停的用手腳試探著向前走,就當他摸著牆朝大門走去的時侯,他的手無意間壓到了客廳牆上的總燈開關;崩!整個客廳瞬間被照亮。埃特爾被刺得緊閉了雙眼,此時,一切的疑惑和不解都在他的心中被解開,埃特爾努力的睜開一隻眼,朝樓梯狂奔而去。

咔嚓!隨之而來的是樓上書房玻璃被打破並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埃特爾被嚇到了,但還沒有反應過來,雙腿就被某個物體絆倒,正當他嘗試爬起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脊背被銳器狠狠的劈下,還未能回頭就又重重地趴倒在地,他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背後瘋狂的流出,並順著身體朝四周流去,還浸濕了他的頭髮。在朦朧的迷幻中他看見一隻黑影朝樓上走去,越走越遠,黑影移動時沒有一點聲音,一切都發生的很靜。客廳中的燈此時被關,黑暗再一次擁抱住了埃特爾。他徹底的昏了過去,並且在虛無中又做了那個夢:那個溫柔的令人發顫的夢。

熟悉的環境和人,但是這次,黑袍神父並沒有念經,也沒有走下講台來撫摸埃特爾。他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書,盯著埃特爾看著。盯著看,為什麼呢,因為這一次埃特爾終於看清了神父的眼睛,面龐的其他部分仍然模糊。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黑色的雙眸中彷彿伸出了無數條鎖鏈,將埃特爾牢牢束縛。埃特爾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還是同樣的狀態,從未改變,但是此時他居然開口了,沉重的說:「天亮了。」

.......「什麼?你沒事了?太好了,幸虧及時。」埃特爾的耳邊此時傳來了特里斯的聲音。他還聽見了特里斯擺弄玻璃用具,應該是要倒茶。埃特爾睜開了眼睛,宿舍天花板映入眼帘。特里斯走過來,慢慢將埃特爾扶起,埃特爾瞬間感覺背後傳來劇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特里斯對埃特爾說:「別叫的太大聲了,傷口又裂了怎麼辦。」

埃特爾的腦中充滿了疑問,接過特里斯遞過來的茶杯,淺嘗了一口,問:「我不應該在老漢森家嗎,怎麼...(埃特爾環顧了四周,牆上掛著被打碎的全家福,桌子上擺著寶石花瓶和格鬥段位證書)跑到你這邊了。」

特里斯長舒了一口氣說「我本來打算帶著酒去漢森教授家的,可是什麼按門鈴也沒人來應門,於是...我就強行進入了,我正想著把門扶正的時候發現你扒在樓梯口,血流了滿地。於是我背起你就跑,你知道的,我宿舍里有全套的醫用用具,所以我就把你抬倒這來做了緊急處理,還好處理及時,否則你會因為大出血...」「老漢森呢?疼疼疼....」埃特爾打斷了特里斯,問道。特里斯回答道:「漢森教授嘛,這個....你還是休息一下為好,然後我再...」「告訴我!」埃特爾忍著劇痛吼道;特里斯一看立刻勸住了埃特爾,發著抖說到:「我給你做完處理后,立刻又跑回了漢森教授的房子,我什麼都沒發現,房子里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但是窗戶被打破了...我想應該是...」特里斯看到埃特爾的眉頭緊縮了起來,便沉默了下去,站起身對埃特爾說:「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去醫院找找止痛藥,他們現在應該還有存貨,我大概...20分鐘后回來,不要隨便起來走動,傷口還不穩定,就...就這樣。」說罷便走了出去。

埃特爾獨自一人坐在床上,窗外不時穿入秋葉摩挲的聲音。此時他的腦中被混亂和不安所佔據,一切都來的很快,他甚至沒做出充分的思考,一切就那麼發生了。疑點太多,太多。尤其是一直在講經的神父居然也停了下來...自己為什麼要說「天亮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埃特爾喝下了些許熱茶,茶的熱氣使他的臉恢復了些許紅潤。他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效果不大;這時他突然想到了昨晚漢森教授給自己的東西,準確的來說是自己被迫吞下的那粒藥丸,現在應該還在自己的肚子里。埃特爾神經緊繃,將兩根手指伸入喉嚨,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嘔吐物攤在地板上反射著光,埃特爾看著地上的嘔吐物,背疼和胃疼混在一起折磨著他,嘔吐物的味道瞬間飄滿了整個房間;埃特爾看見金屬藥丸在其中閃閃發光;看到這,眼中似乎有熱淚即將要流出,他已經無法再次回顧昨天發生的一切了,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好再一次將自己鎖進心底。他閉上眼睛慢慢躺下,撫摸著特里斯平時蓋的由高級布料做成的被子,睡了過去。跟往常不同,他祈求自己不再做那個夢。

第二天,埃特爾住進了大學醫院。

阿斯克醫生拿著報告單站在埃特爾的病床前,說:「脊背上的傷基本無礙了,注意休息,半個月你就能出去了;你應該感謝你的朋友,他處理的很及時......如果我的學生能有他一半的手藝就好了。」阿克斯醫生再一次問候了埃特爾,轉身走了出去。

埃特爾從兜里掏出了金屬藥丸拿在手裡,將它放在陽光前看了看,藥丸閃著金色的光,映透在埃特爾黑色的眼眸里,他的眼皮垂到了底,包裹住了眼珠,眼縫中流出了幾滴冰冷的淚。

「那是什麼?」特里斯將手中的水壺放下,問道。

埃特爾仍閉著眼睛,將藥丸攤在手上,說:「那天晚上他給我的東西,之後就,就發生了。」

特里斯說:「我很抱歉,畢竟萬事無料。」特里斯走過近病床,從埃特爾手中拿過藥丸。

「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保管。我不敢看它,拜託了。」埃特爾嗚咽的說。特里斯點了點頭,將藥丸放到兜里,說:「我會幫你查查的,有消息的話我會告訴你。」

「嗯,謝了。」埃特爾又躺下了,他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雪花飄落,一切都失去了生存的動力:此時已入隆冬。埃特爾烤著暖爐,特里斯坐在對面拿著酒杯,埃特爾自己面前也有一杯,但他並沒動;宿舍的地上散著一地的尋人啟事。

「我怪我自己,他嘗試告訴我危機的到來,但我沒聽。我們總是在大難臨頭時展示出我們輕浮的一面...在去往冥界的船邊微笑著遞給船夫一枚硬幣,求他把我們渡去另一個世界。但是確確實實發生的時候又會對我們自己造成巨大的損失。這就是所謂的傲慢,人性的一大缺點,最終會化為一把匕首插進我們跳動的心臟,隨著我們呼吸的停止之際,這污點也飄逝而去,但它最終還會在那一頭等著我們,對,它不放過任何人;高尚的人,邪惡的人,不潔的人,統統都不放過,總是要一伴同行,連續不斷。」埃特爾冷冷的說道。

「你不必這樣說。」特里斯無力的說。

「哦,抱歉,我沒有指向你的意思。我是說,我很感謝你,這幾個月你一直在幫我排憂解患。說實話,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我這只是在怪我自己。」埃特爾自責的說道。

「我...沒那意思,嘿,我在這,一直在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前提是你願意抬頭向前看,這樣的話一切就沒問題了,自然而然的。」特里斯說,並將自己手裡的酒杯放在桌上,走到門口拿起大衣,對埃特爾說:「出去走走吧,外面的世界已經變得如你願了。」埃特爾隨之站起身來,拿起大衣走出了門。

二人走到了學校的正路上,學校已經放了假,路上除了他們並無任何人。昨天下了雪,但是沒有積厚。二人踏在雪上,不停的走著。天氣寒冷的異常,但埃特爾和特里斯卻不覺,二人的精神早已麻木,他們所散發出的寒冷足以讓這寒冷的天氣所徹骨。

特里斯對埃特爾說:「前幾天來消息了,還是一無所獲,警察局警告我的人不要再管這件事了;他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我打算過幾天親自去看看,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消息。」

埃特爾眼神飄忽,「嗯嗯」的回答著特里斯;他時而望天,時而望地。當他瞟到主教堂的高塔時,不禁打了顫。他看向了一旁的特里斯;他為自己做了很多: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埃特爾幾乎拋棄了一切光芒,一切希望。他一開始不去上課,在宿舍里無日無夜的睡。兩個月後他出去了一次,不是去上課,而是買了把刀,他將刀帶進了宿舍,在地上扔了一塊毛巾,跪倒在地。他挽起左胳膊的袖子,將刀放在自己的眼前,對準了自己的動脈,正當他拋棄著最後一絲痛苦之時。特里斯衝進門來阻止了他,特里斯衝進門后,緊抓住埃特爾的手腕。埃特爾當時已經喪失了神志,精神早已脫離了自己的肉體;當他清醒過來的時,方才還在手上將用於了解自己的鋒利刀刃已經插在了特里斯的胳膊上;埃特爾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而特里斯只是站了起來,將雙手放在埃特爾的肩膀上,一句又一句的勸著他,看得出來他很痛苦,比任何人承受的都要多;一想到自己對此應負有絕大數的責任之時,埃特爾愧疚不已。

埃特爾轉向特里斯,說出了他這輩子都不想也不能對別人說出口的話——黑袍神父的話語:「萬物伊始於黑暗;深邃的暗將我們的心靈置於無上的邊緣,我們畏懼它,我們依賴它,它在我們間建立了界限,蒙蔽著我們的雙眼。」

特里斯立刻停了下來驚愕的轉過頭,他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盯著埃特爾不放。他的眼裡散發出了些許的恐懼,說:「你怎麼會知道這個,這是《聖典》的開言啊,你從不去教堂的,不應該知道甚至是背下來......額,我太激動了,你見諒。」

「這些都是教堂里天天講的嗎,禮拜的時候,受洗的時候,都要講嗎?」埃特爾慌忙的問。

「額,對,《聖典》的內容是教會的核心,我雖然不經常去,但還是知道這個的:《聖典》就是教會的綱領,好像是什麼...對,好像還是他們所謂的『與宇宙的主僕契』」特里斯解釋道。

埃特爾又問:「具體一點呢,整個教會的細節,比如他們幹什麼,有什麼活動?」

特里斯顯然不知所措了,回答道:「從救贖日那一天他們突然出現並迅速掌握大局起,他們就是一個謎啊,你難道在報紙上讀到過有關他們的報道嗎,他們就像空氣一樣,我們能感受到但卻看不著摸不著......不過好像只有入教后才能知道所有細節,包括教會的名字,和《聖典》的全稱以及開言之後的內容。」

「你身邊應該也有教徒啊,他們的嘴巴就能那麼嚴?」埃特爾不解的問道。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只要是教徒,當你說起有關事項時,無論平時是多麼和善的人都會用殺人的眼光去看你。」特里斯皺著眉說著。突然他對埃特爾說:「你還沒跟我解釋呢,你怎麼知道開言的?」

「是夢...那個夢裡的話,夢裡的人只會對我說這些......除了這些我不能再說了。」埃特爾臉上浮現出了作嘔的神情。

「這......這也太......唉,對不起,我管的太寬泛了。」特里斯道歉道。「你可以來聽一下每天早晨的早拜,如果這有幫助的話,我記得是早晨五點。」特里斯補充道。一旁的埃特爾點了點頭,二人繼續散步。

隔天早晨。噔!噔!噔!主教堂響起了第一次的早鍾,此時是早晨五點,埃特爾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去教堂聽早拜。教堂的門敞開著,特里斯站在門前,他看到埃特爾後便朝他揮起手,招呼他趕快過去。埃特爾走到門前跟特里斯會和,特里斯從懷中掏出金質懷錶查看了時間,對埃特爾說:「剛好,我們快進去吧。」便將懷錶揣回了衣兜里,領著埃特爾走進了教堂。

這是埃特爾人生中第二次進教堂了,第一次則是小時侯在本地的教堂舉行祖母的葬禮。這一次跟先前那一次大有不同:首先,主教堂比小時候的那個要大上數十倍而且布局完全不一樣;其次,整個主教堂散發著說不出來的空洞感和滄桑。埃特爾還發現主教堂居然沒有一盞燈,完全靠自然光照明,特里斯彈了下埃特爾,示意他到後排就坐。隨後一群穿著黑色教袍的學生教徒則在前排就坐,一排排的椅子前是一個巨大的平台,上面沒有講台。平台的兩旁各擺放著兩壇水。一雙巨大的翅膀石雕從天花板垂下,離平台只有10米遠。舞台後還有一扇更大的緊閉的門,門旁的帷幕垂在地上。這裡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座位,石雕,水,包括來這的人:這就是教會的教堂,遍佈於全世界。

隨著吱呀的聲響傳出,從幕布中走出了一位身穿黑色教袍的神父,埃特爾看著神父,他用雙手捧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走了出來,那應該就是《聖典》了,如果稍微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整本書包括書頁貌似都是黑色的,埃特爾奇異的想:如果字體也是黑色的話,那要怎麼閱讀?

黑袍神父站在平台的中央,將書置於空中,然後恭敬的鬆開了雙手;那本書居然漂浮在了空中並自行攤開,埃特爾傻眼了,幾乎要驚叫出來,一旁的特里斯立刻掐了他一下才讓埃特爾打消了上前去將書搶走並拿去研究的念頭。

台上的神父左右環顧了一圈后,說:「感謝各位非教會人士前來傾聽......(神父看向觀眾席)看來今天還有位熟人呢......嗯嗯,不過要注意,當池中的水發出聲響並沸騰時,即是你們離開之時,再次感謝。」埃特爾越發感到奇怪了,不過大廳里一片寂靜,絲毫沒有質疑的聲音,所以他也閉上了嘴;他看見坐於他前面的教徒低著頭正坐著,他們將帽子戴上,幾乎與黑暗的教堂融為一體。

台上的神父戴上眼鏡,低頭看向《聖典》,開始念:「萬物伊始於黑暗;深邃的暗將我們的心靈置於無上的邊緣,我們畏懼它,我們依賴它,它在我們間建立了界限,蒙蔽著我們的雙眼。它無見,它無處不在,它的本位在於何處,在於對立的邊緣。我們的光明生於暗而終會逝於暗,天上的晨星終會於那一天所改變。」和夢裡所聽的一模一樣,接下來呢,接下來到底是什麼?此時,位於平台兩旁池子的水開始沸騰併發出了尖刺的聲音。特里斯站起身拉了拉埃特爾,暗示讓他趕快走。埃特爾過了10秒才反應過來,接著便跟著特里斯以及其他人出了教堂,教堂的大門隨即被兩個守在門口的教徒關閉。

埃特爾站在教堂門口,腦中空空如也,他也想起了先前特里斯說過的話,貌似開言后的內容並不公開。「如果還想聽的話就只能等結束去申請入教。」特里斯說。「一直如此,難怪外人這麼少。」埃特爾說。埃特爾的心中此時充滿了空虛,對特里斯說:「沒啥區別,以後再也不來了......嗯......既然這樣的話,喂,願不願意合作?」特里斯回答:「合作什麼?」埃特爾說:「既然不讓看那我就想辦法看,我打算今晚上潛入教堂,把《聖典》翻出來看看。」這個大膽的計劃使特里斯瞠目結舌,他支支吾吾的說:「這...你瘋了?你知道這完全是不可能的,教堂晚上可是緊閉不開的...而且守衛森嚴,搞不好會被判上大罪...然後...被砍腦袋。」「只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回答我去還是不去。」埃特爾說。特里斯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擠出來一個字:「去」

三天後的凌晨兩點,兩個身穿便服的男子借著月光悄悄進入了主教堂後方的森林,是埃特爾和特里斯。二人潛入到了教堂的後方,埃特爾此時指著教堂後方角落的一處鐵絲井蓋,說:「從這邊進去,這是教堂的下水系統。雖然整個教堂的設計圖不公開,但我還是找到了漏洞:整個學校的下水系統是一體的,這就意味著教堂的下水系統肯定也是.....」「趕快吧,凍死了,等完事之後再給我詳細解釋吧。」特里斯壓低聲音的抱怨道。埃特爾便停了下來,二人繼續行動。

埃特爾搬開下水道的蓋子,特里斯先跳了下去,埃特爾緊隨其後。

「這聞起來像奧吉斯國王的牛舍。」特里斯捏住鼻子說。

「走了,公子哥,按照我搜集的資料來看,還要拐過幾道彎才能到教堂的排污口。」埃特爾說道。說罷便掏出手電筒向前走去。特里斯也只好放下手,緊跟在埃特爾後面。

拐過一道又一道的彎道,二人眼前的路斷絕了,特里斯扶住差點掉下去的埃特爾。他們的耳邊不斷傳來潺潺的水聲,埃特爾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洞口前,洞口連接著一個巨大的深坑,光無法照到底部;在手電筒的光觸及的地方發現也同樣有洞口在對面,數量巨大且大小不一,一些還在不斷向外流出污水,污水從洞口中流出,直下萬丈深淵。

特里斯問埃特爾:「然後呢,跳下去嗎?」埃特爾在黑暗中笑了,說:「腦袋靈光一次了啊。」

特里斯此時震驚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埃特爾打斷,埃特爾轉過頭來,將手電筒的光打在特里斯臉上,特里斯被刺的睜不開眼,急忙之中打了一下埃特爾的胳膊;埃特爾將手電筒拿在右手上,一邊放下背包一邊說:「猜對了一半,是要下去,但如果就這樣縱入深淵的話未免也太魯莽了,我們用這個......接著。」埃特爾打開背包,從中拿出了簡易的繩梯。特里斯接過繩梯的另一頭和埃特爾遞來的工具,按照埃特爾的指示,將繩梯釘在了地面上,並在上面壓了幾塊石頭。

特里斯最後一次揮下鎚子;拉了拉繩子測試了一下,半信半疑的對埃特爾說:「行嗎,這很難撐住兩個人的重量的。」埃特爾將繩梯放下洞口,說:「除非你想跳下去,然後被水沖走。我們要下到最底層去,湍急水流上的洞口就可以直通教堂內部,走吧。」埃特爾抓著繩梯爬了下去,特里斯有些不情願的跟在後面。埃特爾在繩梯上說:「回去的時候直接跳進水流

水流聲逐漸貫徹耳道,激揚的水花濺到二人的褲腿邊;果然如埃特爾所說,底部確實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洞口裡不時還在冒出一些黑水,說道黑水,只有教堂里有了,看到這一現象的埃特爾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雙腳踏入了緩緩的水流中。特里斯,這時也伸下一隻腳,可剛沒踏到洞口的時繩梯上的一根繩子此時突然斷裂,特里斯嚇了一大跳,在慌亂中忙了手腳,下半身掉進了激流中,從上而下的污水不斷的砸在他的臉上;埃特爾見狀,趕忙抓住繩梯,並伸出左手順勢拉住了特里斯的胳膊,費儘力氣將特里斯勉強拉到了洞口邊。

特里斯爬了上來,坐在洞口邊,雙腳仍置於激流中。他倆眼直勾勾的看著流水。埃特爾想起了剛才污水打在特里斯臉上的情形,但又看了看特里斯的狀態,強行忍住了自己破口大笑的慾望;特里斯站起身,將手在埃特爾身上抹了抹,淡定的說:「走啊,為什麼愣著,再過會就天亮了,你為什麼不走?村裡有人告訴你天上要降下火焰嗎?把你嚇成這樣。」便朝前邁步而去。埃特爾只能一言不發,緊跟在這位見習勇者的後面。

沒走幾分鐘洞穴開始向上延伸;特里斯髮絲上滴著污水珠,他將外套甩在地上,開始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去,埃特爾也同樣這樣做,慢慢的爬了上去。隧道的傾斜程度比想象的要小,不一會二人便從池子里探出了頭,四周漆黑無比,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玫瑰香。埃特爾將手電筒從背包里拿出,向四周照了照,當照到頭頂方向的時候,一尊巨大懸空石雕映入眼帘。埃特爾小聲的說道:「看來這是禮拜堂,我們在教堂的大廳里。」埃特爾小心翼翼的翻了出去,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特里斯跟在後面,小聲的問埃特爾:「接下來該怎麼辦?」「神父從後面的帷幕中走出來,說明後面肯定有房間專門來存放《聖典》,我想想嗷......左邊,走!」埃特爾和特里斯彎著腰潛行過去。

此時在教堂大廳的頂部,一名身穿黑色短袍的人抬起了一把黑色金邊的重弓弩並瞄準了二人,正當弓弩手即將扣下扳機時,從她的旁邊伸出了一隻手,將弓弩輕輕壓下;弓弩手這時便收起武器,小聲對著潛行的埃特爾呢喃了一句:「願你早日劃清一切光。」便隱入了黑暗中,二人對此渾然不知。

埃特爾果然在幕布后發現了一扇門,他拉了拉圓形把手,門居然沒鎖;埃特爾推了下身後的特里斯,讓他在門口放風,便側身鑽了進去。

特里斯在無邊的黑暗獨自矗立著,他想:既然什麼都看不見,那麼放風還有什麼意義呢,如果被抓住的話就慘了。房間內此時傳來了嘩嘩嘩的翻書聲,特里斯朝門縫裡小聲喊了一句:「輕一點,你家裡人....漢森教授沒教過你怎麼翻書嗎?」

「是誰?誰在那裡?出來!」遠處突然傳出男人粗獷的怒吼。

特里斯急了,衝進門裡將還在看書的埃特爾拉了出來,兩人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又跑回了平台池子的洞口裡,特里斯拉著埃特爾跳進了洞里,腦後的腳步聲逐漸消散了。「撲通」一聲二人隨即狼狽的摔在了地上。埃特爾重重的壓在特里斯的身上,特里斯一個翻身將埃特爾挪開。埃特爾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無神的垂著,像布娃娃一樣攤在地上。

「喂,怎麼了?摔傷了嗎?我明明做護墊了啊,喂喂喂!!」特里斯大叫到,地上的埃特爾還是一動不動,特里斯將手指放在埃特爾的脖頸處,還有生命跡象,但是為什麼會像一具死屍一樣呢。隧道里突然傳出了槍聲,一發發的子彈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地上,特里斯容不得思考了,背起埃特爾,跳進了水流里。

埃特爾過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無論怎樣問他,他也記不起任何關於《聖典》的內容了,特里斯感到意外,他意外埃特爾居然記不住東西,意外特例居然出了岔子......

窗外飄著鵝毛大雪,昨晚窗沿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寒氣凝結在房間的四處,人的每一口吐息此時也有了顏色。埃特爾盯著窗外,發著神。

宿舍房間的門被打開,特里斯走了近來,他剛從警察局回來,他拍了拍身上和帽子上的雪,白色的禮花散了滿地,在地上融化成水。特里斯將大衣掛好,從桌子上拿起醒酒器給自己到了一杯利口酒。然後搬出一把椅子,坐好后對埃特爾說;「看來這件事大了,他們連我都不給面子。」

「你做的夠多了,應該只是這群吃白飯的傢伙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埃特爾說。

特里斯說「不敢肯定,看他們的狀態肯定是知道什麼的。」特里斯看了看對面的埃特爾,開玩笑的說:「怎麼樣,今晚上潛入警察局去看看?」埃特爾聽后沒有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對了,還有這個,給。」特里斯遞給埃特爾一封信,又說:「先前你拜託給我的事情,很抱歉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據說裡面是一張微縮的紙條,他們放大后寫在紙上了;放心,我為他們做擔保,我肯定他們在寫完的時候就忘了內容;你找個時間看看吧。」埃特爾點了點頭,將特里斯手中的信封接過。他望著信封,心中五味雜陳。

突然,一旁桌子上的電話響了,特里斯跳起來趕忙去接。

埃特爾小聲的說:「你我這麼做都多餘了,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卻要去一味否定,最終是一場空。」他望著窗外的大雪,在腦子又看了一遍這幾個月經歷的事情,搖了搖頭並嘆了口氣。

「嗯,好,我明白了,等天氣有所好轉我就立刻著手;嗯,就這樣,一切安好,再見。」特里斯慢慢的放下電話聽筒,回到椅子上,神情舒暢並長舒了一口氣。

埃特爾問:「有什麼好消息嗎?是警察局那邊嗎?」

特里斯回答:「不不不,只是我家裡人,他們要求我儘快回老家舉行一年一次的家族會。」特里斯又低下頭想了想,對埃特爾說:「你也一起來吧。」

「什麼?我?我什麼時候成你家族的人了?」埃特爾說。

「可以的話我想帶你一起去,父母親和兄弟姐妹們如果看到我能帶朋友到家做客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其實說是家族會,實質上也是一場社交會,前三天家族各成員相聚,後面幾天也是要請一些賓客來的,差了幾天而已,沒什麼區別;你來的話我們將不勝榮譽。」特里斯說。

埃特爾也高興了,對特里斯說:「到時候我在宴會上遇到相稱的姑娘的話,請你務必成全哦。」

「除了我的姊妹們。」特里斯說,二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這幾個月來的僵硬氣氛終於是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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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約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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