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憨丫頭霸王硬上弓
雨停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
山中濕氣本來就大,這又落了一夜的雨,哪兒都濕漉漉的,岩壁上掛著水珠,衣服被子全是潮氣,似能輕易擠出水來。
少年撿了一堆半濕不幹的細柴回來,勉強生起火,準確給還在昏睡不醒的俞溪隨便煮點流食。
約莫是凌晨三點的樣子,俞溪體內的喪屍病毒徹底散去,紅色的眸子變回成棕色,籠罩在面門上的黑氣也全部消退。
少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架回洞里。
在回來的路上,俞溪就開始說胡話,等換了乾淨衣服,鑽進被窩后,體溫直接飆到了42度。
本來就不怎麼聰明,再任由其燒下去,怕是要燒成傻子。眼下沒有退燒藥,少年只能採用物理降溫,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給她擦身子。
男女有別,少年剛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盡量避免肌膚之親,後面彎腰駝背伺候累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怨氣與牢騷,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堆死豬肉。
凌的時候,俞溪的體溫終於降下去了,也睡踏實了。
少年累的直接和衣趴在她身側,稍稍眯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雨停,連忙出去多撿了些柴火回來,後面再下雨也不擔心沒柴燒。
水燒開了,少年先舀了一杯出來放涼,然後開了兩包速食麵放進鍋里繼續煮。
香味很快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俞溪嗅了嗅鼻子,人還沒睡醒,就尋著味兒直往少年的身邊湊,一臉菜色,嘴唇都乾的裂開了。
少年端起之前舀出來的開水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就勢扶起俞溪,把她摟在懷裡,將滿滿一杯水全部灌進她的肚子。
俞溪誤以為自己吃飽了,咂巴著嘴,又心滿意足地睡過去了。
少年幫俞溪掖好被子,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一切正常,勞累了半宿,這才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再揉揉自己酸疼的肩膀,繼續煮麵。
煮好面,放涼。
少年把面端到俞溪的身邊,正要叫她起來吃飯,就見被子動了動,人跟小貓似的自個主動從被窩裡鑽出來,迷迷糊糊地扒拉到他懷裡,「哧溜哧溜」地吃面,少年直接淪為真皮人形餐桌。
等吃碗面,人自個又乖乖鑽回到被窩裡去,連聲謝謝都沒有,全程當少年不存在。
少年本來是想在她面前怒刷存在感,再博一波好感度的,眼下臟活累活全都幹了,人愣沒正眼瞧他一下,這可把他鬱悶壞了。
之前在太空照顧她的時候,憨丫頭可是非常依賴他的,又摟又抱,還要□□覺;這次怎麼就不靈了?憨丫頭除了吃飯的時候會扒拉扒拉他,其他時候根本不搭理過他,也不知道是病沒好全,還是在故意冷落他。
少年看了眼背朝著他睡覺的俞溪,氣的把面鍋丟到一邊,什麼也不想幹了,也不想再照顧她。
鍋落地發出的聲音很響,俞溪驚醒了,迷迷瞪瞪地拉住少年的胳膊,不安道,「什麼聲音?」
少年連忙收起臉上的怒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沒事,是鍋不小心摔倒了。」
俞溪默默鬆了口氣,揪著少年的衣服,躺到他的懷裡,「幸虧不是喪屍追了過來,我現在打不過它們,也保護不了你。」
「山路很滑,它們上不來的,你好好休息。」少年輕輕撫摸著俞溪的腦袋,語氣溫柔,是慈愛大哥哥的模樣兒。
可不得趁著憨丫頭有三分醒意,賣力表現一番,好讓她牢牢記住自己不離不棄的忠義。
岩壁上有水珠滴落下來,掉在火里發出滋滋聲,吵得少年莫名地高興。
他垂眸看著俞溪,眸中儘是溫柔,其實刨去刻意討好的成分,他也很享受被人所需要的感覺。
每當俞溪的小手輕輕那麼一揪,他就會不管不顧立馬繳械投降,只是他自己還沒注意到罷了。
「俞溪,你還餓不餓?」少年一直記著俞溪有「一閑下來就愛餓肚子」的毛病,生怕兩包速食麵喂不飽她。
俞溪搖搖頭。
「渴不渴?」
俞溪搖搖頭。
「冷不冷?」
俞溪點點頭,又往少年懷裡鑽了鑽。
「火烤著呢,怎麼會冷呢?」少年先摸了摸俞溪的額溫,正常;又伸手去探了探她的後頸溫,竟觸摸到一片意料之外的黏濕。
少年心頭一驚,又往她後背探了探,一把冰涼的毛毛汗,被窩裡更是一點熱度都沒有,原來憨丫頭真不是有意冷落他,而是病情反覆,根本就沒好。
「要不要我給你暖被窩?」
少年知道俞溪不會拒絕他,但問都不問就往人家姑娘被窩裡鑽,總感覺自己像個大流氓,就象徵性的問了句。
等俞溪點了頭,少年這才撩起被子鑽進去,把她小小的冰涼的身體摟進懷裡。
「被窩都凍成冰窟窿了,你怎麼不早說啊?」少年輕聲細語,把俞溪冰涼的雙手塞進自己的衣服里。
「習慣了,捱得住。」俞溪小聲呢喃著,沒有抱怨,也沒有悲傷,似說著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
少年的心卻像被鈍刀狠狠割了一下,疼的絲絲拉拉,「你以前生病都沒人照顧你嗎?」
「我幾乎不生病,這次是特殊情況。」
「這樣啊,那你習慣了什麼?」
「習慣了受傷,習慣了疼痛,習慣了挨餓,習慣了受凍,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失去,習慣了裝傻,也習慣了……背叛。」
少年的心掀起一片漣漪,「你不習慣什麼?」
「不習慣別人對我好……」
「為什麼?」
「等他對我不好了,我又要重新習慣我以前已經習慣的事。」
少年閉上眼,沉默了。
外面又下雨了,濕冷的涼涼風灌進洞中,俞溪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又往有熱氣的地方湊了湊。
少年解開上衣,讓俞溪緊貼在他滾燙的身體上,又把她兩隻冰涼的腳塞到自己的大腿縫裡,那裡暖和。
少年再次摟緊那具小小的身體,吸了吸鼻子道,「有人對你好過嗎?」
「有。」
少年本就不平靜的心再次暗流涌動,「他現在對你還好嗎?」
「他死了。」
「……」
火光搖曳,越來越弱,眼看著就要滅了,少年起身去添柴,懷裡的小人卻緊緊摟著他,不讓他離開。
「我就去把火燒大點。」
「我不冷。」
「……」
火熄滅了,騰起的幾縷白煙很快消散在濕冷的空氣里,少年把衣服全部脫掉,但留下了俞溪送給他的金鏈子,重新躺好,把凍的發抖還嘴硬的小姑娘搬到他身體上。
兩具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呼吸聲、心跳聲彼此纏繞,也不知是方法奏效了,還是有人體溫莫名其妙地升高了,被窩裡終於有了溫度。
俞溪蜷縮著身子慢慢放鬆,腦袋枕在少年的胸口,安心地睡了。
少年也睡了,夢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幻化成美人魚的模樣,在舞台上表演;她幻化成獸人的模樣,在尋找她的暗殺目標。
煩躁的氛圍里,曖昧的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她渾身濕漉漉的,是他潑的。最後一個甩尾的動作力氣用大了,不小心潑到的。
紅浪漫的規矩,他現在是她的,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獸人向來殘暴,有在□□中吃配偶的行為。他很怕,但還是露出職業性的笑容,游向了她。
她看他入迷,喜歡的不得了。
他看到她人類的模樣,也不再害怕。
她出手闊綽,一條拇指粗的金鏈子掛到他的脖子上,他高興地不得了。
他躺在一張冷硬的石床上,她趴在他的懷裡,捧著他的臉,親他的眼睛,脖子,臉頰……親的有點癢,他笑了,也報複式的回親了她一口。
你一口我一口的皮鬧著,也不知道是誰先破壞了遊戲規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互相含住對方的唇瓣,輕咬摩挲著……
一陣劇烈的疼痛忽然傳來,夢醒了!
冷風颼颼細雨飄飄,周圍一片濕潮燥熱,被子虛搭著,懷裡有隻小狗狗正在啃咬他的脖子。
自己亦是嘴唇滾燙,臉頰發酸,急促地呼吸著,與夢裡用力親吻的場景不謀而合。
世界突然安靜了,少年慌忙撒開懷裡的嬌軟赤熱,不知所措地怔在了那裡。
作為感情騙子,他已經做好隨時給出自己的心理準備,但絕不是現在這般水到渠成你情我願。
最不濟也得是憨丫頭酒精上頭,對他霸王硬上弓,清醒后因為愧疚,對他百依百順極盡寵愛。
「哎呀!」
脖頸處再次傳來皮肉被撕扯的疼痛,少年這才後知後覺地把咬人的小狗狗從他懷裡拽出來。
「不許咬人!」少年溫怒。
俞溪咂巴著嘴,痴痴愣愣地沖少年笑,小臉通紅,目光獃滯,還時不時地撅嘴親人,行為舉止很不正常,似喝醉了酒。
少年心一沉,忙把小狗狗放到身側,探了探她的額頭,很燙,身子也像剛煮開的沸水,燙的厲害,她果然又發燒了。
滿園春色瞬間枯萎。
少年匆忙起身,打算再來一輪物理降溫,小狗狗卻猛虎撲食般把他按在身下,怎麼也不讓他離開。
「美人魚,你不許走,老子要給你生蛋蛋。」
「人魚胎生,魚人卵生,但凡有點生物常識的人都不會說出如此無知的話來。」少年氣呼呼地,對小狗狗抱著他卻喊著被「別人」的行為很不滿。
「不管了,生出什麼是什麼吧,反正你收了我們俞家的定情信物,你就是我們俞家的人……」
「我不是美人魚,也沒收你們俞家的定情信物。」
「諾,就在你脖子上掛著呢。」
「撿的,我撿的……」
「撿的也是我們家的……」
山洞裡吵吵鬧鬧,春風雨露,少年不服氣的掙扎逐漸失去意義,最後化作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回蕩在山林中。